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乘车北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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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娘？”
“正是。”
沈夫人慢慢坐回去，恢复常色，“敢问……月娘，何意？”
这人说话好生简略。
我呵呵笑道：“小事一桩，听闻贵公子大婚将近，特来贺喜。这东海白麒麟恰是百年难见的祥兽，今日便赠于贵公子。”
沈夫人又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这人耳朵当真不好。
我抬高音量，“我是说，想把这白麒麟送与你们呀。”
“当真？”
这人简略倒简略，却也很啰嗦。
“自然当真，我没事唬你们做什么？”真是好笑。
那紫衣姑娘上前一步，向沈夫人道：“夫人，师尊赠您的万古固颜丹可是由千年铁皮石斛，千年雪山灵芝，千年花旗参……”
沈夫人完全无视紫衣姑娘，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小白，向前迈出两步，仿佛有千斤重一般，缓缓伸出手想要抚摸，却硬生生停了下来，颤巍巍地吐出两个字，“麒麟……。”
四周的家仆都驻足观望，完全忘记了手上的事儿，几个大胆地有意无意地往小白那边蹭蹭。
小白冷哼一声，腾腾的白气从鼻孔冒出来，吓得大家都慌忙后退。
突然，一道大喝响起。
“何方妖孽！”
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我暮然回头，却见一道白影当空略过，银色的剑光闪的我撇头一躲。紧接着，一群白衣高冠随着那带头的白影冲进来。
不是吧！我都换成真身了，他们还能认出来！
我战战兢兢地傻在原地，克制住自己不要用幻术，死不承认，一定要死不承认。他们堂堂南洛王府，总不能光明正大地逮民女吧！
只听白影低疑一声，“麒麟？”
那剑势便收在半空中，向后划一圈，他飘然落地，是那最拉风的白衣高冠。
“大师兄，是麒麟！”
“大师兄，我们的祭灵有着落了。”
“大师兄，快抓住它。”
哎呀，我忘了这茬子！他们府里养着这一大群除妖师，若是让他们将小白作成祭灵，可如何是好？
我心焦如锅烧，睁着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沈夫人，盼着沈夫人喜欢它，舍不得它。
可那沈夫人此时却望向门口，一张风韵犹存的脸上变得看不出神态。
门外昂首阔步走进来一黑衣男人，步伐甚是傲慢，却带着骨子里的威严，让人觉得本该如此的。
是那南洛王。
沈夫人上前两步，垂首低眉，恭声道：“王爷，这东海白麒麟是这位仙姑送浮生大婚的礼物。”
南洛王皱着眉头，“礼物？未免太重了。”又转向我，“你就是仙姑？”
他的眉间有深刻的竖纹印，想必是时常皱眉。
“王爷不必客气，在下月娘。”我准备将这个名字发扬光大。
南洛王瞟了小白一眼，挥挥衣袖，傲然道：“我南洛王府与仙姑素不相识，受不得此等大礼。”
这人好生奇怪，送他的东西竟然不要。
“难道不相识就不能送东西么？”
“仙姑有这等奇兽，为何不进献陛下？本王只不过是小小洛都的王爷，仙姑此举好教人生疑。”他迈近一步，如山的身躯让我有些压力。
我脱口而出，“陛下？我献给你们陛下做什么”
“仙姑笑话本王了，这白麒麟乃世间奇兽，也只有陛下当受得起，仙姑若是进献与陛下，官爵钱财无不尽收。而姑娘若是赠与本王，本王什么也赏赐不出，岂不白费的仙姑的一番心意。”
原来他以为我别有目的。好吧，其实我的确别有目的，不算冤枉。
“王爷快人快语，月娘也就不兜圈子了。月娘一介布衣，就算拉着这小……麒麟求见陛下，也无非被人当做神棍骗子，哪能见到九五至尊的陛下。不过，若是有王爷引路，想必事半功倍。”既然被他当做了求官求财之人，便来个顺水推舟。
“本王是习武之人，一向侠义为先，此次上京，就给顺路你引荐引荐。”他说的大义凛然，丝毫不提将小白赠与陛下，他能有多少好处。
我讪讪道：“那就多谢王爷了。”
