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秦楼》刀百辟

2、第 2 章

　　在百里红的引诱，不，在每月一两银子的引诱下，百里红的诱惑可算没有，陈南终于决定留在百里秦楼跟在百里红身边做事。
　　梳洗干净再换上青色短打绸衣，陈南默默地听从小意，也就是带他进来百里秦楼的少年的吩咐。直到感觉身体都不再属于自己的时候才被允许接近百里红身边。
　　“我们楼主可是很精细的，他平时身边就有四个丫头伺候，虽然我是不知道楼主为什么留下你，但是既然已经留下了就一定要好好听话做好自己的事……”
　　小意带着陈南前往百里红的居所，一路上唠叨不停，时不时丢给陈南一个不满的眼神。陈南忽然开口打断小意的话：
　　“你是女的吗？”
　　“啊？不是……”
　　“你不是男的吧？”
　　小意愣了愣，回过神来脸上青白交加，片刻后黑如锅底。
　　陈南察觉自己好像说了什么小意不爱听的话，但是托福，小小年纪的小意终于不再跟个夜漏似得停不下嘴了。
　　再次跨进那个房间，百里红坐在窗边，手中捻着桃花枝望向窗外。
　　“楼主，人我带来了。”
　　单方面与陈南生气的小意语气中还留着僵硬，百里红正出着神，猛然听到这么一声真是吓了一跳。
　　“很好，你出去。”
　　百里红转身看着陈南，唇边笑意盈盈。待小意关门离开后，百里红扬了扬下颔。
　　“过来，陈南。”
　　“做什么？”
　　陈南立在原地不动，反问道。
　　百里红挑眉，这孩子警惕性还真强，现在陈南对他的好感度大概只有十点吧，感情看来还是要慢慢培养啊。
　　“唔，那就帮我泡杯茶吧。”
　　“……我不会。”
　　陈南不甘心地回答，长到这么大他实际还没喝过茶，从有记忆开始他就生活在张家的后院，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爱刁难自己，能吃饱饭就已经很难得了，更何况喝茶。
　　伺候人的事他一样也不会，大概要被赶走了，陈南想到。
　　正想着时，一个黑影站在他面前挡住了光。陈南看着眼前红衣半掩的裸露胸膛，慢慢抬头看向走到自己面前的百里红。
　　百里红美，粗略地看过后会觉得这是一张艳丽的面孔，尤甚美女。但是一旦靠近会发现百里红的美并没有一丝女气，细看几眼就再也不能把他与女人联系在一起。不止因为他身材修长结实，也因为他总是傲慢地审视着所有人，即使是赞美也透着不屑。
　　此刻他就用着他标识的狂妄神色注视着陈南，虽然他自以为很是温柔。
　　“让我教你，你可以什么也不会不懂，因为我都可以教给你。”
　　如果这个世界真是百里红前世接触的恋爱养成游戏，而陈南是可攻略的幼驯染角色，那么这一番话或许能增加十点好感度。可惜少年姓陈不姓程，名叫陈南不叫程序。
　　“我还是有会的东西，挑水劈柴洗衣服做饭都会，不过我不会补衣服。”
　　陈南说道，一脸正直。
　　百里红默默地坐了回去，曾经有一句话风靡世界，做人莫装逼，装逼遭雷劈。百里红没有对这句话上过心，因为他总是很牛逼。琴棋书画诗酒花茶百艺皆通的百里红，也不会补衣服。
　　绿含是百里秦楼的红角儿，虽然同样是伺候人的小倌但绿含却比一般的人要傲气，因为他还是百里红的情人，之一。
　　一大早起来，到厨房拿走熬了个把时辰的花粥，绿含扭捏着身姿往百里红的房间走去。推开房门竟看见不知哪里来的野小子竟然拿着本书紧紧靠在百里红身上。
　　“楼主，我给您拿早膳来了。今天是您最爱的小菜，这花粥是我熬了几个时辰才熬好的呢。”
　　百里红抬头看见面目微微扭曲的绿含，轻笑着松开了被罔顾意愿半强制学习认字的陈南。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舀起一勺粥，百里红看了看坐在旁边的陈南，伸手将勺子送到他嘴边。
　　“你试试。”
　　陈南想接过勺子却被避开，百里红无视陈南的不情愿，固执地把勺子抵在他嘴边。想到与百里红作对没好处，同时想起在小茶馆外听过的评书说皇帝吃饭都要人先尝尝有没有毒，原来百里红让没什么长处的自己呆在他身边是这个原因。想明白的陈南反而放下了担心，僵直着身子一口将粥吞了下去。
　　“怎么样？”
　　百里红兴致勃勃地问。
　　陈南囫囵吞下都不敢咀嚼，听了百里红的问话后感受了片刻，道：
　　“没有毒。”
　　站在一边被嫉妒折磨地恨不得将粥灌进陈南鼻子的绿含一听陈南的话顿时白了脸，腿一软就倒在了地上，张口就开始喊：
　　“楼主，我怎么可能在您的粥里放毒，这是冤枉……”
　　“也没有熬到一个时辰……”
　　陈南同时说道。
　　被对方的话打断的两人都闭上了嘴，绿含茫然地挤着眼泪想不明白陈南到底是什么意思。见另两人久久不说话，陈南忍不住还是把刚刚的话补全了，
　　“熬几个时辰的是骨头汤。”
　　这下再不明白陈南意思就是傻子了，绿含也不知是因为被吓着了还是因为熬粥这事说谎被拆穿了，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楼主！您看他……”
　　“好了，下去。嫌不够丢人吗。”
　　百里红悠悠的夹了一筷子小菜送进嘴里，上挑的桃花眼冷冷地扫向绿含。
　　绿含灰溜溜地滚了出去，离去前还颇为怨愤地盯了陈南一眼。
　　百里红放下筷子，直视着陈南的双眼，这小子到底是有心的还是故意的？
