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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欲渡沙渚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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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梦熙为何要对我说对不起?明明就是因为朗诵我的诗歌,她才受到了学校的惩罚,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才对。
“叶梦熙,我的那些腐烂文字……”我解释说道。
“不,四叶草……”她打断了我的话,分明的不想让我道歉。
“那你想怎样?”此时除了这样问,我就再也搜不出可担解释的陈词了。
“你有什么烦心的事么?”我站起身来以后,叶梦熙就一直攥着她的校服,她不敢抬头直视我,显得有些紧张,我可从来没有想过,做广播之时落落从容的叶梦熙,和我说话竟然会紧张。
“没有。”
我轻轻的回答着,就抬头看了看科技楼的第四层,那是云龙文学社的总部,除了沙沙的细雨声,似乎一切都很安静,安静得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也真想那样,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那该多好啊。
“你不用骗我,你的那些文章和诗歌,我全部都能看得懂。”
“那你知道我恨什么么?”
“你什么都不恨,你只是喜欢发呆,我知道,像你这样喜欢发呆的人,内心都有一片纯净的天空,浮世轻飏,却泛滥不去他们常驻心头的那抹温暖的阳光……”
“连我恨什么都不知道,还说读得懂我的文字。”
我的嘴里说着这句话,低头就看到了叶梦熙,瞬间就如同刚才她走过来时的那种感觉一样,她单薄的身子就是一株纯净的玉兰花,我的心底蓦地一惊,贾四叶!你说话怎能如此伤人?!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刚才骗你的,我确实不知道你恨什么……只是……”
叶梦熙又向我低声道歉,她的连连道歉,让我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悸。我就是一个匪徒,曾经用那些腐烂的文字无情的轰毁了她最为宝贵的晶莹的花瓣,她竟然还一个劲的来给我施礼道歉,这让我如何能不对自己深深责谴以慰慌惶而救赎?
“你没有错,我的那些文字里面压根就没有提及过我恨什么,你要是能读得出来我恨什么,那就奇怪了,我刚才和你开玩笑的……”
“那你现在还恨么?”
她又昂起头来问我,这样近的距离,我终于是看清了她那隽秀精巧的面庞,清亮的瞳眸中,黑白相照,不含一丝尘埃,长长的眼睫毛上,已经停歇了许多细细的雨雾珠子,亮晶晶的,就像珍珠无瑕,钻石剔透。
我万没想到,在这个浮躁的世界上,除了温若丹,竟然还有如此安静而真诚的清隽,真诚到我不能说假话骗她,不能让她继续伫立在风雨中昂首等待我的答案,那样她会感冒的!
“恨!恨一句话!”
“什么话?”她低下头去问我。
“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是南宋稼轩说的那句么?”叶梦熙又抬头看着我,见我皱锁眉头,似乎让她更加的紧张,她放在兜里的那只手刚要掏出来,掏出一半却又塞了回去,如此几遍,真不明白她到底是想要掏个什么东西出来。
“不是,是老师们说的那一句!同一句话,随着出场的时间地点和人物的更替,意义是大不相同的。”
“我也恨……”
“是么?”
“嗯,我们一起恨,好么?”
“恨这句话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专利,你当然可以恨。”
“我想和你一起恨……”
“他们不懂,每一道悲伤的笔锋下,都隐藏着一段故事,他们不明白,他们封建!他们固化!他们落后!他们不敢说!他们尽会斥责别人……”我当时完全被亢涨的情绪浮躁了自己,竟然如此心狠的就忽略了叶梦熙的话,自顾着吞吐心间的愤忿。
“可以么?”她依旧抬着头,静静的看着我,娇怯怯的模样,就像魔法召唤师一样的召熄了我亢涨的情绪,让我不忍拒之,应该说我本就无权拒绝。
今天我没有去文学社参加课余培训,我看看时间,文学社的培训差不多都该结束了,我想要去看一眼温若丹,哪怕她是和康一尘肩并肩的走出来,我也要看上一眼,所以我得走了,要不然就赶不上了。
“当然可以,你也恨吧,我先走了。”
“等一下,这个给你……”她终于是把揣在兜里的那个东西掏了出来。
“什么东西?”我很诧异的问道。
“你伸手出来接着就是,我先走了……”
我伸手接过来,是一折信笺,贴有邮票,娟秀的字迹整整齐齐的书铺了收件地址,竟然是我的班级和我的名字!
这年头,信笺还不如一条短信息,不出一秒钟就能收货到账加好评,这年头,竟然还有人会写信!!
我真的想笑,却忽然的就想起那天下午我攥在兜里,一直被我搓到稀烂的那叠信笺,我想从此让自己变得勇敢却没有成功变得勇敢的信笺!
瞬间,我的身心俱颤,因为这个场景,竟然似曾演绎!
只是那个令我悲伤的影子已然悄悄的渡出我了的眼眸来,化成了一道又一道不可拒违的绿化树间的隙罅!
