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第十六章 ...
-
所谓过礼,是指在婚礼之前,男女双方互看生辰八字,择良成吉日定下婚期,男方要在过礼之日到女方家下聘礼,送上衣服、绸缎、羊鵞诸物。一般男女双方在婚前是不得相见的,但是在花溪倒是极为不同。这过礼在其他地方是下聘之日,但在这花溪风俗中却是婚前男女双方会面之时。
许婧看着王家张灯结彩,满眼的红绸纱帐,不说别的,就连丫鬟头上的绢花都统一变为红色,真是恨不得连荷花池中的锦鲤也换成红色。
“我活了大半辈子,经过的过礼虽说没有几百次也有个几十次,你们家的这次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不知道得还以为是你娶媳妇儿呢!”许婧这边调侃王舒,另一边也不忘伸手从一个丫鬟的端着的托盘里,抓过一大把红花生。
王舒拿过她手里的花生,却没有说话而是将花生一颗颗的剥出来放到许婧的手中。
许婧将手中的花生仁扔进嘴里,这花生大概有用红枣熏过,一点淡淡的枣香味缠满在许婧的舌尖,清甜又不失爽脆。
“梨云姑娘,还是这般好胃口!”一道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两人回头一看,只见陆隼陆大公子一脸笑意正从边上的藤花架下走来。
看到他,王舒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几步,身体也略微有点向后倾斜,可却好像忽然间撞到了什么东西,他微微侧过头,一张极为俊俏的脸孔,正含笑看着他,此人正是陆泽。
“阿舒,真是好久不见了!没想到我们俩这般有缘,如今倒成了我的大哥了。”陆则将头靠向王舒的肩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便痴痴的地笑起来。
许婧闻言也瞧见了这位陆公子,虽说她是个嗜美之人,可这陆二公子的这般德行,真是在美的容貌都让人难以欣赏。
她一把拉过身边的王舒,瞪着眼对着陆泽说道:“死变态,快离我表哥远点!”
陆泽看来眼许婧,只觉得极为眼熟,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不过如今他又很是嫌弃女子,便也懒得和许婧计较,只是一脸媚笑地看了王舒一眼,也没理会边上的陆凖便自顾自地走进前方的香榭中。
“二位见谅,我这位兄弟平素就是这般性子,人到也还是不错的,我想这点王大少一定比我更为清楚吧”陆隼笑着说道,一张脸五官扭得都快变形了。
王舒扯了个笑容:“陆大公子一路多有劳累,若是不嫌弃,还请大公子到香榭中稍作休息。”
“我也去吧!”许婧心想这样又能从这位陆大公子口中听到些江湖趣事。
王舒伸手想将许婧拉走,可惜边上的陆凖却不着痕迹的插进了二人中间,挡开了王舒。
“在下前些日子刚得了几个新的食谱,正巧可以和梨云姑娘一起研究研究。”陆凖用眼角瞥了一眼王舒,拉着许婧往香榭走去。
王舒叹了口气,也只得跟了上去。
这香榭中垂着数到红色的纱绸,从里到外,分别试深红,朱红,粉红,浅红,纱绸随风轻舞,像极了天边被夕阳灼染的云霞,华丽却没有分毫的艳俗。
陆则和王家众人皆已入席,却是不见王杏的踪影,莫不是王夫人仍要她在房中做嫁衣不成?
“陆大公子光临寒舍,正当是蓬荜生辉啊!阿舒快请陆大公子入座。”王夫人柔声说道。
王老爷却依旧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地看着陆凖。
“多谢夫人,小侄今日受叔父嘱托来代行过礼之仪,略备了些薄礼送给王大小姐,还望大小姐莫要嫌弃。”
“小女尚在梳妆,我便代她多谢大公子了。”王夫人说完便回头低声嘱咐方妈妈,“速去带小姐前来,莫要让客人等急了。”
许婧虽很想与陆凖探讨食谱,但却碍于今日的场面,只得乖乖坐到王舒边上。
陆家二人则坐于王家对面,陆则自从走进屋内便觉得脊梁骨隐约有点发凉,直到看到王竹杀人般的眼神时才知晓这凉意从何而来。
王竹面容如白玉,不似王老爷般阴柔,却也不似王舒般有股子漫不经心的慵懒,虽是副书生打扮,脊背极为挺拔,像一竿翠竹,有股凌然正气。
陆则却像是喜欢极了他这副模样,王竹越是瞪着他,他便笑得越发开心,若是那位王大小姐如她的两位哥哥般有趣,他倒是勉为其难的可以把她娶回家当个摆设,堵一堵陆家众人的嘴。
不过倒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边陆则才刚想到王杏,王杏便施施然地从一片纱绸帐中走来。
她身了梨白色的襦裙,裙摆上零星地绣着些鹅黄的碎花瓣,发像是极为随意的挽了一个髻,上头只插了一支镶着黄色琉璃珠的银簪子,正是当日许婧送她的那支。
王杏面色极为苍白,甚至连颈上细小的血管都清晰可见,她的眼神空洞茫然极了,只有在看到王竹时才微微有了点光彩。所谓绝色,无论是喜、悲、嗔、怒、愁皆能有极致的美,此刻的王杏正当不负绝色二字。
陆则如今虽不喜欢女子,但也依旧为王杏所惊艳,她的美并不像王夫人般有股子凌冽的艳丽,而是如寒冬里的雪原上的暖阳,即使心如坚冰依旧难忍嘴角的笑意。
“阿杏,这位是陆则陆二公子,那位是陆凖陆大公子。”王夫人看着王杏,嘴上虽是在笑,但眼里却流露出一股子怪异的神色。
“王杏见过二位公子。”王杏面上无甚表情,嘴角微扯了下,只是淡淡地行了个礼,便自顾自到王竹身边坐下。
陆则见她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反倒高兴起来。这王杏符合他的审美,看起来又是不大乐意嫁给他,进屋后眼神里只看得到王竹一人,而王竹的眼神更是直勾勾地盯着王杏,想到此处陆则不由的低低笑起来。
这笔买卖真是只赚不亏,看来这事要是成了,不单能有个绝色不缠人的老婆,搞不好还能把小舅子搞到手。值,真是太值了!