直到第二天清晨，晨光微曦，朝露未晞。听到院子里小白的嘶鸣声，我才知道，婚礼已经迫在眉睫了，他们即刻就要上路。
看见一群人围着小白，中间飞出各种绳索大网，我赶忙跑了过去，“喂喂喂，你们在干什么？”
其中一小厮回头看我，突然脸一红，“仙姑，今儿个就要进京了，得先把这东海白麒麟关进笼子里，好上路啊。”
我奇道：“它有脚，自个儿会跟着的。”
一旁的看热闹的丫头插句嘴，“仙姑啊，你逗咱玩呢？这神兽爷爷要是一个不高兴，跑了可怎么办！”
“别仙姑长仙姑短的，叫我月娘就行。你们放心，有我在，保证小……麒麟乖乖的。再说了，你们都说它是神兽，再把它关到笼子里，岂不是玷污了神兽。”
“仙……”那小厮看着我，红着脸，又低下头，“月娘，您也要一起去么？”
“那是自然，”我一手抄起铃铛，一手负手向后，高视阔步，“走，神兽，我们上路。”
车队如龙，高大的榆木马车在平坦的官道上卷起尘土。
车队中间，一辆有着重紫色的双绣花卉草虫纱帐的镂空雕花马车里，无聊地磕着瓜子，随意问道：“夫人，王爷为何不和我们一块么？”
经过昨日一天的交流，可知这沈夫人还是很好相处的，想必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人见人爱的活泼姑娘。
婚姻真得能改变人啊，听沈夫人讲的那些儿时的趣事儿，屋子里种荷花，下雨天掀房瓦，背书逗先生。实在无法想象这些，都是发生在这个连笑容都带着不可侵犯的庄严的女人身上。
她端起杯茶，轻描淡写道：“他这次回洛都是来招兵的，可不来是接我这老妇人上京。”杯中的水一滴未撒。
这话好大的醋劲，我掩嘴笑道：“夫人说的哪里话，夫人正值盛年，风华正茂，较之年轻姑娘，更加大方得体，端庄淑雅。夫人要是老妇人，那我岂不是吃奶的小娃娃了。”
沈夫人轻轻地捏了下我的脸了，笑道：“月娘的嘴儿可真是越老越甜了。”
我伸出四指，信誓旦旦，“月娘说的可是实话。”除了最后一句。
她摇摇头，无所谓的样子，“我倒是看开了，男人，沾花惹草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不弄回家里来就不错了。”
“这么说，王爷从未带女子回王府？”
“没错。跟了他几十年了，倒从未带过。”
“那这么说来，王爷对夫人一直是情意绵绵，不能割舍喽。”
沈夫人自嘲笑道：“哪还有什么情意，只不过得罪不起我父亲罢了。再说，他常年行军打仗，我们也难得见次面，最初的那一点点情意，早就淡了。”
我疑惑道：“王爷雄姿勃发，威风八面，该是越见爱的主儿啊。怎会淡了呢？”
月娘微微仰头，似是回忆，“当年，我也是被那股子英雄气概给迷惑，无法自拔，今日才落得这个平淡如水的状况。所以月娘，你记住，自信的人看起来有气魄，却并不好相处。”
“恩。”我点点头，莫名地想到了藏归。
沈夫人伸出只手，捏了捏我的肩，笑问道：“昨儿做了一天马车了，可曾累着？”
我回过神来，抖抖肩膀，“这没什么，我身子好着呢。”
“身子再好到底是女儿家，坐在神兽背上赶路可吃不消啊，还好我喊你进来坐了，不然有你受的。前面就到了黄石驿站了，可以下去歇会儿。”
前面突然吵吵嚷嚷的，我和沈夫人不禁撩起帘子，探头一望。
只见前方有一泥脚大汉，粗布蓝衫，赤髯如虬。正拉扯着头戴小帽的店小二。
泥脚大汉瞪着眼睛，愤愤道：“可恶可恶，小爷这‘焦尾’可是把绝世名琴，你为何不要？”
“嘿，你这人，我一店小二，要你的琴作甚？”
“可贵可贵，世人皆有贪心，难得你心如明镜，对我这宝琴弃之如敝履，这绝世宝琴定要赠与你。”
“扯淡，什么绝世名琴啊，你看你这琴还烧焦了。”
“愚昧愚昧，这焦尾若是不焦，就不是真正的‘焦尾’了。”
“别在这给我添乱，我还要招呼客人。”
“可叹可叹，宝剑赠英雄，宝琴赠小二，怎么能是添乱呢？”
“疯子，你还是有完没完，真是聒噪，你要真送我，拿来，今晚当柴烧了。”
沈夫人凝重地远远瞧着，低声道：“那琴不一般。不知是否是传说中的焦尾。”
我倒是认不出什么好琴坏琴，但我能看见那泥腿大汉耳尖灵活一动，便转过头来，看向我们。沈夫人的声音极低，可他却听见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乘车北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