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云，碎了》舒香

6、“工作”

　　想开口问张慕柳是谁来着，但车停到公司底下的时候，旁边的气场太强大，我只能忍着没问。进到升降梯之后，我对着光洁的镜面墙壁作各种表情，甚至呲着牙看镜面里百里景海的侧脸。百里景海脸上的轻蔑也被我看到了。我悻悻然地站好，没有其他动作。
　　好心情都让你给搅没了！心里这般想，自己也消消地藐视他一下，就舒畅许多。他的办公室外站着一排人，男男女女一律是黑色的西装。我低头看着自己粉色的连衣裙，粉色的平底鞋。觉得会成为黑暗中的牡丹花啊。
　　齐刷刷地一声“董事长好”加鞠躬，着实让站在百里身侧的我受惊不少。除了气氛严肃了点，这和上界的丫鬟叩见宅主人没什么差别啊。我猜想他要喊“免礼”了，结果只是静默了三秒，大家就各自散了。散是散了，可我能感觉到自己身上堆积起来的目光带来的压力，天哪，这是多少双眼睛怀着多强大的好奇心在打量我啊！
　　随百里景海走进他的办公室，我站在门口处承受着目光带来的窒息感，这比我这身装束更有束缚力。里面两个人和百里景海谈话，我基本都当耳旁风吹过，丝毫没有听进去。因为焦灼我开始冒汗，我的汗不会凝结成水珠，会直接散发到空气中，而且我本身是带有香味的。当我心情愉悦或者极度失态的时候，这种香味就会淡淡逸出身体，只要我稍加控制，这香味就会消失。显然，我只顾着紧张了，汗把这香味发散开，紧接着就听到夸张地吸气的声音。我才意识到香味逸出，忙关住办公室的门，往里走了走。
　　此时那三人就停下了对话，百里景海从位置上走出来，沿着门口走到我身边，缓缓地呼吸着。“果然留你在身边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你工作出色，我会奖励你。”百里景海凑得离我很近，我感到不自在。听到他的话，向后退了一大步，低头说道：“谢谢百里，董事长。”

　　说完之后一个瘦高个的男子（正是昨夜那个）就来到了我面前，邀我去安排工作。我开心地跟着他在楼层里左拐右拐，来到角落的一个小房间里。
　　“额，这是？”我疑惑地回头看他，指着一堆毛巾、几个扫把和拖布。
　　“这就是你的工作要用的道具，你负责这层楼的卫生清洁工作。”瘦高个挂着狡黠的笑容，我郑重其事地说：“我不会。”
　　“没关系，我们公司任何工作都会有岗前培训，你先和我来。”我心里有点失落，虽然知道自己没什么能力，可是不想做这么辛苦卖力气的工作。
　　他把我带到后勤处，领了工作证和工作服，还有衣柜的小钥匙，就径直找到了带我培训的“前辈”，一个喜欢自言自语的大婶。我看着这自来熟的大婶就要和我热聊起来，连忙向瘦高个问道：“我想问一下，你知道张慕柳吗？”
　　那大婶一下子收住了出口的半句话，嘿嘿地笑，我侧头看了大婶一眼，继续用渴求回答的眼神看着瘦高个，瘦高个标志着善意的笑脸僵硬地挂着，把他的工作证拿起来给我看。我看到相片下的“张慕柳”三个字，也嘿嘿一笑，道声谢谢，就拉着大婶讨教工作经验。
　　大婶姓苏，叫苏灵儿，听着名字水灵得很。但真人很强壮，要我拖地板的时候要用力，还说要用心，接着就从用心讲到心想事成，从心想事成讲到成家立业，生儿育女……最后又讲回家务，讲自己曾经多辛苦多努力地把油滋滋黑乎乎的一个厨房打扫得整洁干净无尘。然后继续讲清洁工作的要诀，心得。
　　我注视着地板，用力地用拖把蹭地。十多平米的地，我擦了三遍才算及格。为什么要用这么洁白的岩石做地板，大地才是最好的地板啊。什么脏东西它都能吸收，也不用打扫，不用担心踩脏它，划伤它。再抱怨也没有用啊，我终于把大婶留给我的那片地板擦干净了，心上的重量轻了几分。再接再厉，爬上楼把自己那个楼层的地板擦干净。
　　勉勉强强总算是打扫了一遍，蹲在水龙头前洗拖把的我稍稍找到点平衡，这工作不难做，只是需要耐心和力气。自己坐在擦干净的地板一角，靠着墙，正想着该缓缓吧。就听到有声音传来：“允雨甜请到董事长办公室，允雨甜请到董事长办公室。”这是谁在千里传音？！我来不及想传音的事情，一掐算，才知已经到十一点了。
　　天哪，我怎么忘记了，希望他不要责怪我啊。我也是工作忙昏了头。心里盘算着说什么理由，人已来到董事长办公室门前。
　　我知道的只是我的礼仪，所以我隔着门说：“允雨甜拜见百里董事长。”
　　旁边的秘书噗嗤笑出了声，迅速站起来敲了敲门，打开门后示意我进去，我道了声谢谢。她嬉笑地点点头离开了。我走到百里景海面前，他低着头，好像还没忙完的样子。我又说：“允雨甜拜见百里董事长。”并习惯性地用了屈膝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