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潭水深千尺》钟十里

9、青梅竹马

　　“对了，这个药膏碰不得瑶池之水，你可不能忘了。”

　　我眨巴眨巴眼睛，心想，这瑶池离我得多远啊，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一个，便朝紫霞姐姐使劲点了点头。

　　平日里也没什么消遣，只是学习之余偶尔在桃林里遛遛阿黄。近日，紫霞姐姐的到来倒是给我带来了不少乐趣。给我讲了不少仙界的趣事，逗的我总是笑得合不拢嘴。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渲染着眉眼，却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

　　紫霞姐姐偶尔也会在桃林间起舞，舞姿翩翩惹得我好生羡慕。本来也想在旁边偷偷学点，无奈四肢不协调，只能在旁边悻悻住了手，倚在树旁静静观赏，倒也另有一番风情。

　　今日，我正坐在桃林间喝着酒偶尔逗逗身边的阿黄，远处紫霞姐姐正在翩然起舞，好不自在。等到紫霞姐姐舞毕向我这边望来之时，脸上竟然浮现了我从未见过的光彩，那种从心尖到眉头都舒散开来的神情，竟隐隐让我动容。待到紫霞姐姐来到我跟前，目光却从未聚焦在我身上，而是直接越过我望向我身后，我才后知后觉的偏头往后往去。

　　竟吓的我一个趔趄，多日不见的师父竟从容不迫的站在我身后，我下意识的将手里的酒瓶往身后挪了挪，可是一想，这不就表示自己心虚吗？若在光明正大的挪到胸前来，又显得有点太不尊师重道，于是也索性不管了，大咧咧的看着师父。就在师父望向我的时候，我明显有感觉到师父眼神里流泻出来的光彩，仿似这苍茫天地间只存于我一人。这念头在我心间一闪而逝，我倒也没放在心上，只当在这地方活了这么多年头而催生的孤独感。

　　师父敛去眼中神色，依旧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倒是紫霞姐姐先开了口，打破三人无声的情境。

　　“子陌，我只是来陪陪鸳鸯，没别的意思。”原本温润的声音竟微微带了颤音，感觉就像是怕被责备时的楚楚可怜又有与故人重遇时的欣喜若狂。我不自觉的向紫霞姐姐望去，只见她就这么毫不遮掩的望着师父，眼眸里光华摇曳，竟是我读不懂的情意。我只能无奈的看向师父，想一探究竟。

　　没想到的是日后我却频频想起今日紫霞姐姐望向师父时的那种眼神，我也不知道平日里大大咧咧的自己，为何偏偏对此记忆犹新？我无奈的摇摇头，可能自己真的是太闲了吧。

　　“如此也好，鸳鸯在这怕是无聊的紧，你若有空便常来陪陪她吧。”师父倒是波澜不惊的模样，声音淡淡的回道。可是没想到紫霞姐姐流光溢彩的眼眸里竟蕴含了一层水汽，“子陌，最近你好吗？”

　　“鸳鸯，为师不在的日子，你怕早已荒废了功课，还不快去书房？”

　　什么嘛！明明就是青梅竹马在一起谈天说地，不想让我这个外来人员旁听，就把我打发去书房。我皱起眉头，望了师父一眼，当然不忘翻上一个白眼！

　　“阿黄，咱们走！”我和阿黄一起仰着傲骄的头颅，神气的从他俩身边擦过。小爷不稀罕！

　　我从师父身边经过的时候，发现这厮竟微微上扬起了嘴角。看来我走的正是称了他的意，我气的牙痒痒。气冲冲的往书房走去。

　　待我出了桃林，回头往后看，夕阳下师父与紫霞姐姐并肩往桃林深处走去，留给我的是一对璧人的背影。余辉浅洒，暖风轻抚，我独子拽着阿黄向书房走去。怎一个凄凄惨惨戚戚！

　　接下来几日，师父又不见了。我倒也不恼，貌似已经开始习惯师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生活状况了，可是，好端端的为什么姐姐也不来找我了。正当我百无聊赖之际，没想到锦轩师叔倒是来了。

　　这次遇见，锦轩师叔竟精神了许多，来不及细问，锦轩师父竟已经直直从我身边掠过，向桃林走去，并吆喝我拿酒去，无奈我也跟着走去。两人先是喝了几口，接下来便打开话匣子了。

　　“总算舍得把酒拿出来了啊。”

　　我皮笑肉不笑的跟着应了几句，就搪塞过去了。看着今日锦轩师叔心情也不错，我整整了衣襟朝着锦轩师叔挤眉弄眼了一会，锦轩师叔实在看不下去了，“问吧？”

　　我心想神了，这都看得出来我要干嘛。立马抓住时机，“师叔啊，你说师父和玄素姐姐是什么关系啊？”

　　“玄素，也来了？”

　　“嗯，前几天都一直找我来着，可昨天师父回来了一下，今日他们俩都不见了。”

　　“鸳鸯，你也长大了，那你觉得他们在一起合适吗？”锦轩师叔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我一下子怔住了，我好像从来没想过师父和谁在一起合不合适，配不配？从那年家乡闹饥荒我被师父带来这，我就没想过师父会和另一个人在一起。他给了我离开家乡和家人后所有的温暖，我好像一直都依赖着师父，在时间的荒崖里，是师父陪着我过了一个又一个的花开的瞬间，那些个稚嫩的时光都是师父陪着我。而如今，那个陪着我韶光轻负的人终究也还是要离开了吗？

　　昨日玄素姐姐看师父的目光一下子轻跃于脑海，那么灼灼的目光我竟到了现在才明白，恐怕玄素姐姐爱上的那个人也是师父吧！如此炙热而晦涩的目光，除了看着自己心中的那个人又能有谁呢？

　　我想着昨日两人一同往桃林深处走去的身影，喃喃自语道：“合适吗？应该还是合适的吧。”

　　我回神看着锦轩师叔依旧望着我，只是神色里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锦轩师叔摇了摇头，“也罢，我们说合不合适又有什么用呢？多少年的陪伴也许也比不上偶尔间的一次心动，可惜，不管人还是神仙，终究逃不开命运二字。”

　　继续和锦轩师叔喝着酒，心里却始终堵得难受，两人倒也不怎么说话各自藏着自己的心思借酒消愁，后来，锦轩师叔又断断续续的讲了一些关于师父和玄素姐姐的事。

　　我拼拼凑凑才勉强知道个大概。原来，师父和玄素姐姐真的是天上公认的一对，两人一起长大，一起拜师学艺，一起位列仙班，相伴的日子远比我能想象的源远流长。而仙界的人基本都知道玄素对师父的心意，只是不知为何，师父也迟迟没有表态。甚是曾一度消失在众神的视线里，一意孤行的去凡间历劫。

　　可惜，这样喝酒的氛围实在是太过压抑了，我便借着如厕的机会，偷偷溜了出来。带着阿黄随处走走。怎奈，这地方我已经逛了近十年了，真的是闭着眼都是溜达上几百圈了。抬头往远处望去，远方的雪山洁白无瑕，隐隐有种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孤立感。

　　耳畔却响起了师父当年那句“鸳鸯，答应师父，永远不要去那好吗？”眉心却胀痛的难受。

　　心里却堵着一口气，心想你都跟人跑了，还管我去不去那！

　　我直接掐了个诀带着阿黄便向雪山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