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antom》_洒落的时光

8、无奈

　　其实导演不想拍这场戏，可是讨论着讨论着还是觉得没有这场戏没有好的效果。
　　最终决定还是无法放弃这场大雨。
　　可是也很担心金贤重。
　　胃里有出血点，才刚刚手术却伤口开裂，再次手术更应该好好恢复。年初车祸再加上疲劳，金贤重的体质更娇惯到不行，一场戏台词多了都要分好几场拍，还把好多戏改成了坐着的，这也没办法，站一会儿人就累，头疼像要炸开没有精神，有一次迫不得已站着，更是痛苦到腰直不起来。吃饭也是。剧组的饭不好可是也不差，偏偏金贤重的胃就是接受不了，他也让厨师特别做一些好消化的，可是还是不行。手术前金贤重或多或少能吃下些东西，可是手术后金贤重低烧不断，吃东西也往往是几秒之后马上原封不动吐出来，要命的是一吃饭就胃痉挛。
　　听着导演讲戏，金贤重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似乎又开始了低烧。一瞬间就手脚冰凉，他闭上眼睛，止不住的颤抖。
　　但是却十分轻微，轻微到没有人发现。
　　等待着工作人员的布景，金贤重坐在椅子上，双臂横在腹部，手越发的冰冷。
　　他不敢去想。
　　他不是神，当时，连死的念头都有了。
　　所有的担心都不会表现出来，但是全部会聚集在他体内那个经不起事情的内脏。
　　强烈的恶心感袭来，他深呼吸。无奈却喘不上来气。
　　冷汗从背后冒出，迅速湿润了他的衣服。
　　冷风吹过他的脖子，他痛苦的皱眉。
　　一瞬间，又马上恢复正常。
　　这表情的变换，迅速到没有人察觉。
　　胃痉挛的更加彻底。整个腹部似乎都在被那疼痛折磨着。
　　他紧紧揪住把手。
　　忽然，他蹲下呕吐。
　　后背被助理拍着，眼前又是拿着药的cody，身旁是一脸担忧的经纪人，金贤重颤抖着腿扶着人站起。
　　胃里传来的锐痛又逼得他腿软。
　　他只觉得疲惫得快要昏迷。
　　“贤重，去吧，开拍了。”
　　扶着那令人心疼的背影站起，走去拍摄场地，经纪人
　　将金贤重轻轻放开，继而离去。
　　孩子，我到底拿你怎么办。

　　一杯热水被灌下，胃里并未感知到想象中的温暖。
　　而是间断地传来刺痛。金贤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身子忽冷忽热。金贤重摸摸自己的额头。果然……有点烧。
　　“action”
　　冰凉的水从脑顶被洒下，金贤重剧烈的颤抖着。
　　真的好冷。
　　浑身死了一样的疼。
　　多亏这场戏没有台词，真的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胃偏偏这时候疼起来。肠道竟然也传来刺痛。
　　走着走着，眼前开始发黑。肠道的痉挛骤然停止，只剩胃部的刺痛，浑身的冷汗和几尽虚脱的颓态。
　　全腹像乱针在扎，右下腹痉挛的明显，每隔几秒钟就绞痛的厉害。
　　胃疼到不行，想抬起手擦去眼前的水，可是不行。
　　抬不起手，于是只能作罢。
　　靠在墙上缓了一会儿，他艰难的抬手，擦去脸上的水，痛苦地，按照剧本上所说的，抽泣。
　　寒冷渐渐侵蚀着身上仅有的温暖，天公也不做美，大风呼呼作响，若不是因为事先喷了很多定型水抹了大把发胶，恐怕又要重新再忍受一次这刺骨的麻木。
　　简直是冷到浑身都在打颤。
　　煞白的脸在鲜红的唇色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摇摇欲坠。几次都恶心地差点要吐出来，在这关头，脑袋忽然疼的要命。
　　中暑的感觉……啊，不是，是发烧么……唔。
　　意识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脑海中仅剩的意念，只有拍完这场戏。
　　再也不想忍耐这痛苦了……
　　隐隐约约听到导演问冷不冷，实在懒得推辞人们递来的毛巾暖宝宝，便随口回答道，不冷。
　　胃里的剧痛也理所应当的卷土重来。
　　真的很痛苦很痛苦，苦涩的液体从喉咙涌入嘴中，流过敏感的味蕾。他紧紧的皱眉，好苦。莫名其妙的联系到小时候生病喝中药的感觉。
　　那时候难受的想要去死。
　　金贤重很确信，有那么一瞬间，他失去了全部的意识。可是下一瞬间，又全都恢复原样。
　　他长舒一口气。似乎是压抑得太久，他的脸色变的更加的惨白。
　　脸上的水，早已经分不清是雨是泪还是汗。
　　金贤重本人也分不清，只知道都有。
　　风还在不留余地的吹，汗也还在不争气的向下淌，风吹着他满身的潮湿，冷得叫人牙都在不受控制的抖。
　　可是他不可以。他必须忍。
　　即便腿已经僵硬地无法直立，即便腰已经有了错位的疼痛，即便胃部依然不依不饶的翻搅，即便头痛已经将他的精神折磨的一塌糊涂，他也依然不可以被影响到丝毫。因为，他是金贤重，他已经欠这个剧组太多；因为，他也是人，他真的不想再品尝一次这骇人的痛苦；所以，他选择忍耐。
　　最后，似乎终于蹭到了韩屋。他觉得脑袋已经快要向旁边倾倒。
　　眼前的人只是一片模糊，看不清样貌。他也无心去仔细观赏，努力的把视线集中在一点，混混沌沌的想着这大概算是聚焦了吧。
　　眼皮不争气的主动向下滑落，身体无意识地坠入眼前女孩的怀抱。
　　这场戏没有重拍，即便到了最后，他真的无法控制的毫无保留的砸在了具惠善的肩头……
　　具惠善也没有疏漏一分一毫。
　　当她看到这个高大却消瘦的男孩进入视线时，她的心狠狠地痛了。
　　苍白到透明的脸色，他分明是硬撑着不倒……嘴唇那用化学药品勾勒出的娇艳红唇，也宣告着这大雨对他的残忍。
　　最后，他意料之内的倒在自己肩头。
　　其实，她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的重量。
　　余光瞥见金贤重完美的侧颜，具惠善把手挪上金贤重的后背。
　　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晕倒后的金贤重依然不断的颤抖。
　　他周围，很烫很烫，她感觉就要烧伤。

