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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江左医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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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过了宵禁,烟花柳巷也安静了下来。但也会有因为无银子结账,而被老鸨派人连打带骂的扔到大街上的人。就算如此,也会有被扔出的人趴在大街上诉说青楼女子的无情,就好像他自己很痴情一样。过了一会儿,没人理他,他就会爬起来,骂骂咧咧的离开。
一只黑猫不知是从哪里冒了出来,越过几个房顶,轻巧的落在倌楼的房顶上,嘴里还叼着一张皱皱巴巴的宣纸。黑猫用后爪搔了搔头,跳进了下面的屋子里。
尽管很晚了,品茗的房间还是亮着灯。外间的罗汉榻上,品茗正仰躺在那,仔细的看着捏在指间的一根又长又细的银针。
就是这根银针,救了他一命,也同时将他和一个他怎么也弄不懂的人连在了一起。
黑猫进了房间,跳上罗汉榻,扭着身子在品茗的脸侧蹭来蹭去。把口中的纸扔下来,软软的叫了几声,然后蹲在品茗的肚子上舔爪子。
品茗把信展开,只粗略的瞄了几眼,不禁俊眉紧锁。以柳环的性格,这锦绣山庄算是去定了。
第二天一早,天才刚见亮,柳环便已梳洗完毕,在自家园中闲逛。寅时未过,园中只有一片朦胧的日光,所有东西看的都不甚清楚,有的甚至看不见。而柳家的后园,莲花池,柳树和竹子又有许多,如果不是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对这里的一切都熟悉的不能在熟悉,柳环一定已经不知多少次撞了树或掉进池子里了。
柳环本打算在后园凉亭中站一站,可过了一会儿,园中似乎下了雾。柳环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匆匆忙忙的从亭子里出来,运上了轻功,逃回到自己的房间。
除了柳珏,几乎没人知道江湖上放荡不羁,做事大胆,随性的江林鬼医柳环,竟然怕雾。
太阳东升,雾渐渐散了。
柳环在房间中闲的无聊,按着昨日记下的,信上的时间大致算了一下。锦绣山庄的镖,大概明天便会到达江林。到时候,同为江湖神医的江林鬼医和江左医仙会面,指不定要发生什么了。
卯时许,有小丫环来唤柳环去厅中用早膳。柳环的视线从她身侧看向外面,见雾已经散了,松了口气,起身出去。
从江林城城门进来的人,若要找一家上等的客栈住宿,便一定要经过一家名为“茶居”的茶馆。不过这件事情,没多少人会注意。
茶居二楼临街一侧的一间不起眼的雅间里,柳环坐在窗边。手执一只小巧的紫砂茶杯,轻轻晃着里面浅褐色的茶水。若昨日所算不错,镖队今日便到,否则还真是对不起柳四少特意定下这间雅间迎接的心意。
坐了约有半个时辰,镖队果然进了进了江林城。镖队里只有两个镖箱,都贴着醒目的封条。而镖师竟然有三个,趟子手有近二十个。再加上一个没人摸得清武功路数,无人知晓武功有多强的上官邪,这两个镖箱真真正正算是在铜墙铁壁的保卫中了。
经过江林城的镖队每个月都要有几十支,人们早已习以为常。可今天万通镖局的这支镖队刚进城便几乎吸引来了周围所有的人。
不为别的,就为了看一看骑于雪白骏马之上,白衣翩翩,气质儒雅的上官邪。
雅间的柳环秀眉一蹙,有些憋气。虽然自己没有江湖第一公子之称,但相貌也绝不输于上官邪,为什么自己在城里时,就没引来这效果呢?
柳环捏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动,手中茶杯便飞向了马背上的上官邪。
镖队的镖师,趟子手谁也没发现什么不对,上官邪的手中突然多出来一只小巧的茶杯。
江林城里住着谁,上官邪怎会不知?所以修长的手指刚捏住飞来的茶杯,便马上弄清了是谁送了这见面礼给自己。
“呵,刚好渴了。”上官邪仰头将茶水喝下,又抬手扔了回去。刚才的那句话似在自语,却又故意让雅间里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这两个人,绝不会让对方拿自己寻开心,也绝不会放弃气对方的机会。五年如一日。
柳环头微微一偏,茶杯贴着脸颊落在茶几上。回头瞪向窗外的人,这是要给柳环毁容啊!身形一动,人已轻巧的立于马前。
上官邪依旧笑容不变,可他身后的镖师和趟子手已经神情紧张的围住了那两个镖箱。
上官邪翻身下马,拱手道:“柳公子,久仰久仰。”
柳环的眼神从镖箱上收回来,同样拱手道:“上官公子,幸会幸会。”
柳公子?柳环?原来是江林鬼医柳环。后面的镖师和趟子手重新变回原来的队形。前面两人依旧对视,笑容越发灿烂。
这两人,一个杏眸朱唇,妖冶不羁;一个剑眉凤目,高雅出尘。若真要找一个词形容他们,那就只有'太阳'了。太阳一出,众星退隐。这两人相对站立于此,在一刹那间,夺去了世间万物的芳华。
静了片刻,柳环先开了口:“在下久仰江左医仙大名,各位来到江林,不如便宿在寒舍吧。”
后面的镖师道:“多谢美意,只是我们走镖之人......”
