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回忆与偶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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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缓缓地行驶，小楠看着窗外不胜唏嘘，S市一直是那么拥堵，因为在很多人眼里，这是一个寻梦的城市。可是梦终究只是存在于人心的，城市只是让你圆梦的一个地点，如果在自己内心都找不到梦了，城市那么大，又从何寻起？所以，这里的人来来去去，每次都是不同的面孔，真正寻到了梦的，或许没有几个。
沿路的风光越来越熟悉，直到拥挤的人群被一望无垠的绿色取代，有家人的城市连呼吸起来都觉得空气是亲切的。拖着拉杆箱再次踏上C市，有种莫名的轻松感。
呵一口气，整了整衣服。当初从C市仓皇逃出的狼狈样现在回想起来仍然难以置信。虽说不是贵若千金，小楠也是从小倍受疼爱，极少受委屈的，从未曾想过会以那种姿态离开家。
第一次离家出走，现在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言听计从的女儿，她有自己的思想，有足够决断自己的感情和生活的能力。她要告诉父母：她可以一个人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如果有缘，可以等待一段感情；如果有意，可以开始一段感情。一个人的幸福，不是到了特定的时间找个对象结婚、生子。生活也好，感情也罢，不是为了把自己托付给别人，而是为了追求。
走向站台，小楠四下寻找着倪木的身影，她这个宝贝弟弟最擅长的就是在关键时刻体现自己的存在感，每次都能赶在她意气风发的时候来抢她威风。刚初中那会儿，自己路见不平惹到了几个学校里的危险分子，被等在校门口的倪木看到了，那小子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二话不说冲过来，努力扯出生平最狰狞的表情，挥舞着拳头把他们给吓跑了。
倪木眼见逮着机会，就嬉皮笑脸地缠着让小楠叫哥哥。对于这种“违背伦常”的要求，小楠当然是不屑一顾的，虽然四肢发达可她头脑并不简单，满脑子的小聪明也不是倪木的小脑袋能装得下的。她可从来不会做什么冒险的事情，再过一两分钟，先她出教室取自行车的班主任就会乘着他的坐骑来解救她的。不过，在语言上凌驾于倪木之上是她除了羽毛球之外的另一大爱好“你叫什么？”
“干嘛问这个？你不是知道吗？倪木啊……”
“为什么叫倪木？”
“因为家门口有棵楠木啊，爸妈给你取名叫倪楠，我就叫倪木咯！”
“先后顺序，你的，知道？”
“知道啊，怎么了？”
“知道你还让我叫你哥？楠木，楠木，先楠后木。我先来你后到，所以我是倪楠，你是倪木，所以你要叫我姐，我要叫你弟，你的，懂？”
“懂……一点点……”
倪木乖巧地点着头，睁着一双疑惑的眼睛努力思考着其中的关系。每每看着比自己低三个年级的小老弟被自己说得一愣一愣的，小楠都会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其实她很想亲切地摸摸头来着，据说这样更能体现做姐姐的威严，只是倪木从小就比别人长得快，而她的身高很不争气，在高中以前一直停滞不前……）然后带他去回家途中的小卖部，企图用美食来驱散自己在倪木心中留下的阴影，顺道减轻自己欺负弱小的罪恶感……
一直以来，倪木都是被她“罩着”的傻弟弟，小时候极具顽皮捣蛋之功力，在8岁那年跟小伙伴结伴下河游泳，结果意外溺水，据说当时已经看不到人了，只看见即将沉下去的两只小手拼命地在水面抓着。幸亏路过的人听到呼救，及时把他救起。倪木那小子估计是被吓懵了，捞上来时只会说一句话：我要死了，快点送我去医院……
从那以后，倪木就转了性子，乖巧得不得了，就是有点愣愣的。小楠经常笑话他没有青春，说他从不叛逆，也就不存在什么青春期了。倪木只能弱弱地反击“我的叛逆期在童年就已经过了，比你早多了！”
直到那一天，她因为两天不吃不喝几乎没力气抬腿，他趁父母不在偷偷拿了把锤子把门锁给砸了，背着倪楠送到朋友家休息，又连夜把她送到车站，递给她衣服还有钱。
离别时的倪木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你在那里给我好好生活，我不想再见你时还是这幅鬼样子！”
