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秘密》明彩千年

8、自己

　　大哥走后，西院就成了我的天下，确切的说是西院的香樟树成了我的天下。
　　我喜欢去西院的原因是有三：一是大哥不在，西院除了每日早晨有人进来打扫外，别的时间便没有人呢，在这里我可以安静地做自己的事；二是西院的花木品种繁多，不像我们那儿，尽是些茉莉花；三是习惯问题。
　　以前跟姑太太抗议拉二胡、吹箫的方式就是躲在这里来，然后爬上香樟树，待到日暮时分，才悠哉悠哉地回去。回去的结果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不过，罚归罚，不想拉二胡的时候还是会躲到这里来。
　　“啊——”我伸了个大懒腰，合上书，顺势向后靠去，倚着粗壮的枝干，闭上眼睛，凝神享受着这春日的盛宴。
　　是春天了啊！尽管桃花早些时候已经开过了，可是直到暖暖的微风真真切切地拂过脸旁，才真真正正觉得是春天了。
　　细数来我已经上了十多天的课了，范老先生虽然还是很认真的摇头晃脑地教着英文，可是我已经快要到极限了，他的发音全都错，很怀疑他学的英语是不是用汉字拼成的。可恨的是我只能跟着他后面念，与此同时还要听着八九个孩子的稚嫩的声音念着中国式英语，心里直感到中国的前途一片黑暗。
　　“小姐，小姐……”喜珠的声音由远及近。
　　喜珠是几天前秀宁阿姨领来的，说是夫人的意思，先替茹妈几天。
　　云姨的意思我是猜不着，只觉得她把我们当成废物了，茹妈只是回家两天，我不觉得我两天没人管就会死掉，云姨倒是想得周到，茹妈一走就安排来了喜珠。
　　“这里！”见喜珠在院门外打转，我叫了她一声，收了书准备跳下去。
　　“小姐啊！”喜珠惊叫着奔过来，“小姐，你别吓我！”
　　“没事。”我笑着宽慰她道，“这点高度还难不倒我！”
　　人太骄傲的话老天会妒忌的，所以才会有“天妒英才”这句话。
　　我低头，看着湿漉漉的绣花鞋和满是泥巴的裙子，尴尬地朝喜珠笑了笑。我爬上去的时候还告诉自己下去的时候要注意那个水坑，谁知刚刚一得意竟忘了这事。

　　“真是败家的丫头！”姐姐一边数落我一边给我拿裙子、鞋子，“早知道早上就不给你穿这新做的鞋子了！”
　　我撅着嘴，十分哀怨的看着姐姐。
　　她瞥了我一眼，没理我，开门让喜珠进来。吩咐了喜珠把我的脏鞋和裙子拿去洗，关好门，自己卷起袖子来给我洗脚。
　　“我自己洗吧！”我弯下腰，伸出的手却被她打了回来。
　　“范先生教你的洋文你学得怎样？”
　　“诶？”好好的怎么问起这个来。
　　姐姐忽地抬头说：“我可听好敏说了，先生快要被你给气死了！”
　　“哪有？！”我忙申辩，“我可是好学生！”
　　“那好敏怎么说你读的洋文跟先生的不一样哩？！”
　　那是他读的是错的好不好？“可先生没说过我啊！肯定是好敏骗姐姐的！明天，我去找他算帐！”
　　“先生私下里跟云姨说的，好敏在门外偷听到的！”
　　“啊？”背地里说我坏话！
　　“瞧你，”姐姐笑了起来，“先生也有夸你读得很流利了！”
　　“这是夸我吗？”我苦笑，真是……不过，早晚他得知道我说的才是正宗的英语，老美也不如我标准，到时候愧煞他也。
　　“好了你，你可得好好的跟在先生后面学，学差了我可不饶你！”
　　“好怕哦！”我捂着胸口做胆战心惊样。
　　“就会做怪！”姐姐笑着埋头继续洗我的脚。
　　“姐，你干吗？”她不知道在我小腿上摸什么，弄得我痒痒的。
　　“这疤怕是去不掉了吧？！”
　　“疤？”我低头向姐姐手按的地方看去，果然一条筷子粗的暗红色疤痕肆无忌惮地横躺在我的小腿上。
　　“怎么会这样？”我伸手去摸那丑陋的疤痕，凹凹凸凸的，竟是这样真实！
　　“来，抬脚！”姐姐移开脚盆，边给我擦脚边说，“现在知道不好看呢？好了，别摸了，来！自己把裙子系好，穿好鞋子后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啊？什么东西啊？”见姐姐一脸神秘微笑，我立刻来了兴致，也暂时不去想那疤痕的事了。
　　我手脚麻利地穿好裙、鞋，“噔噔噔”地跟着姐姐上楼。
　　“什么东西？”我满怀期待的看着姐姐。
　　“这么高兴干什么？这是你先前要的东西，可费了我好些工夫！”姐姐一脸平静地从床上拿起一个毛茸茸的东西递到我面前。
　　“布袋熊！”我张大了嘴巴，接过布袋熊，问，“姐姐做的吗？”
　　“嗯！”
　　“太不可思议了！姐姐，你太棒了！姐姐——”我一高兴，什么大家闺秀，夹着布袋熊抱着姐姐蹦蹦跳跳地带着姐姐转了好几个圈。

