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艾|哨兵与向导]静雪》容天

16、16

　　如果可以再来一次，艾伦一定要写下一本心得，名字就是《千万要提防未结合哨兵》。
　　他完全不知道利威尔脑子里在想什么。
　　这么突然又草率地就完成了绑定——这间接导致两个人的相处方式开始奇异地发生了变化，现在的艾伦每一举每一动都间接或直接地受到了利威尔的影响。
　　这是自己之前在向导必修的性教育课程上学习到这是有些比较强势的哨兵会才去的……怎么说，性质类似于先下手为强的方法。
　　但是他觉得这种方法不大上道，所以在跟军部的哨兵们——尤其那个最终与自己链接结合者还是自己一向很敬仰的最强者——相处的时候，还是没有对这种方式出现的可能性做太多的防备。
　　可是……
　　艾伦捏紧了拳头，痛苦地想起自己就栽在这种自己设防最少的方式上了，而且当时自己还因为产生了共鸣而不知不觉中朝着利威尔打开了精神领域——这无疑是在找死，被烙上印记、完成绑定也不足为奇了。
　　但他最痛恨的是，明明就被趁虚而入了，但是自己却好像没什么站得住的立场去指责利威尔。
　　本来也是，莫名其妙就压制不住那种感觉了，当时只觉得脑子里好像一片空白，被生理性的冲动牵制着，然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像是被什么沾染了水渍的信笺一样，记忆如同泛着模糊的毛边的字体，在脑海里显得影影绰绰的，无法正常地被提取出来好好审视一下。
　　一想到自己变成了那种曾经最令自己嗤之以鼻的完全被先天性生理冲动操纵的那种人，而且因为这个原因间接断送掉自己的一生——他是这么认为的，毕竟一个向导被绑定了以后，除非被哨兵主动解除两者的结合关系，那个可怜的向导就一直只能陪伴在自己的哨兵身边。
　　唯一能令人感到一丝完全不能抚平他的焦躁的安慰是，自己的最高志向就是成为一个能够在战场上直接发挥作用的战斗型向导，而利威尔好歹是个在战场第一线的哨兵，而且实力又是公认的最强。
　　虽然冠上了“战斗型”的名头，但是实际上向导都不能直接作为战士，因为他们的天赋不在这上面。他们天生适合作为真正的战斗能手——哨兵的辅助，像是拱托着当空的明月的不起眼的星辰，直到他们的“使用寿命”随着与自身相匹配的哨兵的寿命一起被战斗生涯磨光为止。
　　真正的战士如同游鱼需要水一般迫切地需要着向导的辅助，以免在前线因为自身不可抗的天性和本能被以血腥的杀戮为主题的信息逼疯。
　　向导注定是默默无名的类型，因为他们从来不是主力，而是泯没在暗处的辅助者。他们的战绩上始终有“辅助”这两个一旦添加了就使得他们的光辉暗淡了许多的字眼。
　　无论是战斗型向导还是普通的从事文书工作或是站在其他岗位上的向导，在他们恰当的使用寿命结束或者开始前在社会面前的姿态和普通人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用处，但是身体素质又天性比较弱，能承担的工作份量也很有限，所以一向被众人轻视，社会地位不高。就算在战场上真的发挥了不可磨灭的作用，最终也逃不过籍籍无名的结局。
　　大概是作为精神力量的交换了吧，一物抵一物。艾伦这样安慰自己。他曾经不止一次在觉醒了向导身份后痛苦得失眠，他宁愿做个普通人也不愿意一辈子都比起哨兵命运要悲惨得多的向导。
　　一想到自己目前还要过好几年才成年、目前还是个中级向导就已经被绑定了，艾伦就有种冲动把头往墙上撞，这跟他预想的未来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说实话，艾伦虽然曾经想过到了差不多的年龄的时候，在政府因为他年纪太大而强行指配给他一个哨兵之前如果能找一个还算能好好相处的战士型哨兵然后成为对方说需要的那种搭档——最好两者并没有什么与爱情有关的羁绊，都是为了拿对方当幌子，平日里就跟普通的朋友没什么差别。这种没有障碍和麻烦的相处关系是艾伦最想要的。
　　艾伦曾经还想过，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找三笠好了。三笠是家人，愿意陪自己找合适的理由搪塞过各种状况，而且他们相容性也不错，匹配度还算高……虽然最令他感到不愉快的一点便是三笠的控制欲太强了。
　　但现在这些想法都可以从脑海里一并勾销掉了。
　　现在艾伦最头疼的是，要怎么把这一切搪塞过去、顺利地和真的不知道要怎么相处的目前已被迫只能处于同居状态中的自家哨兵，然后顺利地从刚升上的高级向导院校毕业、通过一系列多得头皮发麻的测试，拿到战场辅助许可证后顺利上战场工作，结束现在的尴尬情况。
