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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身世坎坷 ...


  •   睡梦浮浮沉沉,我又从午夜时分蓦然惊醒,黑暗里好像有人在窃窃私语,我仔细一听,才知道是室友在说梦话,蒙在被子里憋声憋气的声音显得怪异又可笑。

      走廊里的穿堂风刮得很厉害,把门前一排排水桶水盆吹得满处跑,我阖上双眼,清晰感觉到心跳和手上的腕表是同一个频率,支离破碎的梦境在大脑里重现,我看到鲜血染红的被套,妈妈冰凉僵硬的脸,还有爸爸戴上手铐的绝望。

      每次醒来我都会庆幸那不是真实的,可立马我又会想起,那个梦已经在现实生活里成为不可挽回的事实了。

      我现在只是一个孤儿,是一个杀人犯留下的孤儿。

      再温暖的被窝都无法捂热我那冰冷潮湿的心。

      有风从窗户缝里透进来,我意识到是插在玻璃和护栏铁杆之间的纸皮掉了,赶紧摸了本历史课本补上去。

      学校到处都亮着路灯,所以月亮就算全没了,也不至于黑灯瞎火的见不着一点模模糊糊的影子。

      我点了台灯,以防照醒了别人,拿了条不用的毛巾搭上去,亮光顿时缩小一大半,然后掏出枕头底下的英语课本,缩着身子骨默读起单词来。

      长夜漫漫,可我却一定睡意都没有,突然下铺发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往下一瞟才知道是麦子披上衣服去撒尿。

      她从厕所回来时,瞟了我一眼,小声说道:“王艾初你真疯了,大半夜的学观音打什么座,快睡吧,要读书也不差这时候啊,小心冻坏了。”说完,就哆哆嗦嗦往被子里钻。

      麦子是我为数不多的好友,她很瘦很高,留着一头俏皮的短发,笑起来的时候有点像王菲,所以她还有个外号就是“天后”。

      我不是什么勤奋好学的好学生,只不过怕自己有胡思乱想陷入那周而复始的梦魇里去,才学着古人深夜好读书。

      英语单词背完了,我就开始做化学卷子,我想不管怎么样,我都能把这一晚上给熬过去。

      熬是熬过去了,可是第二天一整个上午我都在打瞌睡,直到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才清醒。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还没到11月份,老天爷便洋洋洒洒飘下了雪花,学校绿化建设还是不错的,只不过天气一冷,就只有那些光秃秃的树枝桠观赏。

      我和麦子在食堂用过餐后就顶着风雪回宿舍了。

      学生公寓这几天破天荒开了暖气,我们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屋里眼镜在说:“四个字形容惊为天人,不仅是五官精致,那皮肤也是吹弹可破,此美只听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麦子走在我前面,她推开门:“眼镜,你又在朗诵言情小说啦,不把我们祸害完,你不甘心吧,现在我们402都成茶馆了,隔壁两边有事没事都来听你说书。”

      “这是真实人物,他马上就要代替老彭当我们班主任了。”眼镜嚼着饭,含含糊糊说。

      “你前几天都把隔壁班的胎记男当绝色膜拜,我实在对你的审美标准不敢苟同。”麦子掏着随身小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齐刘海,又把自己张开看了一下牙齿有没有留下什么桃红柳绿的。

      “那是因为我只看到一张美丽的侧面,人要相信眼见为实。”眼镜又扒了几口饭。

      “可是你也不要把他脸上数以万计的痘痘忽略不计吧,不要告诉我那是你视网膜产生的错觉,我明明记得你的眼镜刚刚配。”麦子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了用衣架挂在床头,准备午睡。

      眼镜没接话,满足地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我瞟了一眼眼镜,疑惑从打饭到现在也有好久了,饭难道还没凉?懒得管她们的唇枪舌战,从床底下拖出我放满脏衣服的水盘,端着就往外走。

      身后传来眼镜的一声饱嗝。

      一打开门,周身的热气就散了,触及塑料盆的手指尖寒气顿生。

      最近几天因为温度太低,三楼四楼的水管都结了冰,自来水卡在二楼就上不来了,所以大家都只能去一楼二楼打水,十分麻烦。

      我力气很小,也懒得提着水桶跑上跑下锻炼臂力,索性在楼下洗好,再回去楼上晾干。

      去二楼水房逛了一圈,真是人挤人人挨人人贴人啊,给我站的地儿都没有,我识相抱着我的水盆撤了。

      我最后还是决定去一楼试一试,衣服放了四天了再不洗都要馊了。幸好一楼没什么人洗衣服,不过有很多妹子光秃秃在搓澡,我人一进来,寒风也跟着灌进来了,胶布帘子还没放下,靠门边的女孩就开始骂起来:“我靠,哪个不长眼的,纯心冻死我是吧。”

