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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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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中三月的雨,向来又湿又凉。年轻的君主带起了兜帽,遮住了脸上不符合年龄的成熟表情,一袭白衣在烟雨中越发显得朦胧。
一战失利,任飘渺的大军逼得更急了。蜀军连连败退,且战且走,已是吃力,偏有无数百姓宁愿随军撤离,也不愿留在故土,受魏军的统领。
前线靠剑无极和雪山银燕苦苦支撑着,背后又有东吴虎视眈眈。俏如来不禁用力握拳,紧紧捏住掌心那已被雨水浸湿的信纸。
那张信纸,是名号凤雏的前辈燕驼龙在重伤昏迷前留下的最后讯息,也是蜀军仅存的希望。
俏如来摊开掌心,再一次确认着纸上晕开的字迹。那上面斑斑驳驳一行小字,正写着:“上神蛊峰,找神蛊温皇。”
邺都之内,华灯初上,挟天子令诸侯的一代霸者任飘渺正高坐在铜雀台上,俯瞰满城灯红。
“丞相唤我前来,有何要事?”
任飘渺不必回头,也知身后这人正是自己亲手拔擢上来的侍中侍郎。
转过身去,毫不意外便看见一张严肃到一丝不苟的脸。
“若无要事,不能传唤你吗,酆都月?”
“并非。”
“哈。”一声轻笑,任飘渺执起面前的玉杯。“如此美酒,何不共饮一杯?”
“酒会乱人心智,不饮也罢。”
“这是在告诫我了?”
“不敢。”酆都月微微低下头去,只是那表情并无半分畏惧神色。“只是我以为,丞相还是有要事要谈的,酆都月岂可因一杯美酒,误了丞相的大事。”
任飘渺眯着眼睛打量他,没有开口,酆都月也就这样微垂着头,一动不动。那双向来沉静无波的眼眸倒映着铜雀台下的点点灯火,却又仿佛什么都没能映入他的眼中。
任飘渺顺着他的视线再度看向城下灯火,过了一会才问道:“前线战况如何?俏如来逃到哪里了?”
“回禀丞相,蜀军撤退时要兼顾百姓,撤退速度极为缓慢,现在已经接近长坂坡了。只是据探子回报,自燕驼龙战败,蜀军军中时常能见剑无极、雪山银燕、何问天、雷狩等人,却独独不见俏如来踪影。”
“哼,怕了么?”任飘渺鼻端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随即勾起唇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长坂坡吗……”
“报——”府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继而一名探马飞身下马,飞快地进入府中。
府中守卫早已被告知放行,那探马便一路无阻地直直进入到将军府深处的议事厅来。
单膝跪下,探马行礼回报:“报都督,魏军对蜀军一战大获全胜,俏如来携百姓逃亡,魏军由千雪孤鸣统领一路追击,按照速度计算,应在长坂坡附近追上蜀军。另外魏军所造船只即将完工,藏镜人所率部队也已抵达赤壁,据我方探查,魏军大多不习水性,需要训练一段时日才能在江上作战。”
“嗯。继续查探,下去吧。”随着话音落下,议事厅正中那道赤红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来,折扇一下一下有力地击在掌心。
“赤羽,我早就说过了,俏如来是块肥肉。你不让我出兵,这下便宜都让任飘渺捡去了!”
“哼哼哼。”赤羽信之介展开折扇,低低笑了几声,一抬眼,目光锐利。“邪马台笑,本都督也对你讲过,你该多读些兵书。”
“你这是什么意思!”邪马台笑大叫着跳起,被天海光流一把按住。
“泪,我不在的期间,东吴就交给你了。记得劝主公不要太为难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黑色的斗篷之下,月牙泪闷声回应。
赤羽已走到议事厅的门前,身后邪马台笑还在高声问着:“喂,赤羽,你干什么去?”
赤羽信之介只略微偏过头来,赤色的眼眸掩在赤色的发下面,微微一笑:“俏如来还不能死,西蜀还不能亡。”
说罢,赤红的身影翻身上马,扬手一鞭,乌黑的战马直冲辕门之外,很快便消失无踪。
俏如来扯住帽檐遮雨,眯着眼扬起脸来,看细雨濛濛中那高耸入云的山峰。
附近的村落里传来淳朴的歌声,悠悠扬扬贯入耳中。
“功名爵禄尽迷津,贝叶菩提不受尘,久住青山无白眼,巢禽穴兽四时驯。”
俏如来知道,这样的歌,不可能是村夫农妇们自己编出来的,歌曲的作者只能有一人,那便是长年隐居在神蛊峰上、与凤雏燕驼龙齐名的卧龙——神蛊温皇。
然而俏如来并不知道,此时的神蛊峰并无他想见之人。
唯有一壶浊酒,静静等待着命运的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