　　“好勤，放学了到我那里玩好不好？”第二天一到学堂，我就神秘兮兮地跟好勤说道。
　　“好啊！”好勤一笑，两个小酒窝就更加明显了，比布袋熊还要可爱！
　　“我也去！”好敏从后面冒了出来。
　　“你去干什么？”我故意逗他，“都是女孩子，你去做什么？学刺绣啊？没事，想学的话叫我一声师傅，包学包会！”
　　“笑话，我才不学刺绣了！那是你们女孩子的事！”好敏怏怏地坐到自己位上，又转过头来问，“姐姐真的不让我去？”
　　“让！让！怎么敢不让呢？！好敏少爷——”我笑着伸手去捏好敏的脸蛋。真的觉得他们好可爱，都是我的小祖宗啊！
　　“孝姐姐……”好敏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忙转过头去埋着。
　　我倒没想到还有这点，不过心情特好，也不管什么了，继续取笑他道：“好敏，待会儿跟我回去，我一定教你刺绣！”
　　“姐姐……”好勤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嗯——哼——”范老先生拖长了音的咳嗽声适时制止了我们的说笑，赶紧各归各位，庄严神圣的样子跟参加那什么仪式挺像的。呸，我胡说的！范老先生长命百岁！

　　“你们先等着，就站在这里！”我让好敏好勤在院中等我，“噔噔噔”地跑上楼，抱了布袋熊，又“噔噔噔”跑下去，闹得我姐姐直皱眉，我也顾不得和她解释，把布袋熊抱在胸前从门旁跳了出来：“嘿，我是布袋熊！你们好啊——”
　　“姐姐……”见我从布袋熊后面露出脸来，两人惊喜地跑过来，直问：“姐姐啊，这是什么啊？好软啊！”
　　“布袋熊！”我把布袋熊推到好勤怀里。
　　“布袋熊？布袋做的吗？”好敏摸着布袋熊的脚说，“好……好玩啊！”
　　“好玩也没你的份！干看着吧！”我笑着看向好敏。
　　“姐姐……讨厌！”好敏撅起嘴来。
　　“哥，我们一起玩啊！”好勤笑着将布袋熊推给好敏。
　　“是好勤、好敏啊，”姐姐扶着门框笑道，“快进屋来坐吧！”
　　“惠姐姐！”好勤、好敏甜甜的问好。
　　“喜珠，快准备一些点心过来……”

　　茹妈回来后，喜珠的去留成了一个问题，云姨那边的意思是随便我们。多一个人倒没什么，只是姐姐嫌她是云姨给的，一直对她冷眉冷眼的，看她的意思是打算找个理由打发她走。我不忍心，因为看《红楼梦》时，觉得那些丫头的性命就如草芥一样，命运也是任人摆布，害怕喜珠被送出去会遭受同样的厄运，所以就跟姐姐说让喜珠伺候我，免了她被送出去遭罪。　

---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丫环的还是《红楼梦》比较经典些，下午写时没想到，所以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