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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真假浮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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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慈用双刀格挡,眼中划过不可思议的神情,支撑不住,后退几步。战戟在空中打出圆满一圈,换了方向,又刺向君慈,君慈闪身,将将躲过。
之前听说南洛王征战多年,想必是个肩宽背阔的壮汉。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他儿子沈浮生与他一对比,倒像个书生了。只是那剑眉星目勾勒出的威严劲,颇有几分神似。
看见君慈躲过,他也不跟进,只是脸上闪过戏谑的表情,与他这张威严的脸极为不搭,多了许多狂傲野性。
她的乱发落在脖颈处,沾着微汗,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去拨开,她的胸口微微起伏,握刀的手越来越紧,一双丹凤眼敏锐含威,仿佛藏着万千怒气要喷薄而出。
透过这双眼,所有人都能看出,她想杀他,想得迫不及待了。
容成亲王的血手第一刀,双刀出手,不占血腥,绝不回鞘!
火还在燃烧着,照亮了他们之间的战场,偌大的墓地,却冷冷清清,没有一丝杂声。
只见君慈将双刀尾部相合,连接为一体,长度弱势瞬间改变。
可‘南洛王’依旧是那个天下人皆蝼蚁,唯我独尊的傲慢姿态。
她怒喝一声,毫不示弱,旋转着攻了过去。北方人本就皮肤白皙,她着着这鲜红的裙裳,更显得肤白如雪,犹如火海中的白玉莲花。只是这白玉莲花却有着灼人的温度,一个不小心,便会烫坏了皮肉。
双刀去势凶猛,即使是站在老远的我,也能感受到刀上的死亡之气,经不住要缩缩脖子。可‘南洛王’只是随意地单手格挡,便迫得双刀不得挪进一步,他嗤笑一声,欺身近前,一脚踢中君慈小腹。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
一直以来,‘南洛王’都是以单手对她!
打到现在,谁强谁弱已经很明显了。若是君慈聪明些,此时应该遁走,改日再战。当然,若是公平决斗,就是改日再战也未必能赢。联想之前君慈为了接近南洛王,化身为妓女,觉得实在很有必要。不如改日再伪装接近,给与致命一击比较划算。
可此时的君慈实在太笨,铁了心要和‘南洛王’拼得你死我活的样子。想来,她心里一定也是矛盾的很,也许此番光明正大地来挑斗,便是受了沈浮生的刺激。
记得那时,沈浮生说,不扮成妓女,你根本无法进我父亲的身!
真是可笑。
风声猎猎,焰火熊熊。君慈的嘴角刚露出一点鲜血,便止住了,硬是没有流下来,想必,是咽下去了吧。
我怨道:“这一脚也下得太重了。”
望着她又撑起腰杆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地叹息,回去吧!回你的国家去吧!就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当做一场梦,何苦要把性命丢在梦里。可又想到,回去了又如何,即使回去了,也不过是个杀人如麻,不知情为何物的冷血杀手罢。
与其苟活一生,不如轰轰烈烈一场。
我就让你看看,你即使赢了又如何,即使杀了南洛王又如何,即使杀了沈浮生又如何。你这辈子,还是无法释怀。
可突然,一丝血光在双刀上亮起,君慈手臂开始生出繁复的血色花纹,仿佛是一副描在白瓷上的上古画卷,一股古老威严的气势从血纹中散发出来,透着凛凛杀气。几丈外的‘南洛王’略微一愣,好奇地望着君慈。
此时的君慈好似个失去幼崽,处在癫狂状态的母兽,双目通红,咬牙切齿,死死盯桩南洛王’,似乎已入了魔。
这是我预料之外的事!
君慈朝天嘶吼,让人心底发寒,她这模样,绝不是个人类的样子!却见‘南洛王’兴奋一笑,舞着战戟上前,速度比之前更快。
但君慈更快。
只看见一个红影撞上了‘南洛王’,他便嘭地一声,落在几丈远,撞上棵燃烧的树,衣裳依旧完好无损。
‘南洛王’站了起来,甩甩衣袖,笑得更甚了。这一次,他快得我根本看不清。只见一黑一红两个身影不断交错,碰撞、分开,碰撞、分开。最后落地时,红影佝偻着身子,支持不住的样子。
看着‘南洛王’依旧没有败势,我有点着急了,不禁大喊道:“回来!”
