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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只当错觉(一) ...

  •   一身明艳的宫装,娇艳绝丽的容颜,珠环玉翠,是董煜的妹妹董昭仪,董昭仪也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皇后,不过她很快就笑着给姐姐行了一礼,而后,傅清月又极不情愿的给董昭仪行了一礼。
      “想着姐姐倾国倾城的容貌,妹妹也生得这般绝色,这姐妹花真是羡煞旁人。”董昭仪恭维地献媚。
      姐姐淡淡一笑,倒是傅清月冷哼了一声,这兄妹二人一个德行,都是善于献媚讨好之事,蓦地,傅清月盯着董昭仪的发髻,露出了满脸的不敢置信。
      董昭仪被她盯得莫名其妙,连姐姐都蹙了一下眉,倒是董昭仪身边的宫女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董昭仪笑睨了眼姐姐发髻上的簪子,向姐姐重新行了一礼,说道:“今日是妹妹的不是了,不想姐姐也喜欢这样的簪子,听哥哥说,这本是一对,哥哥挑了绿色的送与我,瞧着这满园的春色便应景的戴着,不想在姐姐面前东施效颦,让姐姐笑话了。”
      姐姐看到了董昭仪发髻上的簪子,果真与自己的形状一模一样,只是她的珠子折射出的是绿光,看来是一对,红的妖艳,绿的妖冶。
      董昭仪明着是低声下气的给姐姐赔笑,可明白人听着,都知道她这是在姐姐面前挑衅示威,傻子都能听出,皇上要赏赐的东西是给董煜先挑,才轮到姐姐这个六宫之主,可见董煜的圣宠远在姐姐这个皇后之上,姐姐的皇后之位光有其表,形同虚设。
      姐姐没有还击,也没有以权压制反讽与她,只带着傅清月淡淡的离开,倒是傅清月狠狠地盯着傅昭仪,走的时候也不忘再回瞪她几眼,姐姐的面容平静,看不出什么喜怒,可傅清月就是知道,刚刚还洋溢着风采的眸子,此刻如同深潭中的水,万年的净漠。
      自此,那个被姐姐赞赏过喜欢过的簪子被冷藏于妆奁底部,傅清月心中有气,可又只能干着急,如果你是落在一个女子的下风,你还可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鹿死谁手还不可知,可你输给一个男子,这男女有别,你该如何争取呢?何况姐姐这与世无争,毫不眷恋权势的性子。望着姐姐日渐沉静憔悴的脸颊,还有落寞寡欢的神情,傅清月心中的那个恨啊,那时起,就连带着对珍珠这一类的东西也是厌恶的。
      姐姐,红颜早逝的姐姐,不知在那一边过得怎么样?一夜恶梦连连,一会是董煜半阴半阳邪恶的脸,追着她拼命地跑,一会是王文谦温润和煦的笑,解救她于危急之中,可正当她想安心地歇一歇时,王文谦不见了,换成了三爷邪魅的脸,害得她为了避开他不时的躲藏掩饰,本以为顺利地避开了三爷,转脸间,却看到一张白得骇人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傅清月猛的惊醒。

      天已蒙蒙亮,身上早被汗水浸了个透,口干舌燥的,傅清月抚着发昏的脑袋,心中一阵凄然,最近是怎么了,连冯贺这不相干的人都跑到梦里来吓她。
      大哥的缫丝坊已经建成并投入使用,春蚕已全部吐丝结茧完毕,此时坊中的丝娘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缫丝,饱满圆滚滚的蚕茧浸泡在冒着热气的热盆汤水中,丝娘手指灵巧的抽出被泡软的蚕茧上的丝条,而后把抽出的白丝卷绕在纺车上,不一会,锭轮上就缠绕了柔顺如凝有,白如伊雪的生丝。
      看到自己饲养的春蚕吐丝结茧,蚕茧又缫丝成银光闪闪的生丝,傅清月感叹这种亲身经历的成就感,就好比养育一个孩童,见着他日渐长大懂事让您宽慰开心一样,不过缫丝看着容易,可对于生手来说,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的。
      傅清月试着与盆中翻滚的蚕茧作战,不一会手指就被烫得生疼,现在又是夏天,缫丝坊里好几个冒着腾腾热气的汤盆,整个屋里就像蒸房一样闷热,汗水滑落流进眼睛里,浸得眼睛火辣辣的疼,实在受不了,傅清月吐着舌头跑出去透气。

