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墨成痴》褚枫

20、第十章：中

　　夏天的生意真的很忙，程落一天也舍不得落下，于是收拾好房子的第二天她就又去摆摊了，七月末的天气很热，程落只能在忙碌中擦擦汗。
　　八月程东又一次参加了跆拳道的比赛，这次拿了二等奖，奖金一千五，程落挺高兴，程西也得奖了，依旧没什么奖金，程落亲自去给她买了两套衣服算是奖励。
　　八月末的时候，程落正在摊煎饼，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带着莫名的亲近感，程落抬头，女孩笑道：“原来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认错认了呢，我是姚晓蝶啊，我们见过的，我是罗沉墨的同学。”
　　“哦，记得。”
　　“嘿嘿，生意是不是挺忙的？”
　　“还可以。”
　　对于姚晓蝶的自来熟，程落其实并不是很习惯，但是因为挺喜欢这个直率的女孩，所以程落也很高兴和她再次见面。

　　“哎，给我做一个摊煎饼吧，要两个鸡蛋外加一大份荠菜，嘿嘿，可以吧？”诱人的桃花眼带着点魅惑的意味，让直率的姚晓蝶看上去有点妖娆，很迷人。
　　“当然可以，马上就好。”程落回答。
　　“我超级爱吃摊煎饼的，真的，有时候我妈会给我做，她不让我在路边买，说是不干净，可是她又不会天天做，我想吃的时候就只能偷偷出来自己买。”姚晓蝶说着，还翘翘嘴表示对自己母亲的不满，程落被她的样子逗笑：“下次想吃可以来找我。”
　　“哦也，太好了。”

　　不过两三分钟的功夫，煎饼摊好了，姚晓蝶也不走，抱着煎饼站在程落旁边就吃，也不顾什么形象，程落有新的客人，没有多余的心思管她，姚晓蝶就边吃边和程落聊天，天南海北的，没个方向，然而最终两人的话题还是会落到一个人身上，那就是罗沉墨，因为这是她俩唯一共通的地方。
　　“哎，你是罗沉墨高中同学，应该很了解他吧？”
　　“罗沉墨？不算了解。”
　　“他高中也这么冷吗，跟制冷机似的，走到哪里哪里就自动降温好几度。”
　　“噗，怎么这么形容他，没这么严重吧？”
　　“我这还是保守了呢，他在的地方方圆百里都能成冰渣渣。”
　　“那岂不是很舒服，天这么热。”
　　“切，舒服个头啊，冻得你冒冷汗。对了，你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吗？”
　　“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我喜欢他啊，我追了他整整一年了都没有结果，我都快要死心了。”

　　程落低下头回答了一个字：“哦。”
　　“你哦什么呀，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我可是不打算放手，非要追到他不可，谁让他挑起了我的兴致。”
　　“不知道。”
　　“唉，还以为能从你这里套点内幕呢，结果你也不知道，看来我的追求之路运途多舛啊。”

　　姚晓蝶依旧在程落身边啃着摊煎饼，漂亮的碎花短裙在微风里轻轻漂浮，带着特有的香味，程落转头就看到她漂亮的眉眼，接着她便不想再看，继续低头工作。

　　姚晓蝶吃完摊煎饼顺道摸了摸自己肚子，动作不雅却可爱，从小小的斜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姚晓蝶擦擦嘴，然后又抽出一张递给程落，程落疑问地看着她，她灿然一笑，而后往程落面前又走了一步，纸巾擦在程落额头的汗珠上。
　　“你看你流了这么多汗，给你擦擦。”姚晓蝶边笑边说。
　　“夏天嘛，都是这样。”程落其实有点心虚。
　　“所以啊，下次带个遮阳帽来，不然晒黑了就不好看了，你明明这么漂亮。”
　　“我知道了。”

　　姚晓蝶把一小包纸巾都放下了，挥挥手她跑走了，碎花短裙清纯而俏皮，衬着她白皙的皮肤，程落自言自语：“是个美人呢。”