我轻轻的展开她交给我的信笺,一连串的都是秀丽和隽永,内容竟然和我那天欲要交给温若丹的那叠信笺一模样,一些祝福的话语,和一些精巧修饰对方的文字,盼语竟然也是这般的不约而无大异,希望能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一起在周末爬山看电影……
叶梦熙在我几欲沉沦的时候,就像一株摇曳着的单薄的玉兰花,站在那个六芒星法阵的旁边,给我摘来了我所期望而又未曾亲自采摘收获的勇敢。
这让我我忽然间明白,在这个世上,有人会让你伤,有人会让你淡,有人会让你笑,有人会让你泪,也有人会让你想要多姿精彩,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有人,当你想要自作沉沦的时候,你就想一想,有人会让你想要演绎怎样的下一幕呢?
原来,我们每一个人都很勇敢,哪怕我们只影单薄,单薄得就像是一株玉兰花!只是,当他忽然间发现他想要勇敢的那个人儿身边有一个比他更加勇敢的人的时候,他就成了我前面所说的那个有人,他就只有默默的站到一边,默默的想着,想要演绎……
这次的信笺,很勇敢!勇敢到没有被那谁攥到稀烂,完完整整的从一只手转达到了另一只手。信笺就是信笺,想要就是想要,喜欢就是喜欢,就这么简单,如此简单而不简单的情感,哪里会需要如何如何多,如何如何华丽的中转过渡的介质呢?!
‘信笺的勇敢’韵味锋转,竟然如此戏剧,我真是想要替我自己嘲笑我自己,狠狠的嘲笑我自己。看着叶梦熙渐远渐淡的背影,再看看她娟秀的签名,让我有一种泪眼泛滥的冲动,冲动罢,余韵全是勇敢,我所期冀的青春的勇敢,大抵也就是像她这样的吧……
我将笑容换上嘴角,连带叶梦熙赠给我的那份勇敢一起,迎着细雨对绿化林的细细的摩挲声,穿过了香樟树与洋槐树之间的那些隙罅……
接下来的时间,细细的细雨,开始变硬变白,凝成一粒一粒的,我知道,就快要下雪了!
下雪米了!下雪了!下大雪了!下鹅毛大雪了!
由硬冻酥!由酥乍团!一坨一坨的!软绒绒的!
洁白白的雪花飘落下来,就像卜清风老师描述过的射线的那种性质一样。
只是,这种射线的一端,是从倒影在同学们眼眸中的雪花开始,从各自的心里面轻轻的放射出去,一路之上,纯净的映射着同学们的发梢眉梢,书包衣帽,还有欢笑和奔跑。
而另一端,那是永无止境的延展,再延展……
满校园都在欢呼,雪花飘落下来,整个校园的设施都会被冰凝成那种晶莹的剔玉,这才是我心中正真纯洁剔透的世界!
包括那些青蛙垃圾桶,在我们眼中,也都再不腌臜了,所以我和杜子鹏一起打赌,我敢伸舌头去添那些垃圾桶上的雪花被儿!
杜子鹏结结巴巴的还不服气,他说要是我敢他也敢,我们两个傻子,非要比着看谁添的更深,而又不可舔到垃圾桶桶身上去!
输了的就要去抢女同学们卡拢头发的栀子花状的别针,然后去扎破学校外面的小店门口装饰门面的那些氢气球。
三局下来,他局局落败,因为我拿捏精准,舌头离垃圾桶恰好有那么薄薄的一层雪,而杜子鹏若非太浅就是太深,甚至是直接将舌头笃到了垃圾桶上。
然后他一边吐口水,一边结结巴巴的骂咧,一边就在我们的笑声中结结巴巴的向女同学们问道:“谁,谁,谁有栀子花,借,借……”
吕帛候就在后面打断他:“玫瑰花要不要啊?玫瑰花要不要啊?哈哈哈……”围观的同学们就笑倒了。
他好不容易讨到一个不知什么花的别针,然后他就跑去胡乱的扎那个小店装饰门面的氢气球,扎了好几下,却只扎爆一个。小店主也是如同我想象中的那样,拼了命的去追着杜子鹏,讨要赔偿。
杜子鹏腰身腻厚,跑起路来一颠一颤的,滑稽至极,冰冷的气流和绒绒的雪花都在跟着他的肚子一起,上下波动,可是他却迅疾而不缓,小店主居然没有捉到他。
同学们都在一旁看着闹剧,笑翻了的就直接滚到雪地里去,叶梦熙一边笑,一边就说我不该这样做。
后来我才知道,在我们的这个闹剧之后,叶梦熙就悄悄的去给那个小店主理了赔偿金,她安慰人家的借口竟然是说我们学校的社团正在采排节目,需要一个即兴而起的恶作剧……
那个小店主竟然还信以为真,所以每次我踏出校门的时候,那个小店主就屁颠屁颠的尾随在我的身后问我:“喂,同学,那天我的演技怎么样?能把视频播放给我看一下么?这半辈子我终于是上了电视啦!哎……同学,如果下次再有机会的话,一定要继续选中我呀,剩下氢气球就算送给你们啦……哎?同学……说话呀……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