平时总被充作笑谈材料的傻老弟突然正经起来，倪楠有点想笑，嘴角上扬的时候，干干的嘴唇扯得有点疼，眼睛扫到旁边，又突然有点想哭。
倪木身边那个叫着自己姐的女人此刻正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瘦瘦小小的女人，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正抓着倪木微微发抖的手臂，静静地给他力量。像极了花坛里撑起树干的木棍，那么小，却有足以支撑起一整树花朵的力量……
倪木到目前为止只做过两件违背父母意愿的事情，一件是把她送到了S市，还有一件，22岁大学毕业时娶了相隔了好几个省的梁颖——这个小小个的女人。
靠在车窗看着远去的两个背影，相依相扶，慢慢的越来越小，小到两个点渐渐相融成一个点，猛的一下心防决堤，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她的木头弟弟原来早已经在不经意间长大了，倪木——不再是那个任她调侃还不自知的傻小子，而是在最关键的时候能够将她拖出泥沼的弟弟，是敢于追求自己的爱情和生活的男人。
以前的事情在脑海里来回滚动着，小楠等在出站口。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最先的感动也慢慢归为平淡……然后化为郁闷……最后已经出离愤怒了，可是倪木仍未来“接驾”。小楠瘪了瘪嘴，才离家一年半，就已经失宠了……恼羞成怒地掏出手机，刚准备给倪木讲讲“长姐如母”这个道理，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周弈聪。
“小楠，你现在在哪里？弈捷说公寓找不到你。”不远处的一辆小车里，一个可疑男子正偷偷伸出头四下张望，在锁定目标后却明知故问，还做出一副很紧急的样子。
“我今天回家里去。怎么了？听你语气好像不太对。”完全没有察觉异常的小楠正朝着对方撒网的方向走去。
“哦，这可有点难办了，小念哭着闹着非要找妈妈，我怎么劝都劝不住。”说话间扭头朝小念挤眉弄眼，做出痛哭的表情。小念脑子转得飞快，马上会意放声大哭起来。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小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小楠也不禁有些慌了，小念平时哭起来都是斯斯文文惹人怜爱的，今天这哭声跟被虐待了似的，让人瘆的慌“那可怎么办啊？哭得这么凶不会是生病了吧？我现在在C市一时间赶不回去啊，你快摸摸额头看是不是发烧了！”
“真的？那太巧了！你也在C市！我刚好带小念过来办点事，正在车站准备回去呢！”眼见着目标就要上钩，周弈聪太过兴奋，完全忘了旁边正哭得带劲的亲生儿子，着重强调了“偶遇”的发生原因。
“那太好了！我也在车站，先看看要不要带小念去医院，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先去我家休息休息吧？”
正中下怀，周弈聪有点得意忘形，赶紧开着车在车站附近转悠起来，一是为了看起来更像偶遇一点，二是他现在春风得意的表情太过招摇，跟他平时沉稳的形象太不相符，他需要冷静一下。仔细想想，这种情况距离上一次出现应该有六七年了吧？只是那时的对象是小念的“另一个”妈妈。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经历了一个轮回，他觉得倪楠就是轮回最终等着他撞上去的那个点，现在离那个点越来越近，内心的悸动也越来越明显，让他无比的期待撞上去的那一刻，一定会火花四溢，炫亮他的整个宇宙……
“小念，你想以后天天跟妈妈住在一起吗？”
一旁的小念盯着反常的周弈聪，今天他的老爹很奇怪，会跟自己合伙撒个小谎骗人，会朝他挤眉弄眼地做鬼脸，会因为开心就手舞足蹈哼着小调……这些都是因为妈妈吧？这样的爸爸是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他很喜欢。于是小念坚定地点点头“想！”
听到这个回答，周弈聪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加速向出站口的方向开去……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回忆与偶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