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裔春秋情》村有肆

6、第五章 红苗之死

　　叶言凌然叹道:“你敢说丁家当年收养我，除了因为我父亲蒙难前的嘱托，就没存一点私心。若真是光明磊落，你母亲为何迟迟不告诉我的身世，从未提过她是前朝公主，还有，你姓丁的原是兵器四大家的执剑者，秦家！”他咬牙道，“丁烺，你让我如何不恨！我三岁之后就失去的亲爹，在遗嘱中竟要我穷尽一生去替你复国！”
　　“枉我一直视你们如至亲，你们却瞒我瞒得好苦，”叶言几近陷入癫狂，“前朝危在旦夕，你秦姓身为上古四卫之一却将祖训弃之如履，不但不去守护业帝基业，还私自将泓水弃置鞍江，无耻无义之极。你父亲秦易水和私逃弃国的末代公主结为连理，在这净土中享受一方安乐；我父亲却为守护前朝，身死葬国。秦家弃国，叶家葬国，到头来，却要我叶家人替你秦家收复天下。你和你母亲真是下了一盘绝妙的好棋！ ”

　　“叶言！我敬重你父亲，但你也必须尊重我母亲！”丁烺大声喝断，“你可以侮辱我，但绝不能侮辱我母亲！母亲从来视你如己出，早先害怕得知真相会影响你的童年，所以直到游历回来她才将遗命交付于你。我们从小玩在一起，你何曾见过母亲厚此薄彼！”
　　“传闻公主有大才，先帝早已属意公主继承皇位。天定媒妁，缔结功勋，不日公主就要与功臣之子成婚。然而公主却在新婚之夜出逃，抛国弃位，让皇家颜面扫地不说，引得众皇子齐齐争位，整整三年朝纲不治，百姓民不聊生，这才给了在野势力崛起的机会。若数亡国的祸首，不就是你母亲瑾安公主！毁我家亡我父的，就是你堂堂正正的‘丁’家！”
　　“够了，”丁烺沉声道，“我本不想杀你。”
　　“秦易水和业瑾安，两个最先抛弃国家的人，苟合在一起之后却又要复国了，真是天生一对，天命所归！哈哈哈！这周围埋伏着的是三千虎丘良兵，只待他们一拥而上，你的复国大业就去地府完成吧！”
　　不想扑面一阵凉风，触目满眼皆是火一般燎人的红，一片红影横亘在两人中央。
　　叶言喉前多了一把刀，执刀的手上覆着一截火红的衣袖。执刀的人原是朝思暮想的人。但刀锋是冷的，人，却比刀锋更冷。叶言慢慢直视她的双眼，原来最冷的是她的眼睛。
　　她的眼神再也不似秋波一般柔软动人，也没有在看他的时候燃起一丝神采。如同冰封千里，她的眼里只看到冷冽的愤怒，或者仇恨。叶言的心却好像活了起来，仿佛伸在面前的是情人的柔荑，气氛美好得就像月下在丁府的后花园相约。
　　此时周围“哗哗哗”响起一阵脚步声，围上来的人果然不是虎丘“良兵”，而是武装精良的丁府女卫。红苗寒声道：“真不敢相信，你竟绝情到如此地步，天意让我屠你于此——”手有些不稳，她吸气仰头，黑发被寒风刮得直扬；她扬声命令道：“全队听命，随我击杀叛贼叶言！”
　　“慢！”丁烺忙喝道。“公主有命，若叶言有朝一日背叛我朝，则将其就地格杀！”“得令！”四周女卫腾身而起，伴随着娇咤，无数剑影编织得密不透风，将叶言从头到脚罩了进去。叶言却不慌不忙，他拔剑随手挑落三两袭来的女卫，接着攻势不减，身子堪堪擦着剑影而过，竟是要向红苗攻去。
　　红苗冷哼一声，“来的好！”提剑便杀向来人。她在心中已将来人杀死了千百次，她感觉自己手中的长刀渴望痛饮他的鲜血。在遇到叶言之前，羁傲如她从不知道恨一个人多深，就会伤自己多深。她苦苦等了他四年，原以为身在天涯也能心心相印，哪知同她的思念一起与日俱增的，却是他的恩断义绝。
　　想到这里，红苗将剑尖对准了叶言的心脏，她想要亲手断送这份痛苦。而叶言的死，也将埋葬自己的一切。
　　她发泄一般吼道，“起金钟阵！”女卫零散的剑招陡然一变，参差不齐的列队交错展开，原本肉眼可见的剑势融解在阵中，俨然一座密不透风的金钟，身处阵眼的叶言瞬间险象环生。女卫的剑招灵活而诡魅，注重配合，尤其适合练习金钟阵法。当年她在向他演示此阵时，便曾告诉叶言，除非身处阵眼之人力大无穷，携带着千钧之势击向阵眼的剑心，而且手中兵器足以撑起剑心之力，那此人才有生还的可能。
　　眼见叶言浑身都被卷进剑心之中，红苗瞳孔一缩，心中竟然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灭顶绝望——他要死了，叶言真的要死了。抓着剑的手一时间抖得几乎都握不住剑柄。
　　她原来她还是不愿看着他死。如果他应该受到万剑穿心之苦，那就让她与他一起品尝痛苦。她马不停蹄地冲向叶言，如同垂死之人扑向救命稻草。
　　还没等她冲到阵前，却见整个金钟阵如同破布一般溃散开来，露出里面的叶言，紧紧握着神匕紫来。
　　红苗瞬间失笑，她都给忘了，叶言早不是以前的愣头青年，他继承了神兵紫来，自己都已不是他的对手。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愉悦中，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异响，直到感觉腰后一痛，她才隐约听到叶言在撕心裂肺得喊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