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舔舔小指

15、十五

　　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熟悉的家中，苏黎安心地再次合眼，回魂觉？未必。只是快节奏的两周后，人迫切需要懒上一回而已。

　　又是个忙碌的夏天，本来已经拿定注意不参加今年的交流活动，暑假前好不容易存够了下一年的学费，之后几个月还得继续打工攒一笔钱，用作寒假时跟学校乐团一起去旧金山顺便探望阿姨的旅费。

　　乐队演出结束后，苏黎对其他成员随口说起这个打算，Glen几乎没跳起来。

　　“不去太可惜了！这次你们钢琴系好不容易有几个名额，干嘛拱手让给别人？”作为乐队里唯一的校友，他的反应虽然可以理解，但为免过于夸张。

　　苏黎笑笑，“不是说了么，没那个闲钱，再说，兴趣也不大。”

　　“这点钱我替你出就是。”Glen连一秒钟都不用想，就提出了方案。

　　还没等苏黎说话，其他几人不约而同地发出嘘声起哄，Glen 在乐队里除了本职鼓手，第二位置就是金主或者说是冤大头。

　　他对于能用钱解决的事向来没有二话，何况这次对象是苏黎。

　　因为从来没缺过钱，所以拿钱的事情跟他开玩笑或者试探底线，他也从来不在意。

　　如果是和跟苏黎有关的事，他也同样不生气不在意，但原因倒是和前者不同。

　　“啧啧，到底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少爷啊。”主唱懒洋洋地说，演出后的声带多少有点疲劳，但他音色中的沙哑却不仅仅因为这个。

　　撩了一下栗色中长卷的头发，主唱不动声色地朝Glen靠过去，腰线妖娆，脚尖绷直，裹在紧身皮裤中的修长大|腿，肌肉线条几乎清晰可见。

　　“含什么？”Glen压根没听清，也没注意到身边突然的热量，这个休息室是他格外珍视的地方，因为苏黎会乖乖地待在他的视线里，做着自己的事。

　　“金钥匙嘛。五位数都不当回事地送人。”主唱补充说明，画着小烟熏的眉眼之间，每个细胞都在肆无忌惮地放着电。

　　“给你含，要不要？”Glen像是随口一说，但同时又语带挑衅。眉头微蹙的专注视线却是落在视若无睹的苏黎身上。

　　“你打算包养我？”苏黎翻了页书，头都不抬，淡淡的语气就像询问寻常事。

　　“随时准备着。”Glen的热情到了可笑的地步。

　　“滚……”脱口而出的是习惯了的回应，只是这回又跟从前一样，简洁的台词失掉凌厉的语气作陪，变成了温吞吞的像是调情一样的奇怪东西。

　　去过周哲家的次日，他便跟着学校的管弦乐团，还有钢琴系的几个完全不熟悉的同学，开始了为期两周的日本交流访问。

　　简直是落荒而逃，这个念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但若是问他，是否愿意抹去这段记忆？答案昭然若揭。

　　所以，把注意力集中在学业上，是合理的驱逐杂念的办法。花了几乎全部的时间和精力，甚至交出小半颗心，投注在了音乐上。

　　回报是最后一天的演出非常成功，十天前选曲时，老师问他有没有把握弹拉赫玛尼诺夫，苏黎还在考虑，对方却说出了“弹首难的灭灭小日本的威风”这样的话，让人哭笑不得，却又着实没法拒绝。

　　不过，跟对方乐团的合作却出人意料的愉快，不需要私交和寒暄，简单致意后，把所有的尊重和善意表现在合作里即可，因为双方都抱着这样的念头，所以不谋而合地往同一个方向努力，默契每日稳步上升。

　　临别时，苏黎甚至有点不舍得离开这个同他如此投契的乐队和指挥。

　　演出后的晚间酒会，全员被要求盛装出席。

　　苏黎庆幸自己除了演出服之外，好歹多带了一套黑色礼服。

　　沐浴后吹干头发，华服加身，对镜整理。意外的是，原本以为穿上后会稍显局促的衣服，因为体重的下降，竟然变得十分合体修身，窄版瘦削的裁剪，亲密亲|吻着身体曲线，所有细节和修饰都忠心耿耿地将属于男性的粗糙感轻而易举地剔除，成就一种近似病态的纤细羸弱。