　　没有人教过他要怎么对付一个比自己大了整整10岁的、看起来就很不好相处、自作主张地把自己绑定了的突然就成为了自己的伴侣哨兵，尤其当对方已经和自己开始同居了的时候，情况似乎变得更为棘手了。
　　艾伦的母亲去世已有一定年月了，父亲耶格尔医生又长期在国外奔波，只有在圣诞节一类的重大节日才会回来，平日连通过电话进行接触的机会也很少，所以即使艾伦突然搬出来大概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因为已经达成了绑定关系，出于种种考虑，当然其中一个因素是来自军部上层的意见，艾伦从自己那个长期只有他一个人居住的空荡荡的屋子里搬了出来。
　　他们似乎一致认为既然艾伦已经成为了利威尔的向导，所以从现在开始从各方面两人相互磨合就是理所当然的了，毕竟精神方面一直处于危险的边缘的利威尔的确非常需要一个合适的向导将他稳定下来。
　　艾伦的出现让军部上层舒了一口气，因为利威尔这个无论是无可挑剔的实力还是值得信赖的性格，都对他们来说有极大的价值。
　　但这个哨兵确实是个难啃的硬骨头，无论是潜伏式的依托埃尔文、韩吉等亲近之人的软磨硬泡之法也好，还是强硬地借助权利的方式，想要把向导硬塞给他只能是自取其辱，利威尔这个不识抬举的家伙甚至能够对受了上级指示继而对他锲而不舍的向导施以暴力。
　　综上所述，军部最终惨痛地决定将利威尔暂时“放逐”一下，去做一些明显于他而言是大材小用的文书工作，借以传达对他的警示意味。
　　既然现在出现了一个能够与利威尔高度匹配的向导，能够重新把利威尔提上来使用的上层感到终于松了一口气，毕竟接近26岁的哨兵还是有比较长的战斗寿命的。
　　当然，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向导的年龄的确太小了，而且先不说战场经验为0，甚至还没有接受过严格的能够匹配上利威尔的全套训练。
　　而现在，这些东西都要抛到脑后了。
　　艾伦以一副仿佛敢死队的战士即将要上战场拼杀一番然后壮烈地送掉自己的性命的表情把手搭上了房门的泛着黄铜色哑光的门把手——他微微发抖的、渗着汗的手甚至要抓不稳它了，因为它被在许多小细节方面一丝不苟得让艾伦有点难以理解的哨兵擦得干干净净，现在甚至有点打滑。
　　艾伦的另外一只手慢慢地贴着软而微凉的棉质衣料滑进了裤子旁侧的口袋里，然后轻轻勾住了房门钥匙，有点不想见到那张总是看不出主人带着什么心情的脸，因为他在被绑定完的第二天给他从床上一直滚到地板上打了一架，当然结果是艾伦单方面被压制。
　　虽然艾伦主动挑起战火之前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被利威尔从床上扔下来然后身上只包着一层薄薄的被单被按在地板上的时候，这个15岁的难免还带着点少年式的心高气傲的向导感到男子汉的自尊受到了难以忍耐的重创。
　　尤其当那个一只手把自己的双手反绑到身后、另一只手似乎没用多少力气就把自己给老老实实地按在了地上的哨兵带着晨起的慵懒神色的脸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时，趴在地上的小向导悲哀地感觉到冰凉的地板直接接触皮肤，那触感让他有点想哭。
　　期间他听到了一声微妙地咔哒声，从门后传来。
　　……应该是听错了吧。艾伦握着门把手，往后一拉，想要把门打开，却感到门后有一阵强大的斥力，似乎要把他往里面拖一样。
　　灵异事件？不，说什么这种事情也不可能吧……现在都是哨兵和向导的年代了，人类都能操纵自身的精神体了，幽灵之类的事情完全是几百年前的人类才会将信将疑的东西了。
　　就在艾伦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想要跟这扇非但不肯打开、反而好像把他往里面拽的门较劲的时候，门后的斥力猛然加大，然后骤然发力，艾伦就被突然被那股力道牵引着握着把手的手，朝着门里踉踉跄跄地倒了过去。
　　没有把握好平衡的艾伦跌坐在了地上，还保持着手半搭在把手上的姿势，有点愣愣的看着那个出现在门后的脸色一直显得有阴沉而不好相处的哨兵。
　　此刻那张冷峻平静的脸逆着光，泛着点冷冽的冰蓝的双眸正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坐在地上的有点狼狈的艾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