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犬

11、宴会

　　德斯蒙德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个披风，他小心地披在克莱尔的肩膀上。克莱尔觉得有点尴尬，事实上这个大厅里并不算是很冷。但是感觉不到人类温度的德斯蒙德却相信克莱尔真的是因为冷。从这方面来说，吸血鬼先生似乎对这些谎言不是很了解。

　　露丝那时候在和杰克交谈，她好像已经恢复了正常，正在兴致勃勃地跟杰克介绍到场的人。在场的很多大亨是杰克经常听到的，不过各种各样的女人倒是没什么区别，跟露丝比起来都黯然失色。对于杰克这样早早就在外面为了自己生活打拼来说，露丝就像是他所梦想的一切，美丽，财富，年轻的魅力——是他能想到所有金光闪闪的东西。

　　叮当作响的金钱对于一个人的魅力，他早早地就感受到了，那种能够让人焕发光彩的东西吸引着每一个人。但是露丝不同，她的身上还有其他人所不具备的东西，在白天的相处当中，杰克已经注意到了，她的矜持，她的天真，还有她和其他人完全不同，出色的相貌，那种即使用金钱也堆砌不出来的东西正在吸引着杰克。

　　“就算我不愿意，我也要嫁给他”露丝这么说，下意识抚摸了下自己的脖子，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但是那条价值连城的项梁好像还挂在她脖子上一样。那种沉甸甸的东西压得她喘不过起来。不过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以后，露丝又快富补充了一句：“但是卡尔真的是很棒的人，能和他结婚，是我的幸运。”

　　就好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

　　事实上露丝一点也不爱卡尔，他对卡尔的各种挑剔，她这段时间的消沉也正因如此。露丝渴望的是爱情，而不是卡尔单方面的追逐。家庭情况让她没有办法任性下去，曾经的朋友们最后的结局也跟她差不多，都是选择一个有钱人，然后当个贵妇人，过着不知道开不开心的生活。

　　老实讲，露丝并不想这样。如果有可能，她真想把珍珠项链扔到海里去，然后脱掉自己华丽的衣服，躲在房间里狠狠哭一场，对所有人说：“露丝后悔了！”*，这样她就可以笑着把卡尔一脚踢开，不管怎样的追逐都再也跟她没关系，她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但是这只能是梦想而已，现实是，虚荣的母亲，虚荣的时代，所有的一切都跟她少女时期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直到杰克出现。

　　杰克是她所幻想过的一切，是她渴望的那种自由生活。有时候露丝甚至有种错觉，一种其实她跟杰克已经跟她相识多年的错觉，那种灵魂相契合的感觉——如果说是真爱的话，大概也就是这样了。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可是这一点都不妨碍露丝用最完美的形容词来形容杰克。

　　年轻，富有朝气，随性而真实，比所有人都惺惺作态的上流社会好上一万倍，在露丝的心中，杰克值得这些词。

　　但是现实却是，当这条举世无双的游轮到达纽约以后，她就要要换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然后参加她的订婚典礼，把自己的一生都交给卡尔-霍克利，有钱的卡尔先生会给她优渥的生活，然后一直到死她都要这样，或者在几年之后卡尔会像其他人一样找个情妇，谁知道呢，反正对于露丝来说，应该不会更糟糕了。

　　这样胡思乱想，露丝的表情就变得更苍白了。

　　“你怎么了？”杰克走了过来，他看到露丝的表情，“你看上去好像有点不开心。”

　　露丝假装喝了一口酒：“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觉得有些无聊罢了。”

　　杰克耸肩，他想起了三等舱的宴会，不知道该怎样跟露丝讲，他走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做好，所有名流齐聚，最好的食物，最好的酒，这个时候杰克注意到克莱尔也在，克莱尔身边坐着一个俊美的青年。克莱尔身上的衣服显然对于在场人来说过于新朝了，甚至有些不庄重，但是并没有人责怪他，反而赞赏了衬衫优质的做工。这种婉转的提醒让克莱尔觉得有些尴尬，他假装喝酒，这个时候杰克看到那个俊美的青年，就是刚才跟他说过话的那位，对他露出了个若有若无的微笑。