　　苏黎像看着陌生人般凝视自己，又瞥了一眼同在镜中的Glen，因为礼服的加持，连这样平淡暧昧的表情都被染上了妖冶的气韵。

　　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的Glen目不转睛，舍不得移开视线半秒。苏黎微微抬头，侧脸，嘴角勾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幽深透亮的眸子黑色宝石般美丽而空洞，Glen觉得自己会被吸进去，无法逃脱。

　　惊惧让人呼吸困难，心口疼痛，也让人冲动疯狂，跟苏黎在一起时变得稀薄的理智此刻完全不管用，Glen不能自控，执迷注视后的下一秒，他已站在了苏黎身后，几乎毫无空隙。

　　没有拥抱，只是部分接触，让人感觉不到欲|望之外的东西，这样反而让苏黎安心，他面无表情地任由对方抵住身体，濡湿灼热的呼吸蛇一般自耳道滑进大脑，他闭上眼睛，不想看见自己被人舔吻耳朵的样子。

　　抚|摸自腰际开始，手掌信徒般地膜拜着并不陌生的躯|体，稍后，不多逗留，随着渐渐重起来他的呼吸和颤动的睫毛，指尖滑落，半自信半迟疑地动作，却被意外地制止。

　　“要迟到了……酒会……”苏黎以手背挡住他的手，迅速地转身，声音微微沙哑。

　　“酒会有什么重要的？”Glen问，但不想听到对方随口胡扯的答案，他自问自答，“为人守身如玉么？这个圈子的玩什么三贞九烈！”

　　“去你|妈的圈子！”苏黎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连跟Glen在一个房间里都无法接受似的大步朝外走去。

　　“至少让我帮你整理下头发。”GLen使出全力伸手拽过苏黎站回了梳妆台前。

　　绯红的脸颊，连眼皮都晕上了颜色，还未曾从撩|拨中彻底冷静，又被激得恼羞成怒，“守身如玉”四个字挑逗着灵魂，这几天刻意遗忘的，一瞬间一股脑地回归，思念把人逼上高|潮，记忆对自己实在太过残忍。

　　苏黎极力忍受着大脑混乱带来的晕眩，却看见Glen已将发泥在手中捂热，温暖的掌心抚上自己头顶，搓起头发拢在指间，揉捏拨乱后轻轻放开，继而，挑起别处的头发继续重复这个动作，温柔耐心，像对待孩子。

　　默剧演员般地动作催生出淡淡的温情，苏黎几乎要为刚才的拒绝感到歉意了，恍惚间，Glen却一把揪住他的头发，狠狠拉向自己，嘴唇恶狠狠地吻了上来。

　　与其说是吻，倒更像是噬，没有一丝顾忌，毫不考虑角度和技术，只是为了满足自己饥|渴的唇舌，Glen的口中尝到了腥甜，但他根本不想停下，反而加重了力气，不管是正在侵|犯苏黎的嘴，还是控制苏黎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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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的记忆暧昧模糊，或者说，苏黎根本不想记得。

　　拼死反抗，几乎要真的打起来，才制止住Glen的疯狂。

　　勉强准时赶到会场，红肿的嘴唇让他羞于跟任何人说上哪怕半句话，酒倒是喝了不少，来者不拒，一饮而尽。

　　酒精的热度刺得伤口火辣辣地疼，Glen沉默着拿来冰块，被他加在杯中。

　　没有任何过渡阶段的，苏黎醉了，明明上一杯时还只是微醺，下一杯入肚便直接昏睡不醒。

　　才能与态度兼而有之的好学生两周，以酒气冲天头疼欲裂结束。

　　即便已经回国三四天，苏黎觉得自己还没从那场宿醉中缓过来。

　　但让人神志模糊的也许并不是醉意，他自己也清楚，只是……

　　冲完凉出来，觉得饿得不行，苏黎随手拆了Glen带回来的巧克力饼干吃了起来，饼干甜得令人发指，但食欲驱使下还是轻松干掉半盒。

　　轻松升高血糖的副作用是口干舌燥，但家里没有饮用水，想象了一下那么多糖分在血管里流动的样子，更让人不安。

　　苏黎拿了钱包钥匙，犹豫了一下，也带上了手机，他决定出门，投入下午四点酷暑未散的八月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