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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二章 ...

  •   周末的下午,房东打来电话,说是有人送床过来,让她回去一趟,回到公寓,床已经摆进卧室,房东正坐在崭新的沙发上,翘着腿看着她,手里捏着一张纸。
      “这是赔偿清单,你自己看看,”重新装修的房子,与损坏前已不能比,虽说这笔钱是于洛非出,她只不过是又多一笔欠账,却依旧令她心疼钱。
      “我给你吧,”纸上例数清单明细不多,金额却不少,加起来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房东将纸抽了过来,两手插着腰,腿蹬的笔直,“阿姨知道你没钱,你不要多管闲事。”
      纪昀从包里拿出笔,在那张纸上写着欠条,房东生气的将笔扔在了地上,两眼滚圆,“不要以为阿姨对你客气,你就真的蹬鼻子上眼,这笔钱要么他出,要么你就不要租了。”
      装修一新的房子,如果这个时候搬出去,除去剩余的房租,装修的费用也是白白扔了水里。
      “等我找到房子就搬走。”
      房东见她真要走,态度又软了下来,“你知道阿姨一个人住,虽然我知道赚这个钱确实不厚道,但是,我得为以后照着想。你看你,也二十好几了,这个时候,你不是最清楚嘛,结婚都得挑三拣四,为了以后,阿姨这么做也是没有法子。”
      她疲惫地躺在沙发上,房东没有立刻离开,她就坐在她的边上,她的碎碎念至叹息声。
      搬到公寓的第二天的早晨,门外响起争吵声,醒来后的她,打开门看到房东一个人蓬头散发地坐在地上,她的手上是一个紫色装巧克力的包,里面有张撕了两半的百元大钞。
      那时,房东就坐在门外,一句话不说,纪昀以为是她遭到抢劫,准备报警时,房东告诉她,刚才和她发生争吵的人,是她儿子,钱也是在争吵中被抢走的。
      房东的儿子她没有见过,只是根据她口中的描述,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房东是个上海女人,有着自己的精明,不过却有着自己的不幸。
      她的丈夫在五年前死了,死前留下了一间房子,也就是纪昀住的房子,当时是准备留给儿子结婚用的。
      可是,就这个精明的女人,有的却只是一个早已断绝母子关系的儿子。
      那天早上,儿子回来拿钱,房东不给,二人在争吵之中,她的钱被抢走。
      那天,房东说,她接下的日子除了存钱就是等死。因为除了这两套房子,她一无所有,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孤独死去,没有人为她送终。
      房东说,那只叫做浩浩的蝴蝶犬是她儿子,可是,她不知道浩浩能陪她多少年。
      如果浩浩死在她前面,她在这个世上就无牵无挂了。如果她死,浩浩在这个世上留给谁照顾。
      她心疼这个上海女人的无奈,可这个时候,她也有自己的无奈与悲哀。
      回到酒店,房东打来电话,说这个钱不要了,让她早点搬回来,说浩浩也想她了。
      上海这个城市总是“急色匆匆,”因为你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下一秒会变成什么样子,下一刻他会在哪里,你又在哪里。
      她的上海的印象总是模糊,或许,无论哪个城市,对她来说都是一样。
      她曾经来过,如果留在这个城市,她或许会遇到喜欢的那个他。
      是的!她在这个城市遇到了他,遇到了于洛非,遇到了耿悦,形形色色的人,有记忆也有不愿记起。
      电视里,播报接下的一个星期都会下雨,手机上,于洛非发来,他和耿悦登长城的照片,笑的很灿烂。
      她知道,耿悦并不开心,她也是.......
      一场秋雨一场寒,周一的早晨,于洛非在她出门前赶到酒店,耿悦没有回上海。
      她去了拉萨,而纪昀,在中午的时候才看到她发来的简讯,问她要不要一起过去。
      纪昀回了个短讯,让她早点回来。
      上海这个城市,越来越冷,可能今年的冬天会下雪,又或许......
      她去了水果店,王莎莎去了超市,纪昀将茨实糕留下了一盒,其余的都给了孙鹏。
      依旧的阴雨绵绵,气温比前两天低了许多,车内的温度高出室外许多,她坐上车,打了个哆嗦,放在副驾的手机响起。
      “记得我是谁吗?”