　　“这位先生，我有幸认识你吗？”某个人说，杰克听露丝介绍过，那是一个富商。

　　“德斯蒙德”青年这么回答，笑起来相当温和。他身上的气质让富商的表情略微松动了一点。

　　“我可以知道你的姓氏吗？”富商朝他举杯，德斯蒙德略微致敬了一下，也取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他的动作充满了魅力，那对于人类来说是无法逃避的，同时这也是吸血鬼在猎食的时候会展现出来的东西。毕竟那是用来讨生活的技巧，即使德斯蒙德的回答略微有些无礼，在场人也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妥。

　　德斯蒙德就保持着这样的笑容：“没有姓氏，那种东西是多余的。”

　　“当然，您本身就相当有魅力”似乎是已经失神了，一边的女士道。

　　德斯蒙德露出了一个充满恶意，并且相当隐蔽的笑容。克莱尔看上去忧心忡忡，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提醒一下德斯蒙德，不过接下来，好像已经对这个前奏感到厌倦了一样，卡尔清了清嗓子，吩咐一边的侍者准备上菜，在这个短暂的时间里，杰克得以向在场人介绍自己。

　　不过在卡尔说出杰克只是个三等舱的贫民之后，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奇怪，虽然还是保持着风度，但是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好奇。就算露丝极力强调杰克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没有办法改变在场人对他的看法，出身就代表了一切，尤其是在这个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小型社会的泰坦尼克号上。

　　宴会最后并不顺利，本来是用来感谢杰克而特意举办的宴会，但是到了最后，一直闷不做声的克莱尔却成为了主角。这让克莱尔觉得有些困扰，他才不过十六岁，对于这些人话里的潜台词还有些不理解可是在德斯蒙德有意无意的帮助下，他好歹也坚持到了宴会结束。

　　闪闪发光的弗坎南，克莱尔嘲笑着自己。这个时候他看到杰克站在台阶上，而露丝见到他之后跟了上去，这时候杰克刚好回头，那一瞬间他露出了笑容，露丝脸上也不由自主带了喜悦，这一切就像是张油画一样，只一眼，就可以铭记一辈子。

　　“很快她就是霍克利夫人了”这个时候德斯蒙德还在和卡尔交谈，“你的未婚妻很美。”

　　就好像只是无意中见到的一样，德斯蒙德对着杰克，露出了一个可以称得上是诡异的笑容。杰克沉默了一下，把头偏向一边，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么，我带你去参加真正的宴会”他这么说，又对克莱尔笑了笑，“我似乎应该带着你一起去，法布里奇奥很感谢你的搭救。”

　　克莱尔犹豫了一下，想起来之前的某一天，他确实帮了某人一个小忙，不过具体的对象他现在已经记不清了。三等舱的宴会应该和他所知道的完全不一样，这么想着，克莱尔走上前去，进入了完全未知的世界。

　　三等舱的宴会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喧闹的人群，还有来自苏格兰的乐队，廉价黑啤酒和香烟，没有那种乱七八糟的礼仪，甚至是打架也没有人在意。到处都是笑声，只是为了快乐而聚在一起，没有试探的宴会。克莱尔喝了一口黑啤酒，不由地吐了吐舌头，对于他来说，这种东西太苦了。

　　旁边的大汉看到克莱尔的反应，还以为克莱尔是没有喝过酒的小孩子：“连酒都没有喝过的人，连小孩子都算不上——”

　　他这么说着，克莱尔气鼓鼓，虽然觉得这种酒实在不对他的胃口，但是他还是一口气全部喝了下去。廉价的酒水被吞咽下去，大汉哈哈笑了起来，顺手拍了拍克莱尔的肩膀，克莱尔身体一僵，对方的力气太大了，这么拍下去，他几乎有点站不稳。

　　不过在另一方面，露丝倒是很适应这里的环境，她甚至可以熟练地喝酒跳舞，连抽烟也无师自通。连踢踏舞她也可以博得在场人的喝彩，几乎不像是个贵族姑娘。她笑得很开心，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克莱尔觉得有点冷。

　　他回头，看到德斯蒙德端着黑啤酒坐在一边，他嘴边还有一点点红色的痕迹，虽然很小，但是却相当刺眼，那是血迹。好像是为了挡住血迹一样，他假装在喝酒，酒杯放下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了正常。

　　好像是看到了克莱尔，德斯蒙德微微一笑。

　　*原句改编自了不起的盖茨比，是黛西结婚前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