      院中的树荫底下,猛灌了几口凉茶的傅清月望着周遭被日光照耀得白晃晃的一切,热得只想把身上的衣服都给脱了,实在是太热了。
      缫丝坊院落的矮墙只有半人高,不像用于防盗倒像是圈占而用,此时院外正经过一辆马车,车中的三爷看到站在树荫底下的傅清月,叫停了马车。
      傅清月看到来人,一怔,忙行了一礼,默默地站在一边,他怎么来了?
      三爷笑了笑,问:“傅小姐,这么巧,在干嘛呢?”
      傅清月抿唇而笑,并未答话,把刚刚因热挽起的袖子放了下来。
      三爷瞧了她一眼,不在意地说:“我听你大哥说,你想到我的珍珠坊去看看,现在我刚好有空,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你。”
      傅清月一愣,看了三爷一眼又快速地把目光移开,只盯着三爷的衣袍下摆咬唇不语,仿佛要盯出个窟窿来,三爷疑惑地看了眼自个今日的衣袍,没有什么不妥啊,便很有耐心地等着她答复。
      傅正平说过要置办自己的珍珠作坊,毕竟桑园的利润有限,更谈不上规模与根基,远没有别人的雄大久远,合浦县内又多以家庭作坊为主,采桑养蚕缫丝需要的佣工很多,而人手的招用在这个南蛮偏荒的地方却是个局限,不像繁华的长安,随时都可以招到人。
      大哥说要办的时候傅清月也曾想过,珍珠饰品讲究的是设计和手艺,美不美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而合浦郡内珍珠作坊的规模要数最大的,莫过于三爷和王文谦的园子,上次大哥去王文谦的仲园没能叫上她,她跟大哥唠叨了很长一段时间,估计大哥跟人说过她也想到三爷园子里看看。
      “非常荣幸。”傅清月沉吟了片刻,弯腰颔首答应了三爷的邀请。
      三爷扑哧一声低笑出来,伸手作了个“请”,大步跨出院外。
      傅清月提歩紧跟着,虽然极不情愿单独跟这人相处,可是实在好奇跃雀想去瞧个究竟,怕什么,他还能吃了我不成?
      三爷的昌园离海边极近,从这里去马车要小半个时辰,傅清月上了车后就眼观鼻鼻观心,三爷大约是看出了她的局促拘谨,也没有刻意找话跟她说,中间招呼了她两次喝茶和吃点心外,就端坐着闭目养神。

      久不见三爷开口说话,傅清月提起的心放了下来,看来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偷瞄到三爷真的在阖目静坐,就大着胆子四处瞧瞧摸摸。
      马车内很宽敞,没有寻常马车的逼仄,坐四五个人都没有问题,除此之外,马车的内饰让傅清月这个从天子脚下,皇城中来的人也大吃了一惊。合浦天气炎热,大多数马车夏天用竹席铺垫车厢,以避暑散热,冬天再换上布帛毛毯,可三爷的这个马车内用了大量寸大的玉块,一块连着一块地铺垫了整个车厢,傅清月用指尖触摸着脚下凉润沁人的玉石,虽然成色纹理都是极普通的玉,可这也太奢侈了吧,有钱果真是不一样。
      “你很怕我?”三爷突然开口问。
      傅清月心中一惊,有点不自然地看向三爷,不知该如何回答好。
      三爷饶有兴趣的盯着傅清月,眸中少了些往日犀利的精光,满眼的温和笑意,探究地看着傅清月有些时候了。
      “你怕我?”三爷又重复地问了一次。
      恐怕是避不开这个问题了,傅清月轻快的答他:“没有,三爷说笑了,三爷又不是那吃人的妖怪,我怎么会怕呢?”说罢,拿起矮几上的荔枝,便要剥了吃。
      三爷道:“敷衍,你跟长安时简直就是判若两人,那时的你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到了合浦郡这个小地方,胆子性情就变得这么拘谨了,倒真不像你。”
      傅清月纳闷,问:“在长安你见过我?”
      “你见过我吗?”三爷反问。
      “不知道。”见没见过还真不知道,或是见过忘了都极有可能,傅清月的手中拿了颗饱满通红的荔枝,红艳欲滴,甚是喜人,都不忍心剥开。
      三爷垂着眼帘说:“早有耳闻你的大名。”
      “哦,”傅清月在心中小小地鄙视了一下,自己在长安城内名声大噪,估计传言也是多有夸张不实,世事变迁,人有些变化也属正常的嘛,指尖稍一用力,荔枝就被剥开,一股清香在车厢内飘散开来。
      “我是长大了,变淑女了。”
      三爷侧着头,打量了一下她才说:“恩,是长大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轻轻一捏,荔枝白莹的果肉脱皮而出,入口清香甜美,核小肉厚,是上等的荔枝品种,傅清月抓了一把递到三爷的面前,问他:“你吃吗?这个很甜的。”
      三爷不说话,也不接她的荔枝,只盯着傅清月,神色不明。
      傅清月硬着头皮强撑着,被人看一看又不会少块肉,他看他的,她吃她的荔枝好了,只是剥荔枝的手有点抖,当年第一次吃到的荔枝就是合浦郡进贡的贡品,如今时令又新鲜的荔枝摆在自己的面前,任由自己取食,何不一饱口福。
      所幸路途不是太远,傅清月的功底还能撑到到达目的地,当傅清月隐隐闻到海腥味的时候,她紧绷的心稍稍地松了松,终于到了。

