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役（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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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你交给我。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久到什么时候了呢。
或许是森狱天疆苦境三方都已经斗得不要再斗了、懒得再斗下去了，也可能是其中一方惨败了剩下两方还在争斗，又或者是有新的势力出现纠缠其中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在那个以后，已经没有某个人的存在了。
——嗯！
玄同或许已经记忆不起那个青年略显稚嫩的脸庞，用着一副乐观嚣张的笑容来掩饰着内心的卑微；甚至他的人生中还会有第二个剑侍，第三个……会有更多的人来丰富他生命中的旅程，带给他更多剑的故事。
只是他会一直记得的，可能就是那声毫无一丝犹豫的回答。
还有那，蔓延浓重绝望的一夜。
（脑海里，总有些片段是时光带不走的抹不去冲刷不掉的。）
站在后院里，望着那块紫色的墓碑，他只是静静地闭上眼，闻着风中的紫藤罗花香。
只余怀想。
※
背后传来的触感和温度都让玄同感到不可思议。
他不知道自己有天也会跟人一起并肩作战——虽然自家小剑侍的武力值有点低，不过这种感觉仍旧是，很新奇。
提手举剑，红色的剑气横扫战场，“撂。”，牧神一剑就挥开了。只是这样一击倒是震退了天疆的某人，不过还是一窝的上来。
“捋。”后踢紫色余分的脚跟，带动了对方的动作。微微一偏头，让对方举起上仰的剑从后头击退来者的剑招。剑声清澈果断，有他的，也有对方的。勾动对方的脚往他这边一迈，而自己则是用剑挡住那个女人的一斧。紫色余分听着他的剑声，在他的引导下也用剑挡下攻击。
第二波攻击立马接上。
玄同撞击了下对方手臂，两人背贴着背转身对换位置，相同的姿势挥剑退敌。
一气行剑意，双身同剑理。原来将一身托付于别人的感受，竟是如此快意。
互看了一眼，剑舞起——
没有嫌弃，没有恩仇，只有舞动的剑声，流荡在彼此的心间。
剑旋舞带动气流转动，翻飞了发丝，一红一紫的发在空中随风交缠在一起。
竟如同结发那般，亲昵无间。
双剑在黑夜里流转出红紫的光，玄同偏身来到紫色余分的身旁，两人对看了一眼，默契地向前共同向前。
剑，不停地挥动；心，不停地颤动。
剑气震退了一干人，但是——
“想走？难啦！”剑鬼一声大吼，配合着牧神疾步旋身来到他们的前面，他停下脚步，将剑锋一划，挡下了牧神的一击，四周霎时飞沙走石，烟尘漫天。
玄同抵着牧神的双剑。可惜他和紫色余分的配合被打乱了，他没有看到对方在冲击中被震退倒地仰天吐红的场景，只是听着对方一声痛苦的哀吟还有鲜血落地的声音，来判断对方的伤势恐已不清。
牧神的攻击愈加猛烈，阻得他无法立马出现在紫色余分身边。
几个对招后间，玄同都是在找间隙，奈何牧神是何许人也，是一方之主，实力怎么会弱到哪里去呢？
手中剑，心中音。音是痛苦的音，心是受折磨的心，用着手中剑，奏出一曲哀鸣。
又是几个回击，玄同找到机会一个瞬身来到站起又即将倒地的紫色余分身前，让人可以安全平稳趴在他的背上。
“紫色余分！”耳边是对方的微弱的呼吸夹带着痛苦的喘息，玄同心中一惊，“你跟着我，我会带你杀出生天！”
玄同背着人，将剑横在胸前，拔脚就冲。
挡吾路者，玄同之剑绝不留情！
红色的剑光在黑夜里不断用敌人的鲜血来祭奠这曲哀歌的奏鸣。
玄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紫色余分，你撑住！
那个时候的他没法分心去想，如果以后，没有了对方的自己，该是怎样的孤单。
※
紫色余分趴在他的王子肩上，扑鼻间尽是对方身上独有的气息，如今却带着浓浓的血腥味，让人有点想要捂嘴别开头。
王子……
颤抖着唇，上下哽咽着喉，他在心中默默地念着对那个人惯有的称呼。
听着对方的剑在敌人身上画下致命的伤痕，耳边除了呼呼风声，便是敌人的哀嚎。随着对方左右挥动剑的姿势，紫色余分跟着摇晃着身体，他的心中满满的都是苦涩。
王子，把紫色余分丢下，你更容易脱身才是……为什么不把我丢下呢？
王子，丢下紫色余分吧……
被他一直揣在怀里的冷不防，是痛苦的冷不防，是煎熬的冷不防。
冷不防啊冷不防，真的趁人不防备而下手——这名字是如此地，贴切；贴切到了让人心寒意冷。
他闭起眼却也关不住泪，冷不防被他握在手中，他含泪看着它。
