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尘寰》huoxiaodao

12、变生肘腋

　　新房之内，烛影摇红，段玉堂早已喝的酩酊大醉。他一点点挨到了喜床之边，细细地打量着小月兰粉雕玉琢的脸庞，精致而妖娆，眼神妩媚。他笑起来，不可遏止的大笑起来，伸出手去细细地抚摸着小月兰的弯弯的眉毛，鲜红欲滴的唇瓣，雪白如玉的粉腮。直到最后，他长年握枪而生了薄茧的指腹落在了小月兰的细长而眼尾稍翘的明眸之上，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就像是抚摸一件价值连城的瓷器一般。
　　小月兰不明就里，嗲声嗲气地撒着娇道：“爷，时候不早了，咱们睡吧。”段玉堂却不作声，浓黑的剑眉下一双英气的眸子里竟起了一层薄雾。他轻轻地握住了小月兰的一双柔荑，一倾身将她压倒在了床榻之上，在小月兰的耳边轻声唤道：“小刀。”春情荡漾的小月兰只觉得周身的血一下子凝固了，她一腔的柔情只在这一句中化成了乌有，那双无双的桃花眼中涌出了一抹怨毒的嫉恨，霍小刀！
　　第五分堂内，霍小刀扶住了堂前的瓷坛大吐特吐，吐到了一干二净，搜肠刮肚。段玉堂，他明明不在意他的，却为什么此刻的他的心，如此酸涩难耐。
　　翌月，段玉堂要出远门，总堂之前，与四位分堂主作临行前的交待：“弟兄们，这单生意不可以对任何人提起，里面的名堂只有我们兄弟五人知道。若有第六人知晓，赤焰堂便有风险。切记。”霍小刀站在堂前，看着段玉堂郑重其事的面容，心里自然明白他亲自北上运货的缘由，只因那所运的东西是断然见不得光的。
　　三堂主顾萧然上前一步，对段玉堂道：“大哥，此去千里，只怕路上不太平。要不，我和你同去吧？”段玉堂笑着摇了摇头：“不宜太过招摇，我不在家，你们之间互相照应。”说完深深地看了霍小刀一眼。顾萧然对他的心思自然了然于心，只是点了点头，并不作声。一去千里，段玉堂临上马前，回过头去，看了看霍小刀，他终是放心不下，可是，这一趟，他却非亲自去不可。霍小刀只在人群中远远地看着他，他终是转身去了，只映着夕阳的余辉恍若画中。
　　段玉堂这一去竟是数月未回，霍小刀心里隐隐觉得不对，总觉不祥。直到五月初五，已过了端午之后，段玉堂仍是未回。这一日，却见顾萧然风风火火地抢进五分堂内，连通报一声也等不得，面上一片焦急之色。霍小刀一见，知道他必有急事，连忙将他让进堂中，迸退众人。顾萧然从袖中掏出一把折扇来，递于霍小刀。霍小刀一见之下，面色丕变，不为别的，只因他认出，那是段玉堂往日贴身所用的折扇，并不常示于人前。
　　“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霍小刀一把拉住了顾萧然的衣袖，不觉声音竟已有些颤抖起来。顾萧然一愣，霍小刀平日淡定自若，平稳如水，何时让别人见过他如此失神的样子。不过转瞬间，顾萧然似乎想到了点什么，唇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翘，道：“你别急，大哥的折扇是十四带回来的。只听说大哥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劫匪，但大哥久历江湖，想不至于有大碍。但是，我们兄弟中需有人前去接应，偏我们几个分堂中都有杂事未清，所以……”
　　“我去。”霍小刀打断了他的话头道：“我去，今日我就启程。”说罢，他已回过身去吩咐亲信小六为他收拾行李去了。恍然未见身后顾萧然唇边一抹饱含深意的笑。
　　还是来迟了，霍小刀心里暗暗叹道，快马加鞭地赶了七日却仍然来迟了。此刻他们已到了皖南境内的卧虎山下，可那山上分明是一伙安营扎寨的土匪，段玉堂此刻早已连人带货的落入了这伙土匪的手中。唯一所幸的是此次段玉堂所运的货物确实不是军火而是一箱箱的烟土，否则，若是军火落入了土匪的手中会有什么样的结果，霍小刀简直连想也不敢想。即便如此，他现在想要救他脱身只怕也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五爷，现在我们怎么办。”同行的十四挨到霍小刀的身边问道。霍小刀听到这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次赶来，他带来的人不多，如果硬碰硬的和这伙本地的土匪较量，只怕只会落得两败俱伤。但是，如果用钱赎人，赤焱堂在此地并无势力，只怕这伙做惯了打家劫舍的土匪见财起意，拿了钱也不放人或是干脆一不作二不休，杀人灭口。不能不防呢，霍小刀这样想着，心头已暗暗地有了计较，招了招手，唤了十四附耳过来，却在他耳边如此这般好一通交待。
　　十四听完却是一愣，微微抬起头道：“五爷，这法子虽说可行，只是冒的风险太大。且皖中姚家虽与我们爷有生死之交，却也离此地最快也要近两日的脚程。我若前去搬救兵，这期间您和爷凭谁出了岔子，只怕我也担待不起呀。”
　　霍小刀挑起一对淡淡的蛾眉慢慢的道：“你若不去，不止是段玉堂，便是你我只怕不到明日便都要出岔子了。”十四知道霍小刀平素鲜少以大话唬人，想了想，只得咬住牙，一抱拳，道：“五爷，那么属下这便动身。只求五爷千万保全我们爷，撑得这两日，待属下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