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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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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简直糟透了。
满身哨兵信息素的艾伦衣衫不整地以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狼狈地从房间里出来,一边打理着已经在纠缠中变得皱皱巴巴的衣服一边闷头往前走的时候少不了被予以注目礼。
满脸通红地低头闷闷往前走的他觉得自己也被连带地带入了作为过渡到结合热的桥梁的低热期,他早上服用的药物已经在剧烈的冲击下失去了效用,脑袋不受控制地发热发胀起来,视野被不自禁地溢出来的生理性的泪水弄得一片模糊,但是出于一种男性自尊他不愿意一边走路一边把眼泪擦干净。
鼻尖开始发痒,然后呼吸道也被突如其来从身体内部窜出来的热度灼伤了一样干渴作痛。艾伦哆嗦着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扶住一旁空着的办公桌,不小心把上面堆叠着的一摞文件还是什么的东西给弄得撒了一地。但是已经热得快要把衣服撕扯下来的艾伦没有蹲下身去把它们捡起来,而是发着抖把脸埋进弓起来的臂弯里,吸了吸鼻子,想要止住眼泪。他没有办法停止这种不正常的状态。
他快要站不住了,脚踝一阵阵地发软,他竭尽全力想要用仿佛失去了作用的声带发声以获得周围的人的帮助,因为他知道如果放任下去的话,他一定会做出一些他不想看到的蠢事。
还没等他张口,带他过来的暗红褐色头发的青年踏着火急火燎的脚步一路小跑了过来,艾伦听到了那急促的脚步声,抬起头来想要看清来人,但是被泪水模糊了的视线使他无法看清这个如同被一层毛玻璃挡在前面般的世界。
“天啊,真是一团糟……利威尔还真是能够惹事,”一脸摊上棘手事了的韩吉咂着嘴把艾伦扶到一边,从接到电话后便匆匆带上的小型医药包里掏出一瓶试剂,不抱希望地惯例性地招呼道:“艾伦,你还好吗?没事的话就应我一声。”
没有回答。
像是软绵绵的失去了骨架支撑的布偶一样软下来了的艾伦顺着惯性倒在他的肩膀上,韩吉看到生理性的泪水正不受控制地向外溢出,小家伙显然已经被烧糊涂了,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了,现在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纯粹是靠着最后的一丝理性在抑制自己。
“啵”的一声闷响后韩吉扒开药剂瓶的瓶塞,托着艾伦的后脑勺半强迫半诱导地灌了下去,希望能够借此快速降下这个小向导的热度,他看起来实在不太妙,摁着他头皮的韩吉感觉到手下仿佛在灼烧一般热得烫手。
虽然唇角还是滑出了几绺液体,韩吉在确保艾伦把大部分药剂都吞咽下去后把他架起来,顺便招呼了佩特拉——这个利威尔班唯一同时也是极为罕见的的女性哨兵。
她方才在一旁早就闻到艾伦身上散发出来的信息素,时不时往这边张望着想确定是否需要过来帮忙。女性哨兵对付这种情况会比男性哨兵要可靠些,因为她们的生||殖冲动比较容易被克制,不会半路倒戈被信息素干扰了行动。
真是造孽啊。
韩吉没想过大龄黄金单身哨兵利威尔居然会对一个才15岁的显然年纪小的可以称作犯罪的向导兽性大发,居然在工作场合就想压制住人家顺势霸王硬上弓管他有没有共鸣先结合链接了再说。
虽然这种作风非常流氓非常不上道,但是许多哨兵对中意的向导,不管别人是否像自己一样有感觉,先把想要的东西弄到手。
两人架着艾伦迅速往医务室里走——即使已经服用了药剂,但是艾伦一路过来散发出来的信息素还是让不少好奇的哨兵探出头来向这里打量。
要知道这里工作的都是些哨兵,而且其中不乏饥渴已久的大龄单身者,更何况这种公共正规场合里发生的意外事故本来就让当事人尴尬不已有损名誉,毕竟这种事还是私底下解决比较好。
用最快速度把艾伦拖到目的地后韩吉未雨绸缪地把口罩分给佩特拉,然后两人把艾伦安顿在一张空着的床上。韩吉皱着眉把艾伦紧紧扣着的衬衫扣子解开几颗以便散热,果不其然,不多时向导如同刚烘焙好的糕点佳肴一般诱人好闻的信息素便充斥了整个房间,不过这里的“患者”只有艾伦,所以没有关系。
打理了一阵后,看到已经基本解决了事态后,佩特拉匆匆问候了几句便赶回去工作了,只留下韩吉怀着以公济私的念头留在这里,偷偷摸摸地从橱柜里掏出上次没看完的小说准备就这样消磨完这个下午。
忙活了好一阵后艾伦才慢慢苏醒了过来,本来就只是被动连带遭殃的他除了似乎有点偏头痛外都没什么大碍,此刻正扶着额头半靠着床头的桌子轻轻喘着气,让混沌的意识冷却一下。
揉了揉发酸的眼皮,被佩特拉打开的窗户将剩余的一点信息素也带了出去,房间里的空气异常清新,在这令人身心舒畅的环境里的艾伦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以前的事情……虽然被突发的高热弄得那时的记忆变得模糊,但他还是大致回忆得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经历回去以后简直可以写一篇感想,名字就叫做《论单独和单身高龄哨兵相处时的注意事项》。
“啊,已经醒来了吗?”韩吉见艾伦已经从床上爬起来后合上书本热情地凑了过来,以一副负责任的大人的姿态嘘寒问暖,“之前你从利威尔那里走出来后马上就倒下来了,真是吓了我一跳,现在没事了吧?”
