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剑与谁同（红紫）》惑白挽酒謝澄歌

14、役（上）

　　暗夜路沉沉，荒野风呼呼。一红一紫的身影，一前一后地前进。
　　紫色余分看着走在前头的人，叹了一口气，果然，自己还是比较喜欢走在王子的身后。然后思绪又难免被扯开去了。
　　如果，如果可以一直这样看着王子的背影走下去就好了。他想起在某次在梦中的景象，虽然模模糊糊，但是他记得自己跟亲爱的王子并肩而立。
　　如果是梦，那再妄想一点也没有关系的吧？
　　——反正只有自己知道而已。
　　一路上都是沉默。因为就连紫色余分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知道该怎样做，他们才能回到当初那般生活。
　　或许，这就是人生的考验。
　　只是，他胆怯了，他，后退了。

　　“王子，你老实说，我方才是不是有吓到你了？”
　　紫色余分剑对方不说话，就只是一味地向前走去，心想着，反正也已经习惯自说自话了，于是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说真的，我十分后悔与你比剑，还输给你。如果当初不要相遇就好了，但已经相遇了，”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该怎样表达。紫色余分虽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但碰到某些事情、遇上某些人，他始终有着井底之蛙的土气——那是他的自卑感作祟了。“再让我选择一次，我想，我还是会选择与你比剑，然后输给你，做你的剑侍，一路听着你编的剑声故事，如果不要有……”
　　“如果不要有什么？”这次倒是有了反应。说起来，对方总是在他以为没有听他讲话的时候回话。
　　这真是让人觉得憋屈。
　　不过幸好，紫色余分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秘密不能够让对方知晓的，除了……哈，除了什么呢？
　　“呃，没有、没有。”就算对方看不到，紫色余分还是一个劲的摇头。
　　……好险好险，差一点就说漏了呢。
　　“嗯？你一直有事瞒吾。”对方停了下来，虽然还是背对着他。自己家的小剑侍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可是为什么不跟自己讲呢？惋红曲也在疑惑着。
　　“没有啊。”似乎要穿帮了啊。
　　“吾不用听剑声，只看你的眼神，就知晓你内心有事。”突然的一个转身让紫色余分防不胜防地撞进了对方的眼里，“你讲，是不是你的族人出了什么事，只要告知吾，吾能替你解决。”
　　实在是对方讲得太诚恳了，一定是这样的，不然为什么，会让他感到那么多的委屈呢。
　　因为有了安全感，因为有了那一瞬间的安心，所以人会变得软弱，会变得压抑不住原本死死困锁在心底的感情。
　　“王子……”
　　紫色余分动摇了。

　　可是，晚了，一切都晚了。

　　突如其来的一阵厉风，卷带着浓浓杀意，冲击着两人。紫色余分想起那个男人曾经说过，明夜天疆方面将会出动大军围剿——
　　昨天而言是明夜、啊，是今天！他差一点就要把这件事情而忽略在一边了。不过……
　　王子！
　　只见惋红曲不慌不忙，一抬手，剑飞入手中，然后转动手腕，先是将剑往紫色余分身前一横，并说了一句“退一边”，之后就摆出了攻击的模样，面向来势汹汹的众人。
　　“玄同太子。”
　　沉沉的声音传来，紫色余分没有见过这个人，不过结合那个人的话，看样子应该是天疆之人。“今日牧神送你黄泉一程。”
　　……这下可以完全确定了。
　　一个旋身，身后的不知是什么武器便来到那个人的手中，在其四周更是爆发出气劲让尘土飞扬而起。
　　“哦，那就麻烦你了。”好吧，他的王子也非常不客气地承接了这句话，剑一挥，周身也是一阵尘土飞啊飞，不过——！
　　问题是竟然还给他蹦出一句麻烦你了！麻烦王子你个头啊啊啊，这要他怎么吐槽好呢？王子啊，他们是要你的命啊！别说得这么轻松像是在逛大街啊！
　　紫色余分内心抓狂。
　　心中奔腾而过一群草泥马，而后冷静下来。也是呢，王子那么强，所以自然能够这样回击呛人。
　　王子，是很强的。
　　因为太强了，所以那些人才会要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他的王子……
　　他想起了被抓走的家人。
　　紫色余分还是铺下小红毯将肩上的剑匣放好，可是手却不由自主地往身后伸去，冰冷冷的触感随即而来。
　　那是冷不防……
　　能够杀死他的王子的冷不防。

　　恍惚间，紫色余分感到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梦中。
　　那是一片望不见尽头的蒿地。

　　※

　　“我的王子，等我啊！”
　　太过熟悉的场景，心中虽是记不起这份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但真的很熟悉。
　　红色的身影在着一片麦黄色的空间里很突兀，所以很好找。紫色余分看到他的王子就这么头也不回地向前走，无视了他的叫唤。

　　蒿地风呼呼，萤火星点点。
　　走啊走，追啊追。紫色余分急急追赶着走在前头的身影，每一次，好像就要走到对方身边的时候，距离却又忽然间生了出来，仿佛这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那是不是与对方的相遇，也只是浮生的一场梦？
　　奋力追逐的人始终不明白吧，不明白有些事就算努力了也做不到，不明白有些人就算尽力追了也无法并肩。
　　一声又一声的“等我啊”在这个空间里头回响，却一直没能盼得那个人的顿足回眸。
　　蒿地的荧光让视线变得朦胧，紫色余分有点看不清前方了……
　　追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多少时间，前头的人影已经远去、不见了。“王子，为什么不等我呢？”他停下了自己的步伐，垂头叹气，恍惚记起一件事情，“嗯？我的剑匣呢？”摸摸肩膀上，竟然没有剑匣的影子。
　　“……是不是剑匣不见了，所以王子不理我了。”
　　诶，他把剑匣放哪里了？
　　“为什么我的飞光剑盒会不见了。”

　　蒿地里还是一片寂静，除了风声，除了荧光飞舞空中。
　　一声又一声，声声在叩问。
　　蒿下谁人答；
　　一思又一念，丝丝扣心弦。
　　蒿下谁人知。
　　紧紧抓住一旁齐腰的蒿草，思绪翻飞。
　　忆起前尘往事茫茫然，妄想枫前叶下戚戚看。
　　住在身体里的灵魂啊，究竟还存有多少的妄念？

　　他依旧紧抓着手中的蒿草，就像是抓着最后的救命线一样。

　　萤火飞飞，世间的一切似乎都逐渐在分崩离析。
　　包括他自己。
　　还有他的——

　　一刹留念别妄心。

　　——痴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