　　程落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而且她还以为林浮生和罗沉墨是一对，现在看来至少知道了罗沉墨身边没有少了女孩的陪伴，他应该真的过得挺好的……
　　晚上回家，程落又翻出那个一串手机号，指尖掠过那些数字，有什么东西在心底弥漫开来，不是悲伤不是难过，程落猜想大概只是寂寞了，所以才会想起许久之前喜欢过的人吧。
　　程落没有失眠，她已经很少因为什么失眠，她记得两年前，她甚至会为了罗沉墨一个电话而整夜睡不着，现在就算一直想着罗沉墨，她也能快速睡去，程落觉得这样很好。

　　八月末程落问小齐为什么没人问她要房租，小齐歪歪脑袋：“因为我帮你垫上了啊。”
　　程落把房租给了小齐，顺便又交了半年的，小齐没有拒绝，他现在也知道程落的脾气，如果他不收，估计程落真能干出立马搬家的举动。
　　小齐回到咖啡厅把钱拍罗沉墨桌子上，罗沉墨看着小齐，小齐说：“干嘛，房租啊，你不要不收，不然她不会住的。”
　　罗沉墨把钱收了，他也明白小齐说的事情，程落是个倔强的女孩，她不会想要占别人便宜，只是罗沉墨下午离开咖啡厅的时候把钱又留给了前台，理由是：“下半年给程落买饮料的费用。”
　　小齐翻个白眼然后把钱收了，他大概永远也不会明白罗沉墨的坚持，也不会明白程落的坚持。

　　程落的生意还算不错，两年多除去花销也攒了三万来块钱，她挺满足。九月伊始，程落去少年宫给程东和程西把培训班的费用交了，虽然涨价了，但也在程落能接受的范围内，而后又去把程东和程西的择校费给交了，看看账户余额三万出头，程落决定晚上买点小河虾回去，程西一直喜欢吃这东西。

　　半年的努力之下，程西真的变得安静了很多，但是程落也分明感觉到她自信了，比一开始更加自信，而且期末考试的时候明明不是班级第一她也能微笑着对程落说“我下次继续努力”了，程东也成熟许多，钟老师不愧是经验丰富的，他把班级的许多事物都交给程东，程东一开始还嫌烦，可是渐渐地也能融入到班级中，对于同班同学也开始乐于帮助他们了，钟老师挺满意程东的转变，对于程西，他则是和程落说好了，多鼓励多赞扬慢慢增加她的信心，结果似乎也不错，钟老师挺欣慰。

　　四年级了，程东依旧是班长，程西是课代表，程东的小脸上开始出现了一丝英气，而程西也开始了发育。
　　他们的成长让程落在高兴的同时还有一点点的失落，就好像母亲看到孩子已经长大，原来那么腻着自己的孩子开始独立了的感觉，程落摇摇头暗自笑自己犯傻，程东回来后问她想什么呢，程落说：“想你们长到后会不会长成帅哥和美女。”
　　程东尴尬转开脸走开，程西笑嘻嘻地回答：“那是当然，看你就知道了。”

　　十一月，创城活动开始展开，程落的小推车被强行拖走，并且强行吊销执照，这一次没有上一次的幸运，程落小推车拿不回来了，而她连卖摊煎饼也不行了，程落回到她两年多来一直站着的位子，看着突然之间就空荡起来的街道，五味杂陈，终究她也只能转身离开，街道被风吹得有点萧瑟，白色的塑料袋漫天飘飞，明明是人来人往，程落却觉得凄凉，她想再过两年这个城市会变成什么样呢，或许连她自己这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可能也都不认识了。