那‘南洛王’朝我望来,一副不耐的样子。此刻,君慈抓住他一瞬间的走神,冲了过去。
噗嗤一声,一柄血刀,毫无犹豫刺穿了‘南洛王’的胸腹,留下一滩血。她没有注意到附近闪过一个若不可见的红色影子,那是藏归。
堂堂逐北将军,堂堂南洛王,堂堂沈毅之,就死在血手第一刀的手上?
当然不是,从浓雾散去开始,一切都是幻境。
藏归拍拍我的肩膀:“干嘛不让本王多玩下。”
我无语道:“怕你把她玩死了,她只是个人类,比不得我们。”
君慈双臂的血纹已经开始消退,双刀上的血光也黯淡了下去,可她还保持着刺入‘南洛王’身体的姿势,久久挪不动身子。
藏归凝望着君慈,淡淡道:“她可不像个正常的人类。”
我摆摆手,可能只是什么秘术而已,你知道,人类这种玩意儿比较多。
我在心里默念,君慈,就让我看看,你的爱有多坚定?
那被刺中的‘南洛王’吐出口血,慢慢伸手,在脖颈处扯了扯,扯掉了张人皮面具,一张年轻苍白的脸露了出来,那是沈浮生的模样。
君慈吓得急退几步,又被自己绊倒,摔到地上。
失去了君慈的力,中刀的‘沈浮生’也颓然倒地,胸腹上的血越来越多。
藏归愣住了:“怎么换成沈浮生了?之前不是说……”
我笑道:“反正是要试试,不如试个更刺激的。”
藏归皱着眉头,“他们父子俩身材差太多了,会被识破吧?”
哎呀,忘了这茬了,临时改的主意,脑子地全是君慈杀了沈浮生会如何如何,根本没想到他们身材的区别,只得讪讪道:“应该……不会吧。”
“应该?”
不是应该,是一定。此刻的君慈惊恐地睁着双眼,颤抖着不断摇头,低低念道,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我想,她的神经一定被刺激地够呛,哪有那么好的脑子分出谁是谁。
此刻应该有些交流,我催使‘沈浮生’开口道:“我死了,你便解脱了罢。”说的断断续续,仿佛真是个将死之人。
君慈狼狈地爬过去,抱住虎背熊腰的‘沈浮生’,“不,你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气氛很好,我继续催使‘沈浮生’开口,“你这一世不愿做我的妻子,那就下辈子做好么?”
君慈不断摸着胸腹上的血,血淋淋的,沾着她满手,“不,你不该死的,该死的是我,你不能死。”
“阿慈,你恨我么?”
“我怎会恨你,我只恨我自己,恨自己是个杀手,手上沾满了鲜血。”她嘶哑着嗓子。
之前君慈指责沈浮生瞧不起娼妓,瞧不起杀手,其实,不过是自己瞧不起自己罢了。一个人越在意什么,便是越自卑什么。
或许是君慈和沈浮生的爱情来得太突然,来得太美好。忽然之间的得到,总是让人害怕失去,害怕失去,便先去放弃,觉得无所得亦无所失。我在‘故事镜’上看过太多这样的女子,不去坦然接受爱情,反而战战兢兢,疑神疑鬼,最后将爱情拒之门外。
她恐惧爱情,便抗拒爱情。
我催动‘沈浮生’开口,安抚她,“傻瓜,杀手又如何。我爱你,便是无关身份,我爱你,便是永不负你。”言毕,‘沈浮生’还颤抖着手抚上君慈的面颊。
君慈泪流满面。
我继续加大力度,催使‘沈浮生’开口,“若我还活着,你嫁我可好?”
君慈早已哭成了泪人,“我嫁你,我一定嫁你,我生生世世都嫁给你。”
“这可是你说的。”
转瞬间,幻术消失。血泊中的‘沈浮生’随风消散,化作一屡青烟。沉谧死寂之气轰然退散,泼水声、叫喊声、火焰噼啪声,猛然灌入耳中。
这是幻术——“一瞬万年”。
适才‘南洛王’与君慈的打斗,‘沈浮生’与君慈的对白皆发生在瞬息之间,只是幻境而已。
黑衣的南洛王依然矗立,手握战戟,双目炯炯有神,蓄势待发的样子。
瘫坐在地上的君慈空抱着手,茫然道:“阿生?阿生?”脸颊的泪痕清晰可见。
南洛王疑惑质问,“你什么时候坐着了?你到底是何人?”一张脸严肃的样子,全然不似之前臧归扮得那般可爱。
君慈也仿佛未听到南洛王的质问,茫然四顾。
藏归用那仅有的胳膊拉着我,飞跃树冠,离开这里,在空中划出明显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