　　被百里红注视半晌，陈南明白了百里红一时半会儿不会移开目光。想到这里越发紧张，衣服下摆被撰成一团，眼睛眨也不敢眨。
　　看到陈南的眼睛慢慢变红，眼泪都逼了出来也不眨眼，百里红尴尬地转头，偷偷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陈南不眨眼连带的他都下意识地瞪起了眼睛，简直像幼稚的小孩儿在互相较劲看谁的眼睛能睁得更久。他百里红还输了。
　　日头渐渐西沉，陈南望着天边残余的光欲言又止。
　　一旁挥毫泼墨的百里红被他时不时投过来的视线搅得烦躁，屋外开始变得喧嚣，百里秦楼醒了。
　　“一直看着我，想说什么就说好了。”
　　陈南一惊，突然觉得百里红实在是个好人，既然如此他就不能做不对的事。想到这里，陈南摇摇头表示什么也没有。
　　百里红不再管他，即使是游戏也会有多个不同的攻略角色，更何况这大千世界，有缘人何其多。心情甚好的百里红为图上的仕女添了最后一尾眼波，扔下笔出门寻找今夜的床伴。
　　百里秦楼分主楼和内院，主楼有三层，第一层便是大厅，第二层是楼里有名小倌的住所，第三层是分开的雅阁以及百里红的房间。内院住着楼里其他的小倌和下人们，虽说不如主楼奢华，但也是花团锦簇廊红瓦绿。
　　檐下的花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刻着金漆牡丹的朱红廊柱在这繁复的灯光中迷离，面貌不清的少年或坐或立于楼中各处，仿佛就是这百里秦楼的一部分，是花上的颜色，是水里的波澜。从入口三三两两进来的男人让这幅画顿时有了生气，莺莺言笑着迎上去的小倌们仿若画中仙，从纸上脱落到红尘。
　　“是不是很有趣？这个世界，这些人。陈南？”
　　百里红倚在栏杆上看着大厅开始歌舞升平，百里秦楼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因为无趣。但现在又有趣了。
　　陈南没见过这样华丽热闹的地方，但是有一点他很明白，这不是他的世界。就像他在张家那么多年也从来不觉得渴望老爷们的生活，他有自己的目标，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当百里红问他时他没办法回答，他不能理解，各种方面的。
　　“楼主，去楼下坐坐吗？”
　　一把娇柔的嗓音传来，绿含扭到百里红身后想要靠上去。
　　百里红不客气地楼主绿含绵软的腰肢，
　　“眼看三月就要过了，这个月似乎没几个客人找你啊，这样下去你四月就要搬去内院了。”
　　绿含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他难道不是百里红的人吗？这样的他怎么可能再让别的男人碰他的身子？现在又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还发什么呆，刘公子可又来找小意了，四月就让小意搬到你现在的房间吧，内院的房间还是可以随你选的。”
　　陈南顺着百里红的目光看去，果然有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将小意抱在怀里调笑着。
　　“楼、楼主，我不是你的人吗？”
　　绿含艰难地说道。
　　百里红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你当然是我的人，整个百里秦楼里的人都是我的人，有什么不明白？”
　　自己从来都不特别，绿含的眼泪霎时滚落出来，他有千般怨念不能说，百里红的狠他早已见过。
　　“没有……”
　　看着绿含离去的背影，陈南觉得有些可怜，没看到百里红脸上一抹愉悦的笑意。
　　不管是建立百里秦楼，做攻人的小倌，收留陈南，还是现在践踏绿含，都不过是人生太无趣，要自己找乐子罢了。
　　“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百里红拉过陈南，本以为这孩子是那种固执又善良温柔的人，看见绿含受了委屈难道什么感受都没有吗？
　　“说什么？”
　　陈南不解地问。
　　“绿含，不觉得我很过分吗？还是你根本不明白他是要去做什么？”
　　陈南认真想了想才回答：
　　“我娘说过，得什么果就有什么因，不关自己的事就少说话。”
　　“你娘？”
　　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但闪得太快没来得及抓住。
　　“百里！”
　　面容娇憨的青年站在楼梯口喊道，皱起眉头打量百里红身边的陈南，
　　“他是谁！”
　　百里红走向青年，
　　“新来的打杂的，怎么？栎儿吃醋了？”
　　青年哼了一声，却也不再纠缠，伸手挽上百里红的胳膊。
　　“我知道你还有很多人，我不计较。但是我今天是好不容易跑出来的，你必须陪我！”
　　“当然，我不陪你还能陪谁呢？”
　　虽然是一听就假的谎话，刘彦栎也是明显地开心起来，拉着百里红来到大厅选了个好位子就靠在一起看歌舞。全不在意落在身上那些晦暗不明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