　　程落并不气愤，她从一开始就猜到了这个结局，毕竟创造文明城市的标语已经贴出来一段时间了，批发街这一块是城市最重要的商业区，自然也会成为重点改造对象。
　　程落走到附近的咖啡厅，走上二楼，这是小齐工作的地方，她想和小齐告个别，至少告诉他情况。
　　小齐看到程落的时候一脸震惊：“你，你，你怎么上来了，你干嘛？”
　　程落无语地看着小齐：“我怎么就不能上来了，来喝杯咖啡不行吗？”
　　“那倒不是，但是你……啊对了，我听说你摊子被收了？”
　　“收了好几天了，今天过来算是和你正式告个别。”
　　“告别？你要去哪里？”
　　“噗，至少不能在那里了，以后要干什么还不知道，看看再说吧。”
　　“哦，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离开这里去广东那些地方打工呢。”
　　“怎么可能，我弟弟妹妹还在这里呢，我不会离开。”
　　“那就好，想喝什么，我请客啊，我可是这里最顶级的领班。”
　　“一共就四个服务生，你好厉害。”
　　“喂，西施，不带你这么损人的。”
　　“好了，给我一杯红茶吧，天气也有点冷了。”
　　“好嘞。”

　　杨钦又帮程落找了个工作，在一个机关里当出纳，程落没有同意，他还是不愿意接受杨钦的这种施舍，而且那个工作的工资实在太低了，她希望程东和程西能过得好点，不想缺了他们什么，最后十二月的时候她去了夜市，因为这个夜市算是地方特色，所以政府并没有取缔，反而又发展扩大了一些摊位，杨钦知道后让他父母帮忙办了所有需要的材料，程落买了辆脚蹬三轮车，元旦的时候她就开始了正式的夜市摆摊生涯。
　　这次程落卖的是衣服，直接从批发街进货，然后在这里转卖即可，靠近年关，生意非常好，元旦前那晚上她卖了将近两千块的东西，这高兴坏了程落，回家后大晚上的她把程东和程西折腾起来出去吃了份对他们来说很是奢侈的夜宵她才满意。

　　过年的时候程落买了许多东西，程东和程西又长高了很多，三个人的年夜饭他们吃得很是高兴，程西这次期末又回到了第一名，程东第四，不过两人似乎都平淡了许多，说新年愿望的时候程西说希望自己的画画水平能提高，程东说希望明年成绩能更好一点，程落笑眯眯地听着，被程东和程西闹着说新年愿望的时候程落说：“希望你们永远都不要长大，永远这么在我身边好了。”
　　程东程西嘻嘻哈哈地说她这个愿望一定实现不了，因为他们每天都在成长。

　　丁小克这一年的新年没有回来，因为他的父母也聚不到一块，所以丁小克觉得就算回来也没有意思，只是他给程落打电话的时候程落觉得他其实是思念着他们的，丁小克不再否认，他也长大了，大到愿意承认自己的脆弱了。
　　程落告诉他想回来就回来，至少他们还会等着他，丁小克笑一笑并没有作答，程落挺心疼，可她毕竟不是丁小克的家人，所以只能劝慰不能多说。
　　杨钦年后来了一趟，照例带了许多东西，这次没见到丁小克他也挺吃惊，提起丁小克程落有点不太高兴，杨钦看出来了便也没有再多说。

　　开春三月，桃花盛开的日子，杨落得知他们的小区一期工程已经完工可以去选房子了，只是因为他们的房子几乎是送的，所以楼层肯定不太好，程落两套房子都要了二层的，可是看到需要补交的钱时程落沉默了。

　　一百二十平米的那套房子程落要补交九万块钱，七十平的也要补交五万多，程落看看自己的银行余额眉心紧锁，就算卫叔说过愿意借她一部分，这么多她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连着几天程落摆摊卖衣服时都没怎么有心情，她想想不然少借一点至少先要了那套七十平的，可总归还是不甘心。
　　杨钦知道程落房子的事情，所以问起来的时候程落并没有隐瞒，杨钦说：“我可以借你，不用急着还。”
　　程落吃惊地看着他，杨钦笑一笑说：“不是我的钱，我一个教书匠当然没钱，但是我父母有，我可以帮你借，放心，不用利息。”杨钦开玩笑，程落却听不太进去，她终究还是不愿再欠杨钦什么。

　　程落这几日一直有点烦闷，两套房子要借十万块钱左右，她两年才攒下来三万块，如果还钱她要还上七八年还不算有什么意外情况，事情不能拖太久，毕竟建筑方也是需要钱的，在她想破脑袋都没想出办法的时候她做了一个决定，虽然并非她所愿但是于她而言已经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