      不知何时,手机里的联系人少了许多,陌生的号码,陌生的声音,也是陌生的人。
      官明突然将她约到了咖啡店,说是有件重要的事情。
      这是一家很小的咖啡店,因为下雨,本就冷清的店里,即使有人进进出出,却依然难在这小小的座落里,看到一两个人。
      官明选了个偏僻位置,常年化妆的他,皮肤状态并不是太好,整个人看起来都很疲惫。
      纪昀坐在他的对面,微斜着身子,能够看到窗外的街道。
      在她的面前,已经点好了一杯咖啡。
      他将墨镜拿了下来,眼睛里都是红血丝,“我们上次见面也是在下雨天,我还想,我那么照顾你,你至少会请我吃顿饭。”
      “不好意思,”她不是圆滑的人,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她不够机灵,不会奉承,可能因为少了虚假,所以身边的人也一直是那几个人。
      “没关系,我请你咯,”官明拿着调羹,不停的在咖啡里添加着奶精,“怎么你一个人?你朋友呢?”
      “朋友?”她愣了愣,官明指的是谁?杨洋?“好久没有联系了。”
      “这样......”官明笑笑,一只手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你最近在做什么?”
      “一直在上课,”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拿出包里的那盒茨实糕,“这是去西塘买的。”
      官明接过,伸长的手臂,露出戴着的半块手表,“西塘好玩吗?我上大学的时候也去过,不过那是好几年前了。”
      “古色古香,”手边的咖啡已经变凉,她拿起调羹,不知又想起了什么,“你有什么朋友要出租房子吗?”
      “怎么了?想换个大点的地方?”
      纪昀拿着调羹搅拌着咖啡道:“我这几天一直住在酒店,租的地方出了点问题,房东又.......”
      “说说什么问题,看我能不能帮你。”
      她有些不好意思,刚才询问租房,也只是着急搬出的无奈之举,“不知道怎么了......家里被人砸了。”
      “报警了吗?”
      “没有,房东不让报警。”
      官明歪着头,打量着纪昀,他将墨镜戴上又摘了下来,露出自嘲的笑:“知道是谁吗?你一个女孩子在上海,能和谁结怨。”
      “不知道。”
      已经冷却的咖啡,苦味掩盖住了香味,她想加些奶精盖住苦味,官明突然抓住她的手,喊来服务员换了杯热柠檬茶,“女孩子少喝点咖啡。”
      “谢、谢谢......”她结结巴巴道。
      官明将脸转向别处,表情有些愤怒,他拿起手机,两只手快速地运作着,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瞬息万变。
      “纪昀!”他拿起手机,上面是一张打了马赛克的信息截图,她看不到发信人,“刚才的咖啡里,有安眠药。”
      “嗯......”她点了点头,看不出慌张。
      “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你吗?想知道我为什么在咖啡里加安眠药?想知道发信息的人是谁吗?”
      “不想,”她将柠檬水全部喝下去,酸的五官皱在一起。丰富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她话的真假。
      “于洛非在哪里!”
      官明抓住她的手,纪昀站了起身,二人突然动作,桌上的玻璃杯摔碎,服务员匆匆走来,呆愣地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听我把话说完,”官明对服务员笑了笑,压低着声音对纪昀道:“我不会伤害你!相信我!”
      下午四点,下着雨的上海,咖啡店里没有客人,服务员识趣离开,纪昀甩开他的手,没有坐下。
      “记得我今年被打住院。打我的那个人是于洛非。”
      她坐了下来,手藏在桌下,表情淡然,“我替他向你道歉。”
      “不用!我承受不起!”官明也坐了下来,他将眼镜戴上,遮住他大半张脸,“因为药店那晚,我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你将咖啡里放安眠药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不是!被打一事,我当时没有追究,现在当然不会旧事重提。我将咖啡里加安眠药,你知道我的目的,我想做什么。是的!有了你的照片,我可以要挟他。你是无辜的,但是!我又有什么罪!”
      “他......做了什么?”
      “电影审批不过,影片上映不了,投资方的钱打了水漂,你知道这部电影对我有多重要!”
      官明所指的电影,是继《虚意人》后,他与邱恩娜拍摄的第二部电影。
      本来投资方看《虚意人》的票房,加之二人年龄相近,电影结局的遗憾,电影上映后,就不少人议论着二人何时能有机会,将遗憾补全。
      投资方看中了这一点,便邀请二人拍摄电影,本想借着余温未退,再大捞一笔,可不料,电影在几天前送去审批,被直接告予不得通过。
      官明二十岁出道,加上已近十一月的这一年,他已混迹影视圈九年。
      这九年里,在风光的外衣下,有人艳羡有人嫉妒,可谁又知道他所受的苦与委屈。
      终于,他凭借《虚意人》中的一个角色,终于获得肯定与关注,他信心满满,本想借此跨入电影圈,可谁知天意弄人,电影如果不能上映,他也许还会回到当初的位置。
      他不甘,他所处的这个圈子,远超他人所能想象的黑暗,他想离开,却离不开。在这里,有他需要的。而他,只有奋不顾身登上顶峰,才可获得更多。
      “于洛非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官明冷笑两声,他拿起她的手机,递给了她,没有说话。
      纪昀拨通于洛非的电话,调成扩音模式。
      “如果是为了你对面的人,没有任何余地!不是他的错,他受牵连,但和你无关!”