      我不吭声,扭开水龙头接水,学校的热水5毛钱一桶,不管天气再冷,除了洗澡我都用冷水。

      那个女孩子还在骂,不知道哪里学来的龌龊词语,嘴巴竟比老街巷子里的娼妇还要下贱。

      我耸耸肩膀,朝她阴测测望过去,目光在她的平胸上停了5秒,然后慢悠悠转回来。本来也觉得自己不对,但一看到她盛气凌人的样,就觉得如果道歉就跟装孙子没两样。

      大概因为洗澡的人多,整个屋子都是暖烘烘的,水蒸气熨帖在脸上舒舒服服,我感觉我堵了好多天的鼻子一下就通了。

      当我洗到我的毛衣时,一注凉水从我身后浇过来,顿时全身湿透,连脚踩的棉拖鞋也不放过。

      刘海上的水沿着头发流下来,寒意布散四肢。

      水房里本来几个说说笑笑的女孩子也沉默了,顿时一片安静。

      我把手握成拳,心田里好像有谁放了把野火,兹兹作响,捏得骨头痛的时候又松开。
      我知道有数十对眼睛在看我。

      世人都爱看戏,看长生殿里唐明皇和杨贵妃只羡鸳鸯不羡仙,看八珍汤里孙淑林千里寻儿,看到伤心处,掉几颗眼泪还能证明自己有同情心。

      可是不是戏中人,谁知戏中苦。

      父母走后,我就失去了经济来源,学费生活费全靠学校或政府接济。

      穷困将我的生活变成了一块千疮百孔的破抹布,我的倔强、不甘和骄傲只能躲在那块抹布后面,虽然它们时时会溢流出去,但很快就会消失在吸水的抹布中。

      我不敢意气用事,我害怕和同学发生冲突而失去了这个社会对我的怜悯之心。

      我申请了一笔国家助学金,如果成功,我可以顺利上大学,可是天知道,世界那么大,贫穷读不上书的人何其之多,我只能利用我悲惨的身世作为筹码,低下我的头颅,扮演好一个受助者的角色。

      只因为我需要钱。

      我需要卑微地活下去。

      头发还是不断地往下冒水,顺着我的脖子往下流。

      回到宿舍,室友们都对我的落汤鸡形象大吃一惊,最为贴心的还是麦子,知道我一共就两套换洗衣物,急急忙忙拖出行李箱,把她的借给我穿,然后拿来干毛巾帮我擦头发,擦了老半天,直到午睡铃声响起,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于是我只好拿把椅子端端正正坐在门外,就着凛冽寒风当吹风筒,就着皑皑白雪当美景。

      整个楼道里静悄悄的,我的头发盖住了整张脸,穿的正好又是麦子半红半百的大衣,我相信我此刻的样貌绝对不差于正午凶灵。

      头发大约快要干了的时候,头顶出现了一声叱喝:“还不去睡,在这干什么呢。”

      这个声音很年轻,很磁性,也很有魅力。

      我的目光先是从他的一双特步开始,然后不断往上位移,经过他的牛仔裤和kappa,最后抵达那张风华绝代的脸。

      “还不去睡。”那人又说。

      “嗯嗯。”我又对他瞟了一眼,疑惑我们学校年轻男教师都是些歪瓜裂枣的,什么时候出了个抢眼帅哥,把凳子一拎,就回屋里。

      宿舍里大家都没睡,正好碰上寝室长和眼镜两人躺在床上艰难地隔空传书,我凑上前搭了把手,余光里看到书面醒目的“禁忌之爱”四个大字,就顺便翻了下看看,麦子也不知怎么回事,咳得好厉害,我估计她肯定也想看。

      “怎么还没睡,刚刚不是说要你睡吗。”帅哥老师又回来了,而且还走了进来。

      我才想起刚刚没关门,只是半掩半开,也想起自己手里正捧着一本软七八糟的小说,突然觉得这老师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

      “你看的什么书?给我。”他把手伸过来了。

      我望了一眼罪过祸首的两人,他们居然都躲在被窝里笑得发抖。我心不甘情不愿地把书递给帅哥老师,留意到他看到书名之后,一副脸色像吃到大便一样难看。他把书往胳肢窝一夹,就扬长而去。

      寝室长探出个头来,凑我笑笑:“额,艾初下午请你吃饭。”

      “我也是。”眼镜附和。

      我摇摇头,说要一人一份,然后侧着头就开始睡觉。

      说实话真的不喜欢盐城的冬天。

      虽然寒冷但却潮湿。

      穿了几天的臭袜子感觉都可以拧出水。如果一直是阴天,那么洗了的衣服可能会一个星期也干不了。

      而我又没有多余的钱去买新衣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身世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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