《山间起霜岚》冷胭

82、刺杀

　　封平不知道王爷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如实回答道：“属下知道。”

　　“若我有任何不测，你把它交给王妃。”慕容峻神色平静，有些许不易察觉的不舍：“你等悉听王妃吩咐。”

　　封平大惊，从前无论何种困局险境，王爷从没说过这样悲观的话，像安排后事一样。他有些着急地说道：“王爷说什么呢？要给您自己给，属下可不答应这种差事。再说，有什么能难倒王爷的？这次一定也可以顺利度过难关！”

　　慕容峻依旧闭着眼，但却能从他面上感受到无奈和疲惫：“从前也许还能如此自信，而眼下，你也很清楚，有些事情已经不在我们能控制的范围之内了，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封平也黯然了，他很清楚王爷说的是事实，那些超越常人太多倍的神秘力量，不是能用智谋和兵法来抗衡的。

　　慕容峻缓缓睁开双眼，恢复了他一贯的清明冷静，镇定自若：“不必替我忧心，自王妃出现，我总觉上天待我不薄，断不会轻易亡我。”

　　封平“嗯”着同意，诚心祝祷：“王爷必会如从前一样，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王爷！王爷！”一声声急切的呼唤声忽然从门口由远及近，两个兵士搀扶着奄奄一息的成安快速走了进来。

　　成安浑身湿透，看不出有什么伤痕，只是双眼微睁没有力气地唤了一声：“王爷……”

　　慕容峻连忙搀扶了一把，即刻说道：“快传军医来！”

　　成安被安置躺下，仆人给他换了干净衣服，盖好了绵软薄被。那两个兵士说，是在陌白城中一无人居住的小屋发现了成安，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好像只有一口气了。军医诊治过后对慕容峻回禀：“启禀王爷，成总管没有任何内伤外伤，但气若游丝脉象紊乱，似乎是中毒的症状，但具体是何毒，属下惭愧，一点也诊不出来。”

　　慕容峻皱眉：“会是蛇毒么？”

　　军医摇头：“不太像，跟之前蛇群肆虐时的毒素很不相同。属下先以寻常清热解毒药剂治疗看看，如若不行再想其他办法。”

　　慕容峻挥挥手，军医退了出去。他看着成安低叹：“本王从前所学甚多，竟从没想着学学医术……眼下王妃也不在……”

　　成安的眼睛直睁开了一条缝隙，却好像听明白了王爷的意思，一时有些激动地想要说些什么，张开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一只手无力地抬起，又重重落下。慕容峻低下头凑近成安：“你想说什么？”

　　成安哼哼了两声，慕容峻又靠近了一些，耳朵几乎要贴在成安的嘴边。只见成安的双眼突然精光四射，完全不像将死之人，而手中也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向着慕容峻的喉部扎去！

　　站在一旁的封平反应极快地扑身上前，却还是来不及相救，慕容峻虽然迅速偏头躲避，那匕首却还是深深地扎进了他的颈窝！慕容峻大力挥手一掌，成安向后仰倒，封平立即上前压制住，却被成安一闪而过窜下床去，直奔门口逃走！

　　封平顾不上追，连忙查看慕容峻的伤势，并大声呼叫军医。慕容峻强忍着疼痛捂着血流如注的伤口，勉强说了一句：“追——”封平看着军医已经入内替王爷诊治，立即答应着飞身而去。

　　船舰内，苏霜岚已经回到屋内，手里拿着偷偷去赤鹰房里找到的秘药，细细查看着。她想起沉风最后的切切叮嘱：“以血为引的秘药，效力都非常惊人且巨大，一定要找到其中以血喂养的药物并配制出解药，才能真正破解秘药。否则，若将错误的解药投食给那些怪物，你就等着活活被咬死吧！”

　　手中的秘药看起来只是一堆褐色粉末，平淡无奇。苏霜岚细细闻了闻，除却几味虽珍惜却很容易辨别的药材，似乎有一味有些陌生。到底是什么呢？好像有些印象，却又想不起来。

　　门口响起脚步声，苏霜岚连忙将秘药藏好。赤鹰推门而入，走到她面前看着她，闲闲地笑起来：“想必你也看到了，我的海盗们都来了。”

　　“嗯。”苏霜岚神色平静：“看见了。”

　　赤鹰把手中的包袱丢在她脚边：“换上这个。”

　　苏霜岚瞟了那包袱一眼：“是什么？”

　　“船长夫人的行头。”赤鹰的笑容带着挑衅：“不会宁死不穿吧？”

　　苏霜岚也不恼，笑着捡起那包袱打开，抖开衣服看了看：“还挺好看的样子，就是这颜色我不喜欢。”

　　“那下次按你喜欢的颜色做。”赤鹰自然地说出口，仿佛他们的关系真是如此亲密。

　　苏霜岚轻笑了一声将衣服随手丢在一边，眼神寒凉地看着他：“你把海盗都招来，不会是来观看我和你成亲的吧？”

　　“怎么样？对你很重视吧？”赤鹰调笑地看她：“这样能不能气死你的荣亲王？”

　　苏霜岚冷笑：“你大可以试试。”

　　“你的王爷以为你被南华的公主带走，万万想不到你会在我这里，更想不到你会成为我的压船夫人。”赤鹰很得意：“就算他如你所说并不真的在意你的死活，但王爷的脸面和尊严，他不可能不顾。我希望他恼羞成怒立即派兵攻打我，那我可是能痛痛快快跟他面对面干一仗了。”