韩吉刚说出这个名字,艾伦的肩膀就不易察觉地小幅度地动了一下,看向韩吉的视线也微妙地错开了,“唔,我想大概已经没什么事了,待会我就回去——”
“你是和其他向导一起来的吧?要打个电话给你的朋友让他们待会儿来这里接你吗?”韩吉说着拿起了手机递过来,艾伦头皮一阵发麻,马上把手机推了回去示意自己不需要。
开什么玩笑,要是打电话告诉阿明的话,阿明铁定会立即告诉正在哨兵训练营呆着的三笠的——实际上这家伙虽然跟自己类别不同,但总是表现得似乎恨不得把自己绑在裤腰带上带着走以便24小时贴身观察自己的举动,要是被她知道了的话,这里不多时就会变成恐怖的修罗场了吧。
但是韩吉看他似乎越想越后怕的表情很自然地用那发散的思维想到了奇怪的地方,一脸同情地看着艾伦,“我明白的,自己心目中非常敬仰的名声远扬的黄金单身哨兵居然这么饥渴,虽然让你觉得心目中的形象豁然倒塌了,但是并不想让朋友知道对吗?”
……不,其实不是这样……
看着韩吉仿佛对自己的解释感到很满意的样子,艾伦决定把喉间的话语咽回去,含糊其辞地说道:“大概、也许……唔,就是这样吧……”
觉得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的他从床上下来,穿好鞋子后准备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压压惊,顺便把今天的事情暂时忘掉,好把那些……嗯,怎么说呢,已经满是哨兵和向导混杂起来了的信息素的文件整理好。
韩吉见他已经没有继续交谈下去了的兴致,觉得很是惋惜,因为他准备对这个看起来就觉得应该会很对利威尔胃口、将来两者的关系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在他看来)非常有趣的发展的向导推销一下那个黄金单身哨兵,留下来多说几句话的话说不定能把这糟糕的第一印象纠正一下,给他留下利威尔只是一个苦情单身汉的令人同情的形象。
当然,这只是韩吉一厢情愿的念头,他从没意识过自己的努力向来会起到令当事人心烦的反效果。
韩吉的内心里充满了对利威尔的同情和幸灾乐祸,据他看来利威尔第一役输得如此惨烈,打得实在是让人觉得翻盘无望,觉得没自己什么事了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柜子上的书翻找起之前断开的地方,在艾伦的手刚碰到门把手的时候说道:“哦,请留步片刻,刚才忘记告诉你了。”
艾伦停下了动作,手仍然放在门把手上。他不擅长应付这种热情过了头的大人,方前坐在这里的时候只感到一阵如坐针毡般的尴尬。
“今天这件事我们代表军部感到非常抱歉,明天工作的地点将会转移到公用办公间里——也就是说你再也不用和利威尔单独呆在一个房间里干活了;再者,如果你觉得这件事给你带了非常不好记忆的话,可以申请拒绝接受利威尔的指导,毕竟你的任务已经接到手里了,换个人指导也许会对你好一些。”
这些话就像掷入湖泊的石子,仿佛有块棱角分明的硬物在漂过湖面一段距离、引发了一连串自中心向四周如同扩散的圆晕般的涟漪后划破湖水,沿着沉没的轨迹一路划过水体,直抵隐没于最深处的湖底,最终被湖的最核心部分——柔软的底部沙石包裹,演化为其中的一部分。
微微低下头的艾伦大大的猫眼里闪烁着流光,隐没在黑暗里的表情流露出了一丝动摇。
其实,他的感觉并没有韩吉想象的那么糟。
纵然当时自己是抱着不情愿的念头,但那连服用了药剂都抵挡不住的结合热就是证明,如果他一点念头都没有,何来的生理反应?
更何况,若非他服用了一系列药剂强行抑制自己,他觉得自己说不定会产生共鸣,之前他就有所感应。更重要的是,他分泌的激素以及各种生理特征都被药物暂时平衡压制下来了,所以他没有办法体察自己是否与利威尔相容。
这一连串的心理反应在电光火石间就完成了,在旁人看来他只是稍微停顿了片刻后便低着头扭开了门把手离开了房间。
走廊里响起的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暴露了这个只有15岁的向导混乱的思绪,艾伦的脸越来越红,最终在无人的拐角处停了下来,愤愤地手掌合拳砸了一下墙,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音量说道:“……真是太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