      电话被挂断,她对面的马路上,停着一辆白色Laferrari,虽然天下着雨,从车里走出的人并没有撑伞。
      纪昀在于洛非进门之际跑了过去,她抓着他的手,怕他找官明麻烦。
      于洛非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他看了眼官明,用手指着他。
      官明摘下眼镜,他看着于洛非,双手握成了拳头,但是,他的脸上依然挂着笑,他对着于洛非在笑,他张开双臂,对他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脸上的笑慢慢散去。
      纪昀坐上于洛非的车,她一言不发地看着手中的钥匙,钥匙扣是一只木马,那是他们去西塘买的。
      雨声渐渐地变大,雨刮器卖力地运动着,路上的车渐渐的多了起来,红绿灯口,一辆汽车从左道插车不成,停在了斑马线上。
      他们都没有说话,回到公寓,房东坐在客厅里剥着花生,蝴蝶犬缩在她脚边,见到纪昀进屋,它跑了过来,高兴地发出叫声。
      房东将花生收进篮子里,屋子里溢满了香味,“汤好了,我给你又加了点水。”
      于洛非谢过,房东离开后,他走到厨房,系上围裙,将早已煮好的菜加热,端了过来。
      纪昀洗手回来,桌上已经摆满的菜,于洛非坐在她对面,正将汤盛碗里,“先喝点汤。”
      她接过汤,他将鱼背脊上的一块肉夹到碗里,将鱼刺挑出,纪昀不喜欢吃鱼肚子,“你的车我让人给开回来。”
      “嗯,”她轻声地应了句。
      “这几天要降温,出门的时候多穿些衣服,等周末,我陪你去买衣服。”
      “不用了,”她放下碗,看着对面的他,默默地低着头,声音缓和些许,“去年买的还有好多没穿。”
      “那就陪我去。”
      “嗯......”
      “纪昀!”
      “嗯?”
      他笑了两声,将挑好刺的鱼夹进她碗里,“你生气的时候不爱说话,每到这个时候,我问一句你才会答我一句。你知道吗,我难过的时候,只要一想到你就会很开心。假如,你生气的时候,有一个人能令你想起,让你开心,我不介意你在我面前想着他......”
      她没有说话。
      “我知道官明为什么找你,我和你说那些话,只是我很在乎你,我不想一丝一毫的伤害会牵累到你,不论是谁!”
      “吃饭吧。”
      “嗯。”
      沉默地吃完晚饭,她洗完澡出来,茶几上放了一叠糕点一叠水果,于洛非正解着围裙。
      纪昀走过去,从后将打着死结的围裙解开,她坐到沙发上,电视上真播放着她喜欢的女演员的戏。
      于洛非坐了过来,递来一杯榨好的橙汁,“好久没有和你一起看电视了。”
      她握着微微暖手的果汁杯道:“我没有生你气。”
      “嗯,”他笑。
      “只是没有适应现在的你......我想......我会慢慢地适应过来......”
      “准备接受我了吗?”
      她没有回答,专心地看着电视。
      这个世界,对你微笑的人,你施以还报,但是,她可能学的还不够好,有的人未必想要。
      卫池生日的那天,她去商场买了支钢笔,当时王莎莎陪着她,问她是不是疯了,花几万块钱买只笔。
      纪昀拿着□□,想着在钢笔上刻上“Which”
      公寓的那本日记本还剩下几页纸,等那本本子写完,可能以后都不会再有他了。
      而这支钢笔,她不会送出,也没有理由送出去,她只是想一直留着,如果哪天她能放下,这支刻着“Which”的钢笔她舍不得扔。
      她呀!她是个视财如命的人,其实,当初选择专业并没有错。如果她不爱现在拥有的,为何不离开于洛非?
      王莎莎见钢笔抢了过去,一面骂着她,一面又心疼钱。
      她不知纪昀所想,没有人知道她现在有多需要一个借口,哪怕是那个人打来的电话,哪怕只是一个亮起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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