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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挑衅激怒 ...

  •   两汉之交,王莽专权,西汉大批的朝廷官员被贬斥,这些被贬斥的朝廷高官,皇亲国戚多有被贬徙合浦郡(今广东广西部分市县一带)安置。
      公元前24年,王章,因忠直敢言,奏陈宠臣王凤专权,被王凤陷害入狱,严刑至死,妻子徙合浦。
      公元前8年,淳于长,成帝时宠臣,封定陵侯。时称“贵倾公卿”,因与王莽有矛盾,以谋立左皇后大逆致死狱中,妻子徙合浦。
      公元前1年,傅晏,大司马、封孔乡侯,哀帝傅皇后之父,在与王莽争权中失败,全家流徙合浦。
      董恭,哀帝时封关内侯,在与王莽争权中失败,被抄没家产(史载董氏家财四十三万万)后,全家流徙合浦。
      董宽信,董恭之子,时任驸马都尉,与其父同时被贬,流徙合浦。
      董贤,哀帝时封高安侯,大司马,董恭之子。在与王莽争权中失败,被贬合浦,董贤夫妇自杀,其家属徙合浦。
      ......

      公元前1年,孝哀皇帝薨逝,举国发丧。
      长安城桂宫内,一个衣着素淡面色清寡的妇人,孤身一人立在殿前的长廊,微微仰着头,望着天空稀稀落落的细雨,怔怔地出神,全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落寞和凄凄的哀伤。
      他终究是先她一步而去了,那里有他想要的吗?他与他会在一起吗?...这些疑问此生恐怕都追索不到答案了。
      他们会更快乐吗?会吧,起码没有她在中间碍手碍脚了。
      妇人深深地叹吐了一口气,似要把这半生的郁闷都吐出来。
      “娘娘,回屋歇着吧,秋寒雨冻的。”宮婢见妇人只着了一件中腰对襟白襦裙,秋风吹来,裙裾翻飞,显得妇人更清瘦单薄。
      久不见妇人说话,宫婢轻叹了一声,回屋取了一件白色织金暗花缎地裙袄的披风,披挂在妇人的身上。
      妇人阻止了宫婢系娟带的手,一瞬不动地望着永无止尽,漫天飞扬的秋风细雨。
      宫婢退到一旁,静静地陪在妇人的身边,在这深宫中无数个漫漫的长夜,她也如今日这般陪着她。
      令人窒息的沉静后,女子开口喃喃地问道:“春晓,生离死别,哪样更痛?”
      宮婢望着妇人,这个曾经令所有女子羡慕嫉妒,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此刻犹如秋雨中的白菊,凄苦飘摇。
      宮婢心中一阵阵地泛酸,妇人此时素颜孝服,却难掩国色天香,雍容华贵,红颜命薄,在她最美好的年华里只有无尽地等待,如今夫亡家破,以后的日子...
      “娘娘,奴婢不知...”
      妇人听了春晓的话不语也不动,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意的一句问话,在她心中自有衡量,她只不过是在自问自答。
      宫婢静静地陪着妇人,一直一直...
      秋雨轻飘,随风扑在人的脸上,丝丝凉意,沁入心扉。

      苍梧郡、郁林郡和合浦郡交界处,郁郁葱葱的大山连绵起伏,透过参天古树的缝隙,隐约见一队人马徐徐地行走在环绕大山的羊肠小道上,已是农历二月初,远远望去,远处高山的山顶上,皑皑的积雪在灰蒙蒙的天空中显得特别的刺眼。
      由北往南的车马队因着家眷奴仆,几十号人,浩浩荡荡地蜿蜒在山间,连绵数十丈之远,这队人马虽多,队伍却凝着一股萧索颓败的气息,了无生气。
      夜幕降临,在半山腰处的一块空地,车队扎营休息时,生火造饭的炊烟,马匹的嘶鸣声,人说话的交谈声及婴孩的哭闹声,各种人间的喧闹声打破了山间的沉静,平添了几分生气。

