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秦楼》刀百辟

4、第 4 章

　　夜色深沉，春寒料峭。陈南爬上了院墙边的大树，坐在树桠上难过着。
　　被领回来的陈南没有受到预想中的打骂，也许是胖女人在百里秦楼说得太爽，从而没有了怒火。但是陈南心底依然郁闷，百里秦楼会给他的人生带来很大的改变，他知道的。但是，现在错过了，他只能一直呆在这府邸狭小的后院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
　　“听说你今天差点丢了？”
　　温柔的声音响起。陈南低头便看见女人仰头看他，鼻子一酸就落下泪来，带着哭腔喊道：
　　“娘！”
　　数天转眼即过，百里秦楼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百里红倚着木栏，边喝着小酒边欣赏他领地的繁华。在他旁边是不耐雅阁中寂寞而将桌子摆到廊上的来客。
　　“今儿的舞不错，不过上台的小倌长得粗糙了。”
　　“咱来这儿就是图个新鲜，是女人上台还没这份别致呢。不懂情趣啊。”
　　百里红好笑，这莫不就是泰国人妖行情持续上涨的原因？这一桌和乐融融好不享受，那一边倒是起了些争执。
　　“我们还是快走吧，男人扭来扭去的有什么好看。”
　　“你急什么，哥哥带你来涨涨见识，看你那熊样。”
　　“长屁的见识，我爹知道了得打断我的腿！”
　　“你看人家安乐侯府小侯爷多光明正大，到时候就这么跟你爹说还怕什么啊。”
　　“人家有权有势的当然不顾忌，我家就是经商的，我爹还想着让我考科举入仕，名声可是败不得的。”
　　“哼……唉？说到经商，跟你爹交好的泰丰金楼的老爷子刚去了是吧。”
　　“张老爷子本来身体就不好，这次是大限到了。不过他家现在可乱着呢，他有只有一儿一女，但是儿子是个混蛋，女儿不知怎的总之是早年坏了名节，到现在也没嫁出去。还有一帮姨娘和不安分的下人，现在争家产那叫一个热闹。”
　　“哈哈……”
　　张？未嫁的女儿……哪就那么巧了，再说跟他也没有关系。
　　百里红风轻云淡地抿着酒，转头就将此事抛在脑后。
　　第二天，一个身着黯红色斗篷头戴兜帽的人影带领着四个俊俏美艳的丫鬟出现在皇城以西的张家宅邸处。
　　从门房来通报后，张府大厅就是一片死寂。张家老夫人看着还穿着孝服的儿子张嗣业，眼睛都在往外喷火。京阳有名的小倌馆老板上门来吊唁，恐怕又是这个败家子惹的祸，要不然素无交集的人怎会在这种时候来。老夫人可不是头发长见识短的无知女人，百里红虽然只是个小倌馆老板，但是站在他身后的必定有自己得罪不得的势力，人家这一趟上门来不管自个儿多不情愿都不能把人赶出去。还好今天已经没了前来吊丧亲朋，否则整个张家的脸都要丢光了。
　　张嗣业长得还算英挺，可惜下拉的眼角配上斜张的嘴，怎么看怎么猥琐。本来在他爹灵前跪地昏昏欲睡，一听百里秦楼来人了顿时精神饱满活力四射地窜了出来。他虽然没有龙阳之好，平日里没有踏足过小倌馆，但对小倌也是很好奇地，更何况有“天人之姿”评价的百里红。
　　一行人刚走进来张嗣业就两眼放光，虽然百里红的兜帽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但是跟在他身边的四个丫头长的也甚是不错。
　　“张老夫人，听说贵府老爷仙逝，甚是遗憾。望能保重身体，切勿过度悲切伤身。”
　　四丫头之一的蔓枝上前说道，随她话音落下，一旁的青叶将手中的礼盒奉上。张嗣业的妻子，张家少夫人犹豫许久才在老夫人的示意下磨磨蹭蹭地接过礼盒，迅速交给了站在身后的大管家。
　　众人面对面站了半晌，见百里红的确没有马上走的架势，老夫人尴尬地咳嗽两声。
　　“咳咳，那个，百里楼主你坐啊，莲儿上茶！”
　　百里红摆摆手，
　　“茶就不必了，敢问贵府是否有小姐名叫张婉清？”
　　“婉清？你是来找婉清的？”
　　老夫人面上惊疑不定，她是张家老爷的继室，张嗣业才是她儿子。大小姐张婉清是张老爷原配留下的孩子，自从出了那事之后便被半软禁在府里，甚少有人知晓这位小姐。
　　“你认识她？你是……”
　　“果然有吗？我找陈南。”
　　百里红感慨着世界真小，老夫人正在脑内疯狂发展剧情，谁知百里红话锋一转，转到了自己完全反应不到的地方。
　　难道不是奸夫发达了想起了当年大明湖畔的张小姐吗？难道不是奸夫的朋友发达了想起了当年大明湖畔的嫂子或者弟妹吗？难道不是……
　　听说百里红来了，陈南扔下木柴就往前厅跑去，他到的时候正听见男人说找他。
　　“百里红……楼主！”
　　陈南喊道，突然升起一股说不清的委屈，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再遇见的人居然来找他了。
　　“你怎么来了？”
　　百里红看着跑来的陈南，脸上是黑漆漆的烟灰，身上穿着比初见他时还要破旧的衣服。脸上的激动与兴奋是真的，在此前百里红没在他脸上见过，虽然百里红见过的陈南的表情也只有那么两种，茫然和严肃。
　　“我出来散心，走到这儿时发现这是你家就顺便来看看。”
　　百里红不屑地回答道。