这过礼的重头戏已经完成了,和对生辰八字,女方赠送男方礼物等事也一并完成了,王夫人见众人兴致缺缺便也不再留客,不过嘱咐了王杏几句尽快完成嫁衣罢了。
王杏待王夫人离去后,也未再看王竹等人一眼,竟独自离去。
许婧想来她大概是急着赶嫁衣,自己也不敢打搅,虽觉得奇怪,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王竹见她离开,便快步追了上去。
“阿杏,阿杏,你怎么?”王竹拉住了王杏的手腕,却觉得掌心一片冰凉。
“嘶,”王杏轻抽了一口气,手腕微微抽搐了一下,“我没事,二哥不要担心。”
王竹怎会没注意她神色的变化,拉起她的衣袖,只见她手臂上一片青紫色的掐痕,她肤色极白,便显得的痕迹越发的可怖。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方妈妈?”王竹怒道。
王杏摇了摇头,嘴角扯了个笑,却难掩眼中的凄苦之色,她如何能对王竹说,自从自己开始做嫁衣后每日梦中皆被人纠缠,日日醒来手臂上腿上都是青紫的伤痕,她多想像幼时一样靠在王竹怀中,将每日的不快都一股脑的告诉他。可惜,如今她却这么也开不了口,梦中那鬼影说过,若是她将此事告知他人,他定会让那人生不如死。她原先也是不信,偷偷将事情和子夏说去,没想到第二日夜里子夏便莫名的被人打伤。
“二哥多虑了,这不过是我自己不小心前日撞上了绣台罢了。若是无事,阿杏要就先回去了。二哥以后不要再送吃食来给阿杏了,阿杏出嫁在即,二哥还是多放些心思在铺子里吧。”王杏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阿杏......”王竹愣在原地,直觉妹妹这几日定有事瞒着他,如今她不愿多言怕是另有隐情,他暗下心思打算夜里偷偷潜入她屋中暗自查探。
今日过礼,王夫人放了绣娘一日假,王杏也不急着绣嫁衣,便到子夏的屋中照看她。
子夏尚未醒来,大夫说她伤了头部,怕是要有段日子昏迷了。王杏看着床上昏迷的子夏,她的额角肿了个大包,脸上有好几道血痕,面色憔悴,想到她前几日还与自己说要吃的壮一些,好保护自己,不禁落下泪来。
王杏一直在子夏的屋中枯坐到夜里,若不是方妈妈定要她回房休息,她真想就这样一夜不睡,若是不睡就不会见到梦中那可怕的鬼影。想到此处,她偷偷取了一根绣花针藏在手心,那鬼影总在她梦中出现,只要她入梦之时将针刺向自己,兴许能破梦而出。
虽刚过戌时,她明明清醒的很却又闻到那股子极淡的清香,眼皮沉的像是注了铅一般,身体像是被浸没在无尽的黑暗里。
一双白森森的手,从她的后背缓缓向上,猛然掐紧了她的脖子,那力道越来越紧,像是恨不得将她掐死,正当王杏想用针刺醒自己时,却有忽然松开了手,反而极为温柔的轻抚着她的脸,王杏看不清他的容貌,但却能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睛,以及眼里忽然聚集的迷恋的目光。
“你休想摆脱我,你是我的,你是那个贱人欠我的!”那人的声音极为尖利,刺得王杏的耳膜发痛。
疼痛让她昏沉的头脑,逐渐清明起来,她咬了咬牙,握紧了右手的拳头,绣花针夹在她的两指之间,此刻几乎没入穿透掌心,钻心的疼痛让她瞬间醒来,她疼得泪水顷刻而下,只见她床前真站这一个人影。
暗灰色的月光,像是一道锋利的剑划开了那人面上的黑暗,露出一张惨白的脸,面上带着极为古怪的笑容,王杏大吃一惊,这人长得并不丑陋,反而极为英俊,一张极为熟悉的脸孔,此人正是她的父亲王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