      傅清月无意这份喧哗,吃过晚饭后便行离帐营,想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呆着,最后在离扎营数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路行来,没有春暖花开,却是满眼的苍翠,草木的绿不是新长的,听人说,越往南边,秋冬的景象会跟春夏一样,树木枝叶常青,就如同离她两丈远的那颗大榕树,枝繁叶茂像柄大伞一样矗立在旁。
      今晚星月无光,天空黑沉沉的。
      傅清月走过小腿高的草丛,择了一隆起的小土坡,站上去后就静静的眺望着远方,身后隐隐飘来声响,更显得前方寂静。
      微弱的火光映射出傅清月模糊的影子,若隐若现,其实对面黑漆漆的一遍,人的目力根本看不到任何景物。
      一阵风吹过,大榕树发出高低起伏的哗哗声,南边的北风还是很冷冽的。傅清月紧了紧衣襟,双手抱胸,仰着脸,努力睁大双眼,想让风把眼中的水汽吹干。

      “哟,二小姐,夜深露重的,你这是为谁深夜立中宵呀?”一个戏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打破了她想要的片刻安宁。
      傅清月知道那是谁,行程的几个月来,路上少不了他的挑衅,他就像牛皮膏一样,甩不掉的心烦。
      捋了捋被风吹散的几缕发丝,傅清月闭了闭眼睛后蓦然睁开,漠然地转身往回走,行至男子身旁时也目不斜视。
      男子没有识趣的就此罢手,而是挡在了傅清月的前面,傅清月冷漠的当他是颗草木,绕开他向左走,男子故意侧身挡在了左边,傅清月无奈的向右走,男子又无赖的侧身挡在右边,如此左右反复几次。
      傅清月冷着脸停了下来,厌恶的盯着眼前面容俊美的男子,光线暗淡下,他与他倒有七八分相像,心中越发的冷寂,压抑着声音呵斥道:“董煜,你到底想干什么?”
      董煜根本不把傅清月眼中的厌恶当回事,笑嘻嘻的把脸凑过来:“美人,你说我想干什么?”
      如在长安,傅清月的巴掌早就挥打过去,打他又不是第一次。
      如今,今非昔比,两家的境遇相似,又一路结伴相行,大哥也曾暗示过她不要生是非,这段日子家中连遭变故,她最最亲近的人离她而去,她无心也无力招惹他人。
      人不范我我不范人,可这董煜三天两头的...
      董煜知道傅清月的心思,两家的家长都在附近,傅清月不敢逾越,一路上对他事事隐忍,这可比一点就燃好玩多了,董煜没脸没皮起来更加有恃无恐。
      傅清月的耐心被一寸寸地磨灭,她才没心思跟这个纨绔子弟干耗,趁对方不注意,一把推开董煜,大步地往前走。
      董煜被推开连打了好几个踉跄,差点就要一屁股地坐到地上。
      被傅清月推得狼狈,全无平日的风流仪态,董煜最是注重这些,恼羞成怒地喊道:“傅清月,别在这里扮清高装可怜,别人不要你,我要你。”
      傅清月顿住脚,身体停在刚跨出的步伐上。
      今夜他们附近无人,董煜一直没有机会说这些话,此时心中想什么就说什么,毫无顾忌:“傅清月,他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心心念念地惦记,难道你还想有朝一日嫁他不成?”
      傅清月一动不动,没有回答,只是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了拳头,手背隐见青筋,微微颤抖。
      傅清月极力地控制住自己欲抬起的小腿,极度压制,落在董煜的眼中,此时傅清月因身体紧绷而僵硬的背影让人以为,董煜的话踩到了她的痛处。
      不过须臾,傅清月没有发飙,也没有骂回去,只是把身体的重心移到了刚跨出的步伐上,继续往前走,董煜在身后气得直跳脚。
      为了把傅清月激怒,董煜如泼妇一样语无伦次口无遮拦:“你还以为你是皇后的妹妹吗?即使有皇后给你撑腰又怎么样?她纵有倾城倾国的容貌,也及不上我哥哥的半分,先皇对我哥哥宠爱有加,皇后她就是个摆设...”