还没说完,被柳环截住:“怎么,怕我劫镖不成?”语罢,牵了上官邪的马便走。而上官邪,二话没有,跟着就走。江林柳家,怎么可能是“寒”舍!
进了柳家,柳环先派人安顿了那三名镖师,二十名趟子手和两个镖箱。后又特意给上官邪安排了一个离自己最远的客房。上官邪到是无所谓,由着柳环安排。
安顿完这一行人,天以见了黑。管家来请柳环,上官邪和那三名镖师用晚膳,二十名趟子手就留在镖箱旁。
镖队在柳家略做修整,带了些干粮。柳环就坐在园中看着那两个不算大的镖箱,仿佛眼睛能穿透厚厚的箱壁,看见箱子里面放的到底是什么。
趟子手是十名十名换着,白天夜里寸步不离镖箱的。白天的趟子手相对轻松,现在却要绷紧神经,看着柳环,提防这做事从不顾理由,随性而为的柳家四少突然出手劫镖。当然,如果柳环想劫镖,他们拦也拦不住。
后来趟子手们实在受不了压力,把上官邪请来,没想到柳环突然对镖箱失了兴趣。
亥时已过,柳府完全安静下来晚上当班的趟子手护在镖箱旁边。镖队已在柳家住了三天,因为订好一个半月便会到达锦绣山庄,如今还有半个月时间,所以上官邪决定明日开城门便启程。
柳环到是无所谓什么时候启程,见上官邪定下来时间,不耐烦的打了个哈气,继续郁闷今天发生的事。
柳环这几天一直忙着和上官邪斗气,根本就没在品茗那里露过面。而品茗本就着急柳环去锦绣山庄的事情,见柳环根本没有找自己坦白的意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自己派了人来找柳环,'顺便'把柳环有“龙阳之好”的传闻给坐实了。
柳家后园中,柳环和上官邪慢慢的沿着莲花池边散步。虽然两人见面就互掐,大有视对方为大敌的意思。但是这种月光下的散步,却也是两人经常做的事。
月凉如洗,两人漫步月光下,就这样静静地走着。静静地,不需要任何语言的交流,不会感到一丝尴尬。
当然,如果开口说了话,一定又会非常'默契'的互损起来,所以二人一致的选择了沉默,来换取这片刻的安宁。
这几天的早晨一直在降雾,启程的这一天自然也不会例外。不过幸亏在所有人准备完毕,启程的时候,雾散了大半。柳环骑在马背上,看着还有些雾气蒙蒙的天,手不禁攥紧了缰绳。
柳珏最后叮嘱了柳环几句,虽然他知道,叮嘱了也是白费力气,柳环从来都是把它们当耳旁风,所以这几声叮嘱也只能当自我安慰了。只愿柳环不要给他找回什么麻烦的好。
镖队行进,一名年岁与柳环、上官邪相仿的镖师便开始给柳环讲镖队的路线,与接下来每一天的安排。柳环敷衍的应下,也不知听进耳朵里去没有。
出江林城后,若想到州、城,少说也要一两天的时间。城外官道两旁只有树林,荒芜人烟,连一个简陋的茶篷都没有。若有人要劫镖,这里显然是个好地方。
“小镖师。”柳环扭头问刚刚给自己讲解的年轻镖师道:“这出了城,咱们怎么走?”
那镖师见柳环与自己年岁差不多,甚至比自己小却叫自己'小镖师',有些不高兴,但还是答道:“自然是走官道了,行镖不走官道走哪?”
“所以说不劫你们劫谁?”柳环引马,上了林中小道。
上官邪看了眼镖师们,也引马跟了上去。
“唉。”后面的镖师急了:“行镖哪有走小道之理!万一......”
上官邪不语,柳环却很热衷于'讲解',道:“你们最好永远这么想,以后再行镖,我一定来劫。”
几个镖师互相看了看,也一同引马上了小路。年轻镖师快赶了几步到柳环身边,问道:“你是说,官道上会有劫镖的?”
“嗯。”柳环点头。
年轻镖师有点兴奋的接着问:“你的意思是,林子里就不会有了?”
柳环看了他一眼,笑道:“我可没这么说。”
那镖师表情一僵,嘟囔道:“那还不如去官道,这里这么多树,有人都发现不了,而且这小路还难行。”
柳环偏过头看他,见他一脸别扭的表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还真有意思,叫什么名字?”
“燕霆,雷霆之霆。”年轻镖师燕霆答的有些不情不愿。
“燕霆?不好听。”柳环摇头晃脑:“算了,以后你就算是我兄弟了。”
燕霆依旧不情不愿,后面的两名镖师却很是羡慕。江林鬼医虽然在江湖中名声没有江左医仙好,但武功已在江湖中难有敌手,对自己认下的兄弟更是好的没话说。这以后,若有人想找燕霆的麻烦,都不得不卖柳环个面子了。若欺辱了柳环认下的兄弟,性命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