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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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离绝不知是否是因为那日的烟花实在太灿漫，还是因为她身后的红梅正衬得恰到好处。
只是那玉手将面具缓缓摘下后的一刹那，漆黑的夜空正好炸开一朵炫彩火花，光芒正倾泻在她脱离面具的真容之下，让人容易炫目。
她并不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却在那一刻抓牢了他的目光，放不掉。
该怎么形容这么一个人？
若云后胧月，似冰上寒雪，五官亦美。她睫毛微垂目光被烟花遮掩得迷离，抬眸凝视，挂着略带疏离感的微笑。
恰似身后那一簇冰雪中的梅花。
从此他的目光再也没从她身上离开。
他的故事也再也没有和她的故事分离。
她赞叹：“今晚烟花当真极美。”
他恍惚收神，回道：“身旁佳人更美。”
似是没想到他竟表达得如此直白，她愣了愣神，看向他，却是看他嘴角挂着一抹邪魅的笑，意味不明。尽管带有一丝轻浮，但让人讨厌不起来。
“说起来，姑娘和我相处这么久了，还没有告诉楚某姓名呢。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他歪着头看着她，一副你欠我的表情。纵然是一副“骚扰”的姿态，却浑身上下散发着迷人的气息。
没有该有的羞怯，或者是不知所措的娇媚，女子反而是一脸淡然，甚至有点冷漠，眼神清冽似雪，有着让人难以靠近的疏离感。继而，她轻笑了一声，笑声中带有着一丝不屑：“公子对任何一个稍有姿色的女子都如此么？未免太轻薄了些。”
“哦？”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不知道葫芦里到底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公子可是楚大将军之子楚离绝？”
明明是询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心里不由得有些疑惑。楚离绝收起了笑容，一脸平和，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戒备。为何她会突然地扯到楚氏？
女子同样不语，脸上依然带着那抹似远似近的笑容，继而转身向密林深处走去。走了一段路后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停驻在原地的楚离绝。远处梅林茂密，烟花的光亮无法完全渗入，但在雪的反射下倒也能看得清楚人影，在一片恍惚中，女子开了口，声音清冷——
“小女姓苏。”
然后便转了身，继续向密林深处走去，不再回头。
呵，有趣。
双手背后，身形挺拔。楚离绝扯了扯嘴角，笑得略有深意。
“苏姑娘慢走。”
而在这时，最后一朵烟花，也在空中散尽。
这一场盛世烟花，终于结束。
炎历231年乾正殿
金帛玉锦，龙纹蚕丝。微弱的烛光摇曳得那被上的龙身黯然不清。
门外低微的啜泣，屋内的黯然无声，被褥上的皇帝急促的呼吸。
有一个人在跪着啜泣的人群中间昂首走过，一步一步，坚定有力。扫视一眼门房的侍卫太监，他用力推开了面前的大门。迎面而来的是让人难以习惯的浓重的药味，他却不以为然，关上门后就径直向前走，直至床榻。
他微低头望着他虚弱的父亲，眼瞳漆黑得纯粹。
“儿臣给父皇请安。”
一阵寂静。
老皇帝缓缓侧头，凝视着他，浑浊的双目里，他的影子却是那样的清晰。
“你，来了……允桀。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瘦弱的身躯因咳嗽剧烈震动着，六皇子见此，低头，眉头微皱。
“怎么？朕的六皇子，也有于心不忍的时候么。”
“儿臣是否还有恻隐之心，连自己也不知道，但儿臣敢肯定，儿臣绝对做不到父皇那般，冷血无情。”
“放肆！咳咳咳咳咳……你，放肆！”愤怒的嘶吼却因为虚弱显得没有威力，昔日威严的天子失去了雄震天下的霸气。
六皇子没有回他的话，双眼里依旧看不出任何感情。他瞥了一眼龙榻旁的药碗，里面的药是刚合适的温度。
“时辰到了，让儿臣服侍父皇喝药吧。”
正欲起身，却是看到老皇帝做出了不必的手势。龙威不再，一代天子无神的双目里，溢满的，竟是浓稠的悲伤……
“朕的允桀啊……你真当朕不知道，你在朕的药里都下了些什么东西么……”
心中一阵惊雷劈过，六皇子瞪大双目，难以置信！！
不可能……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既然他早就知道，那他为何还……
望向天花板，老皇帝双眼失望、悲痛、无助……
“当朕的身体日益垮塌之时，朕就有所怀疑了……咳咳咳……于是朕，用别的幌子，秘密让楚离青查了那药方，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转向跪在地上的儿子，双目通红，声音颤抖嘶哑。
“朕的六皇子……你当真……好狠的心呐……”
“狠心？呵。”他肃然起身，悲愤交加地怒视着龙榻上的人，努力压抑着心中的伤痛，沉声道：“儿臣，自愧不如！”
声音冰冷，只是心中……为何这般疼痛……
烛光忽闪忽闪，房间忽明忽暗。
门外妃嫔们的啜泣似乎越来越响。
皇帝努力睁大了双目。
他的手用力抓向了天空。
却是什么也没抓住……
突然，他的双目变得无比柔情……嘴角挂着难得的笑容。
“翌儿……朕……”
双手……无力垂下……
还有轻微的震动……
接着，是让人窒息的寂静。
火烛微弱的光依旧忽闪忽闪。
照得男子的侧脸模糊不清。
到最后，父皇还是只想着白允翌啊……
白允桀安静地站在那里，双目已然不再冰冷，只是依旧漆黑得纯粹。
半晌，他默默挪步。
一步一步，轻轻的，走到了父皇的身边。
手轻轻放在他的眼皮上，轻微的颤抖。
上面还有他残存的温热……
“……父亲……”
我也曾幻想过，我们一起喝茶的场景。像您和允翌那样。
我也想让您亲自教我剑术，我们一起打猎，讨论诗书。
我希望有一天，您也能看着我，露出自豪的笑容。
我知道我出身卑微。
可是您是我的父亲……我也是您的儿子……
还有好多话……
好多话……
好多话……
轻轻闭上了眼。
在一片昏暗里，他站在自己父亲的面前
身影高大，而孤独。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八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