      姐姐?他竟然敢辱骂姐姐?傅清月猛地抬脚,拔刀,转身,跳跃,横劈,动作一气呵成,带着无边的怒气,视死如归地扑向董煜。
      傅清月带着一股肃杀之气挥刀向他砍来,董煜被迫停下了谩骂,他本能地用手挡在面前,上好的锦帛应声而裂。
      董煜看到自己宽大的广袖被削去了大半,前面的女子脸上杀气腾腾,忙慌张地喊道:“傅清月,你疯了?”
      是的,要疯了,不疯也要被逼疯了,百般侮辱,一忍再忍,为何步步紧逼,笑她也罢,竟敢嘲讽她至亲至爱的姐姐?死者不得安宁,生者痛苦难堪,不给你点颜色,人都是拣软柿子捏么?
      傅清月一招狠似一招地砍向董煜,招招如激流飞溅,狂风卷地,大有一去不复返之势。
      傅清月为了防身,把随身携带的短刀绑在小腿上,短刀的攻击防守讲究的是一种气吞山河的气势,她的功夫不见得有多高,可满腔的怒火让她的短刀使得气势如虹,一刀快似一刀。
      董煜自小习武健身功夫底子不差,可惜他错失了先机,对傅清月的攻势只能狼狈地躲避。
      傅清月不理会董煜的叫喊,一心扑倒对方。
      董煜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本想借着旁边的榕树抵挡一下傅清月的锐势,不想被傅清月利用,躲闪不及的董煜被傅清月一把抵压在榕树上。
      背上被粗粝的树干硌得生疼,董煜来不及回缓,转眼一看傅清月手中的短刀就要朝他落下,骇得他目瞪口呆,一时没了反应。
      傅清月心中悲愤难耐,压抑了有小半年之久的各种情绪翻江倒海地向她扑来,背叛、失去、痛苦、悲伤...理智被冲破堤坝的悲哀湮没,眼前的男子是谁?她为什么要攻击他?已不再重要,她现在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发泄口,不然,她就要炸开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关键一刻,“清月,住手!”一个严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如五雷轰顶,震得傅清月往下刺的手顿了一下。
      傅正平匆匆赶到,在刀尖将触到董煜衣服的瞬间堪堪地握住了傅清月的手腕。
      是大哥,傅清月如梦初醒。
      看着被自己抵在榕树上一脸惊愕的董煜,再看看满眼担忧的大哥,理智重回,傅清月愣怔了一下,松开了抓着董煜衣襟的手,见自己握刀的手仍被大哥牢牢的握着,涩声的说:“大哥,你放手吧,我没事了。”
      傅清月动了动嘴角,本想露出一个笑容来安慰大哥,挤了半天,只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失去被傅清月抓扯的力道,董煜背靠着榕树一下子坐倒在地上。
      傅正平看了董煜一眼,没有理会他被吓得脸色乌青发白,目光呆滞傻愣的样子,他更担心的是傅清月在抽离自己的手时,她眼中的生气一泻千里,仿若被人硬生生地抽吸,只剩下没有魂魄的躯壳。
      傅清月欲言又止,眼眶猩红,最后只看了大哥一眼,默默的转身,一步步的踏步而去。

      傅清月离去的背影有些佝偻,发髻歪斜步履沉重,短刀还握在手中,此刻如同死物一样垂在身侧,刚刚的愤怒燃烧了她仅剩的生气,傅正平在心中无声的暗叹了一下。
      “董煜,小妹今日行事过分,只因这段时间家遭不幸,变故颇多,难免情绪激动,念在同仇敌忾上,望你海涵。”傅正平向坐在树根底下的董煜拱手行礼。
      “也请你以后不要再言语相激,再出今日之事那就不好了。”傅正平说完不等董煜说话,便寻傅清月而去,董煜坐在地上嘴唇翕张,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翌日,天刚蒙蒙亮,众人便起来拔营整顿继续南下,一切如旧,没有什么不同,只有傅清月的近身侍女阿碧,此刻正困疑不已,自昨晚以来,二小姐就沉默异常,日常起居除了偶尔的“嗯啊”之外,简直就是惜字如金。
      大公子策马过来问车中小姐话时,小姐也是言简意赅地回话,难得的是每日必来“骚扰”调侃几句的董公子今日也没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阿碧只觉得怪异不得其解。
      行程无趣,景物千篇一律,只听闻车轱辘因负重而发出的“吱嘎吱嘎”的声音,还偶有呵斥鞭挞牲口的吆喝声,整个队伍凝重萧瑟。
      为了赶到下一个更为安全的休息目的地,天黑了队伍仍旧行车赶路。
      马车中的傅清月挪了挪发麻的右腿,往后靠在垫子上,身体趋向平躺地卧着,她想让半边麻木的身躯血液回流更顺畅一些,枯坐在车中一日,肌体因缺乏活动而麻木,傅清月眉目淡漠,有种倾向于自虐地感受着这种肢体麻木带来的细微痛楚。

      倏地,马车猛地停了下来,这不是为了扎营而停顿的节奏,很快,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傅清月疑惑地坐直身子,理了理衣裙就要撩开帷帘出去,想到什么又回身在垫子下摸了一把,等傅清月跨出马车时,阿碧用颤抖的声音叫她:“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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