　　苏霜岚没有被激怒，仍然冷静地说道：“他会被你这点微末伎俩激怒？不可能。”

　　“你对他倒是很有信心，不过，若是我先让海盗劫掠，再让蛇群肆虐呢？新仇旧恨加起来，他应该会被激怒吧？”赤鹰笑着：“现在的陌白城中，应该已经有蛇群出现了呢。他请的救兵这会儿正自顾不暇，忙着应付他的神睿铁骑呢。”

　　苏霜岚虽已知道他的离间计，却没想到陌白城中还有他的人正在放蛇！赤鹰满意地看着她惊怒的表情，笑着坐在她对面：“从现在开始我会和你形影不离，我知道一定会有人来救你，绝不能让你离开我半步。”

　　原本想暂停时间离开的苏霜岚，一时没了言语，只能静静坐着。她耳边时刻回想着沉风的警告：“池旧派出的不死人已经到了陌白，就为找到沧澜族的踪迹。上次救你已经让池旧怀疑你与沧澜族有关系，所以现在，尽量少在有人的场合使用你的能力，以免被人发现身份。山鬼族的人对沧澜族了解多少还不太清楚，但是，不死人有多么想得到沧澜族人的心脏，你清楚。”

　　陌白城中的角落里，蛇群又开始出现，渐渐向着街面移动。柳琴躲在暗处看着，手中拿着赤鹰给的秘药。这些蛇也是赤鹰秘密喂食的，只不过还未长大，但威力已经比普通的蛇群要强悍很多。她心思纷乱不安，不知自己这样做到底会不会得到最终想要的结果。柳子高已经出门很久还没回来，荣亲王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这让她更加不安。

　　城中很快再次陷入恐慌之中，新的蛇群出现之后比之前的威力更大，百姓死伤大片，惨叫声哀嚎声凄厉不已。守卫和铁骑都使尽浑身解数砍杀蛇群，但那些蛇仿佛训练有素，竟能闪避兵器并见缝插针攻击人，一时间混战激烈，分不清是蛇还是人的血肉四下横飞。

　　但没过多久，天空中突然出现很多鹰，直直向着蛇群俯冲而去，叼起蛇就在空中一口咬断，迅捷勇猛得令人目瞪口呆。蛇群的数量虽然庞大，但鹰也越来越多，黑压压地遮蔽了天空。守卫和铁骑们都退至一旁，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震惊，半响才回神，收拾着被咬成两截的蛇。

　　柳琴惊诧地看着眼前的情势突然逆转，手里的秘药已经用完，慌不择路地离开了。

　　不远处，常行正在隐蔽的位置暗中指挥鹰群，敏锐地发现了逃离的柳琴，派出了一只小雀鸟跟随着她。

　　山鬼族已然受到了袭击，那些冒充神睿铁骑的海盗们骑在高头大马上用长枪不断刺杀，颇有些所向披靡的气势。山鬼族有严令不许屠戮恩族，除了自保反击之外，多以逃窜来应对，虽有凶猛百兽护身，却也已现死伤。

　　好在沉风暗暗来到山鬼族中间，扮作山鬼族人的样子在其中一起逃窜，出手砍杀一个海盗，装作大惊地叫嚷起来：“是海盗！是海盗！盔甲里面的衣服上有赤鹰的图案！”

　　海盗们顿时有些慌乱，更加残暴迅猛地砍杀起来。但山鬼族人听到沉风的话却如获大赦，不再有任何束缚，纷纷施展自己的驭兽秘术，一时间各种豺狼虎豹霎时出现，扑倒海盗们又撕又咬，局面几乎在瞬间就被扭转。

　　沉风见状，手中五彩光芒流转，很快消失不见。

　　整个局面控制住之后，为首的海盗头目被一只硕大的白虎用前爪按在地上，白虎凶神恶煞地盯着他，似乎已经将他视为自己的美餐。海盗头目吓得抖如筛糠，不住地对着面前的常横求情：“大，大，大人饶命！好汉饶命！快，快让这畜生走开！快快！”

　　“它不是畜生，”常横冷冷开口：“你才是。”

　　海盗头目不住点头：“是是是，我是畜生是畜生！求求你快把它弄走，我可不想让它活活咬死！”

　　“那你说，是不是赤鹰派你们假冒神睿铁骑来袭击我们？”

　　海盗头目有些犹豫地没有回答，那白虎的血盆大口立即就靠近了他，几乎都要贴在他脸上。海盗头目吓得大叫，连忙说道：“是是是！是赤鹰吩咐的！都是赤鹰的吩咐！”

　　常横并不十分意外，只是难以避免地有些低落沉闷，这个麻烦的族人毕竟是自己的堂弟，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痛下杀手。只是眼下，赤鹰分明在酝酿一个陷阱重重的阴谋，他再如何想保住赤鹰的命，也不能不顾及族人的安危。

　　当下心里一横，常横对海盗头目喝道：“接下来赤鹰会怎么做，一五一十细细说来！若有一个字欺瞒，立即让你死于白虎嘴下！”

　　海盗头目连连答应着，将赤鹰对他们的安排和盘托出。族人纷纷气愤不已，有的已经出声咒骂。常横摆手示意众人暂压怒气，对海盗头目命令道：“就按你们的计划，带我们去找赤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