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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悠悠生死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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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幽幽生死情
给老公送完第三餐饭,李丰拖着沉重的步伐开始踏上这并不高的三层楼梯。没有灯,惧黑的李丰紧贴着墙壁亦步亦趋地一阶阶往上走。
“这该死的!二楼你这该死的!你搬走了,房子租出去了,拿着大把的钞票怎么就不舍得留盏灯呢!”
“姐姐我胸口闷得慌,手机呢?矮油,手机没拿!”李丰“呼啦啦”地翻着手中的塑料袋子。
“有钱了不起吗?我看就是抠门混蛋外加阴狠!”
突然,李丰不再骂了,她想起,这声控灯还是人家二楼装的。留点口德吧,不跟官二代计较。
“喵——呜——”一声猫叫
“啊——”李丰吓得顿时贴墙一秒变墙贴,黑暗中,她使劲地东张西望,可除了黑还是黑,什么也没有。“走!去!再叫我打你变鬼!”
“鬼——这年头鬼不可怕,可怕的是——”李丰不敢再多想,拔腿窜到三楼自家门口,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堵得几乎要吐出什么。来不及多。想,慌乱地掏出钥匙,一秒速度秒杀铁门,进门,关门。
“呼——呼——呼——”李丰贴门站着,脚沉得像被502牢牢粘在地上,两腿硬梆梆的生疼。“啊我怎么上来的呀?这么快呀!大神,拜托别考我胆量分,我很胆小的,骑车怕撞到我二十几年步行绕地球啊!大神,大神,大神。。。。。。”李丰双手合十,抖个不停,嘴里又开始了无休止的碎念。
大神也不知道李丰什么时候关闭的祈祷碎念模式,总之,这一刻李丰已经开亮了家里所有的灯,正坐在床上抱腿倾听,夜阑人静,这处老式小院早已经进入梦乡。因为是假期,租房住户都返家了,院里没有公用照明,黑夜里显得格外阴森,尤其是在夏夜,沉闷的空气把小院的一切都凝固了似的,感觉不到一丝生气。
“不是为了你,我能住这儿?你真要了我的小命!”李丰又开始埋怨起那个笨蛋老公起来。
“老公——”突然,李丰咬紧了下唇,绷紧了脸说不出话来。心跳再次加速,呼吸再次急促,就差大脑袋崩裂了。
因为李丰依稀仿佛听到门栓被使劲晃动的声音,“咯吱”——“咯吱”——“咯吱”,李丰真的要崩溃了!意识模糊一团,脑中一片空白,血液就差从胸腔喷涌!
“啊不——不!不!不!你走吧!回家去吧!这儿不是你家,你走吧,快走吧!我求求你了,你知道我胆子小,你别吓我了好不好啊?”李丰死死地躲在夏凉被怯里弱地低声哀求,“妈—— 你来救救我吧,把姨夫带走,快点让他走开啊!”
“小丰子——”门口好像传来有人呼唤的声音。
“啊妈,是你吗?你回来了呀?妈——”李丰猛地掀开被子,箭步冲下床,刚想穿鞋,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不对——妈妈去看小姨了!”
“这是谁?啊——”李丰大叫一声又腾空跳跃到床上,掀起被子钻进去,她决定,不管听到什么,都不再出声,不再出来了。
眼泪爬得满脸都是,心里难受的要命,想着结婚三年来自己受的委屈,想着第二年就出生的孩子,想着妈妈黑发变白霜,想着老公因为不听话摔断了腿,想着自己孤单的假期,想着这可怜的人生,李丰压积在心底的情绪像八十层危楼瞬间訇然倒塌,哭——哭——哭——,李丰只觉得哭到昏天暗地,哭到畅快淋漓,哭到大江干涸,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李丰终于在疲惫中沉沉睡去。
幽暗的树林,荒草连天。小楼独伫微风,女人形单影只。幼儿嗷嗷待哺,大儿年幼无知。这位刚年逾三十的中年妇人一手抱着刚刚六个月的小儿,一手轻拍刚睡去的六岁大儿。此刻独坐小楼陷入了无尽的怀念。仔细看她,适中身量,皮肤白皙,细挑柳眉,凤眼低垂,十指纤细,穿戴干净整齐,绝然不像刚刚失去了丈夫的人。只是神情凝重,偶尔叹出的长气,惹人倍加同情。
“小姨——”听到呼唤,这妇人幽幽抬头,泪眼朦胧。李丰不敢直视口中唤作小姨的女子,只边收拾衣物边断断续续地说道:“小姨,我——要走了——”
屋里陷入一片沉寂,两个孩子都在甜甜的睡着。窗外夏虫独鸣,风儿轻拂窗帘。半晌,女子才缓缓起身来到李丰的身边,把李丰收拾的衣物放进箱包里,合上箱子,又沉默里一会。突然,她转过身,一把抱住了李丰。腾出一只手抚摸着李丰柔顺的长发,女子表情怪异地小声说:“小丰子,姨舍不得你。谢谢你。”
沉默,寂静——
李丰不知自己还能为这个苦命的小姨做些什么,就只这样任她抱着,不去打扰她。
一个人走在无尽的树林,脚下的荒草发出“沙——沙——沙”的响声,李丰似乎迷路了。小姨的小楼渐行渐远,两个可爱的外甥越来越远,李丰多想待在小姨的身边安慰她,哪怕帮她做点什么。小姨一个人怎么办啊!
“唉——姨夫,你回来吧!我家小姨该怎么办啊——”李丰在心底默念,不知不觉走到一处坟茔。不知怎么了,此时的李丰没有了往日的胆怯,反而像在自己最亲近最信赖的人身边一样放松,内心升腾着温暖。她稍稍走近坟茔,才看清这是一座新坟。坟头放着新鲜的水果,地上还有未燃尽的纸灰。“谁呢?睡在这里?”李丰听到自己在心里默问。
月色朦胧,夏虫沉默。李丰再走近一些,看到了竖着的墓碑上写着“爱夫慈兄马嘉云之墓”。
“哦——是姨夫”。李丰长舒一口气。因为没能及时赶上姨夫的葬礼,这是第一次看到姨夫的住处。
“姨夫,是你指引我来这里的吧,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小姨。你想对我说点什么是吗?”
“你都走了,还怎么跟我说呢?”李丰长叹一口气,就着草坐在了地上。“还是我来说吧。你以前最疼我,也最了解我。记得有一次,你来我家,妈妈给你做了好吃的。那时你还是军人,从部队回家都会顺路来看我,给我带来南方的特产。妈妈让我把碗洗好准备吃饭,因为碗里有水珠,妈妈说可以拿洗碗布擦掉。可我迟疑着不愿意,妈妈问怎么了,我还没好意思回答,你就接过碗说是小疯子不喜欢洗碗布的味道吧。”李丰神色幽幽地顿了一会,才又接着回忆下去。“你就是那么细心体贴,难怪把小姨宠得人人听了都嫉妒。每次回家探亲,你都早早起来锻炼身体,然后在小姨醒来之前把早餐准备好。唤醒小姨,你总是亲自把洗脸水给小姨端到她面前,毛巾递上,然后吹凉热腾腾的早餐,端给小姨吃。每当我嘲笑你回宠坏了小姨,你总是幸福满满地笑,然后一本正经地注视着我,告诉我这是一个远离家的男人对妻子做的最微不足道的小事。”李丰说着说着喉咙像被堵住了似的无法再说下去,她知道再回忆下去,她会做出挖开坟墓抱着姨夫痛苦的疯狂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