紫色余分看到玄同肩膀上的上因为负重了自己身体的重量所以血流得更加厉害，而不断溅在对方脸上的血迹也越来越多。
战斗的声音响彻了今日的夜。
紫色余分努力忍住泪，却仍旧是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颤颤巍巍地最终还是没能摆脱落下的命运。
如果老天有眼——
你说，一命换一命如何？
王子是不是就可以安全了？
是谁深深地在期盼着，血光里的夜开出彼岸的花朵，让人迷失了方向。
盼不得希望的救光，盼得的只是绝望的灾红。
拿着冷不防的手一直都在颤抖着，近在眼前的机会……却是不论如何都下不了手。
紫色余分想起了以前——
“那就是错了而已，你想怎样？”
“你要自己背飞光剑盒。”虽然这么说，但是自己还是背着飞光剑盒，甚至还说了……将飞光剑盒面向对方。
“你会舍不得。所以，就期待吾看对吧。”因为是背对着对方，所以他无法看到那双眼里的笑意清晰。
“我为什么要舍不得？”别扭地偏过头，仍旧倔强地问着。
“因为跟在我的身边，你才有更多剑的故事能听。”
思绪再度被厮杀声带到现下。
“王子，我将飞光剑盒失落了。”紫色余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讲。在听到对方疑惑地一声“啊”之后，身体整个都顿了下，之后立马转身甩手用剑光挡下一波攻击。
“撒撒撒！”那个剑鬼气势傲然的提剑砍来，而他的王子只是轻喝一声抵御，却仍旧被逼得倒退了好几步。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又加入一道光球又将他们逼得连连后退，紫色余分甚至还从对方的背上被震退下来。
落到地上的感受，真疼啊……
倒地的他看到他的王子脚步踉跄，体力也好，恐怕也到了极限了吧。
“紫色、余分。”不，已经不是“恐怕”这样简单的猜测。
他在对方的呼唤下，挣扎地站起身，疼痛已经让他的思绪逐渐迷糊，被泪水洗刷的眼还残留余泪而让自己看不清前方。
这里是悬崖了啊——
“结束了！”
战斗的尾音已经开始响起，但是他们都没能逃出升天。
不，不可以，至少要让王子——！
紫色余分听到一声声高喝的嗓音，努力拼凑着自己的思绪，妄想用理智短暂地去控制。
他的王子提剑调整姿势应对，而他自己也跌跌撞撞地移动到王子的身边，和对方一起接下众人的攻势。
又是一泼血。
哎呀呀，今晚可是尝够了血的滋味呀，明明自己就不是暗夜种族需要喝血。
“紫色余分！”
朦胧中他看到王子红色的发翻飞在化不开的黑暗里，可是他却看得那样清楚。
过分得，清楚了。
不行，撑不住了……
王子……
直到又是那阵熟悉的体香，紫色余分才缓缓睁眼，他以为已经过了好久好久，其实不过一个相拥的时间而已。
王子……
“当理性做不下决定，便让心自己找方向。”不断涌上喉的血，不断流出嘴角的血，他看到王子脸上也有好多血，自己身上也是，血腥真的好浓好浓，可是他就是能在这阵血腥中，闻到对方身上的枫叶清香。
阿啦，是王子的怀里呢。
就跟上一次他做噩梦的时候一样，在要跌落大石头的时候被对方接住被拥在怀里。
真庆幸，不过也真可惜。
“我的王子……被你诱拐出来的□□，要回到井底了……”
“如果有来世，”双脚还在打着颤，却还是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离开那个眷恋的怀抱，可是那双手依旧扶着他的手臂，紫色余分苦笑，“希望换王子，你来被我的剑盒。”
他的王子似乎有被他的话语愣到。
握着冷不防，紫色余分走到那群人面前，“没有冷不防，你们谁也杀不了我的王子！”说着，便将这痛苦折磨着自己心绪的冷不防狠狠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什——”
他看到他的王子焦急着叫着他的名字，伸出手想要抓住他。
迟了迟了。
有些事，终是迟了。
一手落空，是今生的永诀。
站在悬崖边的王子还愣愣地伸着手。
他还是——
泪啊泪，飞啊飞。
若知终别苦转，无如当初一笑错身。
紫色余分想起了两人最初相识的那一天。
对方刚出森狱，而他刚出家门。他被对方那种目中无人的态度激怒，于是傻呆呆大喊可恶就拿剑冲了上去。
然后，苦境中，就有了一个紫色的身影背着五口剑跟在一个红色的身影后，他们一起游走苦境，一起找寻剑的故事。
虽然他比较像是来打酱油的。
前尘往事眼前过，过到奈何畔，一饮孟婆汤，再入轮回：此后、谁知？
坠地。
握着冷不防的手，无力地落在一滩血土中。
（这是他的尾声。）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役（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