　　一干张家人死盯追着陈南一起跑出来胖女人，看的她心惊胆战。因为陈南去了那么个腌渍地方，胖女人怕主人家怪罪到她身上就没说实话。现在被找上门来，顿时就有些僵硬，只想着再编个什么谎给圆过去。
　　“是、是吗。”
　　陈南干巴巴地说，他本来就不是多话圆滑的人，现下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百里红冷眼瞧着，也想不通这样的人有什么地方值得自己记住的，让他亲自跑来找他。
　　“好了，也没什么事了，我走了。”
　　陈南眼看着百里红转身干脆地离开，很想跟着一起走了，但也只是想想罢了，这大概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理想最容易颠覆，生活最喜欢打脸。
　　次日陈南哭丧着脸找上门时，正在青叶的伺候下起床穿衣的百里红都摆不出正确的表情来面对他。
　　“百里楼主，你救救我娘！”
　　陈南哭地一抽一抽地甚是凄惨。
　　“你娘怎么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百里红接过棉柳递过来的热毛巾，不紧不慢地擦脸。
　　“他们逼我娘给一个老头子做小妾，要不就出家！”
　　陈南急的眼睛发红，看样子是恨不得能把张家的人咬掉一块肉下来。
　　慢吞吞地坐在梳妆台前，任蔓枝摆弄他的头发，在上面插上暗红玛瑙簪。
　　“你娘不是还在孝期吗，怎么可能嫁人？”
　　“他们说、反正是做妾，悄悄送走不会有、有人知道的。我、我娘该怎么办？”
　　陈南只望着百里红，倒是不再掉眼泪，就是控制不住打泪嗝儿。
　　“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不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吗？难道是张家老爷死了的关系？”
　　陈南茫然表示他不清楚。
　　百里红终于把自己收拾好了，桌上是飘絮摆好的早膳。
　　“来一点？”
　　百里红示意。
　　陈南狠狠地摇头，心已经凉了大半。这个本就没有太多交集的百里楼主大概不会愿意帮他。
　　悠闲地喝着粥的百里红本来想借着慢动作好好考虑要不要去管这件闲事，没想到为了看陈南凄凄惨惨的模样导致饭都快吃完了都没来得及思考。
　　不过，想那么多做什么。不愧是他看好的攻略目标，好感值到了居然顺手就触发了相关事件。百里红这样想着越加兴奋，不过说者很是想抽他。
　　“为什么找我帮你，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百里红问道。
　　“我认识的有能耐的人只有你一个，只要不要让我娘嫁给那个老头子就可以了！如果麻烦的话就算了吧。”
　　陈南虽然那样说了，但是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期待着。
　　百里红不禁勾起唇角，正欲答应下来，陈南又开口打断了他。
　　“还有，也不能让我娘出家。”
　　找来人去调查张家的事，百里红见不得陈南坐立不安的模样，再次强逼着他跟自己学认字。
　　“在那个胖婶说你爹娘身份之前，你好像说过你知道你娘是谁的对吧？”
　　等消息期间，百里红忽然想起这事儿。
　　陈南手中的毛笔在宣纸上摁下一团墨渍，想了片刻才决定告诉百里红。
　　“我的确在之前就见过我娘，虽然见到的次数很少。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不知道是我几岁的时候了，我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她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她是我娘，也是张府里的丫头。我娘是这天下最好的娘，她会给我讲故事说戏文，告诉我很多道理。我娘不能经常来看我，也不准我跟别人说起她。如果我不听话她就再也见不到我了，所以我谁也没告诉。不过楼主是要帮我就我娘的人，所以告诉你应该没关系。”
　　“是吗。”
　　百里红看着陈南难得地灿烂笑脸应和道，心情甚好地开始安排，
　　“那么，我们救出你娘就让她也在这里住下吧，平时可以在厨房后院做事。你也能继续跟在我身边给我跑腿。”
　　“嗯！”
　　陈南高高兴兴应下了，他很期待。如果真的可以和他娘一起跟在百里红身边，这样的日子一定很有趣。
　　等了一个多时辰，蔓枝匆匆忙忙走了进来。瞄了一眼陈南，眼底带着可怜，弯腰附到百里红耳畔回话。
　　本来不喜这样动作的百里红听到蔓枝悄声细语顿时愣住了，看向紧张的陈南真想喊一声：
　　人生如戏啊，人生如戏；艺术源于生活啊，源于生活！
　　“怎么了吗？”
　　陈南问道，被百里红用那样的眼神盯着，心底泛起毛毛的不安。
　　百里红忽然握住陈南的手就拉着他往外走。
　　“到底怎么了？”
　　陈南急了。
　　“你娘出事了。”
　　百里红握着陈南的手紧了紧，他感觉到了陈南瞬间的僵硬但是没有停下来安慰他，现在陈南应该更想快些回到张府看看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