　　“……”具惠善轻轻闭上眼睛。
　　事先准备好的悲伤从嘴角弥漫开来。
　　导演一声cut，助理经纪人等，很多人，蜂拥而上。
　　肩上是助理刚刚小心披上的昂贵的毯子，可是她哪有心思去理会这些。
　　还维持着刚刚的姿势，金贤重依然倒在她的怀抱中。
　　他的助理并没有用力的想要将他唤醒，只是在他的后背成组成组地搭上衣服，和毯子。
　　“我来帮你……”
　　具惠善小声呢喃。
　　“我帮你，我来帮你……我们……一起来寻找……”这是你对我说过的，那么……也让我，为你……
　　恍惚地和李民浩金俊共同把金贤重扶进急诊室。
　　“贤重……能听到吗……”导演耳语。
　　“嗯……”声音微弱的像是呻吟。
　　“……可不可以把……”
　　“可以啊……”
　　似乎他早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好……”导演站起转身，回头瞥了一眼，“哥谢谢你……”

　　金贤重伸出手握住具惠善的手那一刻，具惠善，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冰冷。
　　冷的像是要将人冰冻三尺。
　　……“cut！”
　　几乎是同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涌上前去。
　　“热水……”“毛巾”“退烧药”“卸妆水”
　　导演站在人群后方，看着他们的手忙脚乱，心里燃起无名火。
　　“让开，我来。”
　　…………
　　“哥，还是送医院吧……贤重哥胃不好……还是去看看吧……”
　　李民浩提议。
　　“…………嗯。”

　　“恩……”金贤重无力的抓住被单。
　　久违的痉挛在胃部叫嚣，头疼的厉害，浑身软软的没有力气。
　　疼痛浪潮般袭来，一波接着一波，一波烈过一波。
　　手背的针头早已被扯掉，白皙的皮肤上一滩红色看起来无比刺眼。
　　因为不断用力揪住床单的手对皮肤的撕扯，血越流越多，染红了手指，染红了床单。直到到了极限，血，滴在地上。
　　护士似乎是因为什么事情耽误了查房。医生似乎也没有什么东西想要嘱咐他。
　　没人来看他。病房里，也只有他一个人。
　　六年前的桥下，他也是这么孤独……
　　大雪……无休止的下，他身穿单薄的毛衣，坐在桥下……瑟瑟发抖。
　　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只留他自己，在桥下哭泣。
　　桥旁的马路两侧，灯火通明。
　　那是2003年的第一天。
　　他记得前几天看到的小姑娘……他那时候还和她相视而笑……
　　只是，她笑的幸福，他笑的凄惨。
　　她说，大哥哥，你真好看……
　　她现在……在家里很幸福的吃着晚饭吧……
　　眼泪……从眼中涌出……
　　流过他依然苍白的脸。
　　流过柔软的发丝。
　　淌到枕头上。将它打湿。
　　眼睛疼，头疼，胃疼。
　　心，像是停止跳动一般空洞。
　　妈妈……为什么那个时候我没有回去……你没有去找我……
　　妈妈……我不想离家出走的……
　　妈妈……为什么不肯挽留一句……
　　只要一句……一句……我就不会……不听你的话了…………
　　妈妈……妈妈……
　　我想你了…………
　　能不能陪着我…………
　　求求你和我在一起…………求求你……别离我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