      早有侍从在马车外撑着伞候着,合浦的太阳毒辣,伞用来遮阳比挡雨的时候多,三爷下车后吩咐人打了盆水给傅清月,吃荔枝时难免留有汁液在手,傅清月乖乖听话地洗了手。
      听说三爷过来,门口候着一溜仆从听候差遣,三爷遣了他们,只身带着傅清月去参观园子,人多别扭,人少好像也别扭,傅清月讪讪地跟在三爷的身后。
      三爷的昌园建在海边,海浪声时有传来,湿热的海风虽不能解了酷暑,却也是能带走一些炎热的,傅清月默默地看着。
      木质的雕梁画柱,古朴中见奢华,穿过会客洽谈的大厅,三爷领着傅清月穿过花园的长廊,蓦地,三爷放慢了脚步,笑说:“合浦的气候炎热,名贵的花草栽种起来不容易生长,只得了这些绿生生的树木野草,难免少了一些富贵的风景。”
      傅清月扫了一圈花园里的景物,确实没有牡丹茶花芍药之类的名贵花种,不过也自成一景,便不以为意地说:“国色天香经不住风吹雨打,清雅脱俗却能细水长流,因地制宜,这也挺好的。”
      三爷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你这观点倒是新鲜,女孩子不都是爱那些花姿绰约的花朵吗?”
      傅清月答:“也不尽然,各有千秋,花有花的红,树有树的绿,看你怎么看了?”
      走得好好的,三爷脚步一停,害得傅清月刹不住脚差点撞进他的怀里,三爷看到傅清月“投怀送抱”后又腾的弹跳开来,不禁低低的笑了出来,“你崇尚儒家?”
      傅清月对他的突然停下正奇怪,纳闷的反问:“何以见得?”
      三爷转身跨步:“儒家的中庸主张不偏不倚,和谐有度,我看你说话处事很有折中调和的意思,你在研习这些?”
      傅清月小步跟上,“谈不上,只是受影响而已。”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自己的老师还是尚书的博士,虽然傅清月自小的心思不在学习之上,如今的行事原则彰显出来的特性,竟是从小耳濡目染近朱者赤得来的,不是想忘就能忘,有些东西已经融入骨血,不禁意间就原形毕露。
      三爷察言观色何其聪敏,见傅清月情绪低落,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不过,进入内堂作坊的瞬间,傅清月立马变脸,虽然表面淡定,可她闪闪发亮的眼睛已近彻底的出卖了她。
      “不用顾忌,你可以随便看,在我这里不受限制。”三爷发话。
      傅清月感激地向三爷颔首,已迫不及待地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地上箩筐里大堆的珍珠贝壳,工人们正在严格的按照标准,甄选出不同规格的原珠,而后分门别类的放到指定的盘子里,以往形容富贵大都用金山银山来形容,此处满地的珍珠,让人不禁想到了珠光宝气这词。
      不一会,三爷向她招手:“清月,我带你去看更好看的。”
      傅清月应了一声,感觉哪里不对,但又来不及细想,快步跟在三爷的身后往里走,一直走到屋子的尽头也不见他停下。

      出了屋,一条蜿蜒曲折的栈道由屋檐一直延伸至外,望不到头,连着一片蔚蓝的大海,站在屋檐下,眺望远方,眼前的景色让人莫名地神动,还没从珠光宝气的绚烂中回过神,又陷进海天迷人的自然风景中。
      栈道下不是寻常所见的细白沙滩,而是些青黑色的礁石,怪石嶙峋的布满整个滩壁。
      “清月,往这边走,如若涨潮了,栈道的底下就都是海水,那时,站在栈道上看海听风,自是另一番风景。”三爷招呼傅清月一同往右拐去。
      傅清月后知后觉地发现三爷对她已改了称呼,自己也应了,果然是色令智昏,虽这“色”只是旖旎风光,傅清月无奈地应道:“这栈道是干什么用的?”
      “直接连着出海的船只搬运贝壳用。”三爷简单答道。
      “意思是这里就是个码头?”
      “可以这么说。”三爷一步不停的往里走。
      傅清月咂舌,这一带的船只都只能进他们家,垄断啊垄断。
      足足走了有半里路,这昌园实在是大得吓人,又过了一条甬道,三爷在一扇铁门前停了下来,估计是早有吩咐,来了个管事模样的人给开了门。
      “海边潮湿,铁质大都容易锈蚀。”三爷瞄了一眼正对着锈迹斑斑的铁门发愣的傅清月解释道。
      傅清月木讷的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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