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阑诗残》阑水

7、下山

　　冰崖
　　“师兄，我们下山去好不好，大师兄走了那么多年不回来一定是被山下的人间给迷住了，我听买菜的小七说啊，山下有好多稀奇的东西，你看，这个就是他给我带回来的呢。”冰淇神气地向着天遥炫耀头上的发饰，紫水晶包裹着和田玉，雕琢成莲花的形状，在阳光的反射下显得格外耀眼。
　　冰淇是一只白狐，美若天仙的狐，幽紫的眸子里绽放出清澈的透明，雪白又纤长的睫毛此刻扑闪扑闪的，可怜巴巴的望着正在冥思打坐的师兄，企图引起他的注意。
　　一会挠挠皮毛，一会搔搔鼻子，总之，没有一刻闲的下来。
　　“冰淇，不要再胡闹了，师父来了。”
　　幽紫的眸子在眼眶里转了转，丝毫没有理会天遥的提醒。用‘黑夜给了她紫色的眼睛，此时却被用来翻白眼’来形容她的样子再合适不过。
　　“我才不信你呢，那小老头闭关打坐几十年了，你说出来就出来，你当我三岁小孩呢。”冰淇依旧双手摆弄头上的发饰，坐在一旁，双腿在几十万米的崖边来回晃动着，底下云雾缭绕，偶尔有一两只仙鹤飞过。
　　天遥见此，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师父就在百里之外，正向这边赶来。”
　　略施法术，本来坐在一旁的冰淇突然倒挂在天遥面前的老树上，不断向他做着鬼脸。
　　“我才不信，师兄是骗人精，哼。”
　　“定——”
　　身体像是被被一张巨大的网包裹住，冰淇只觉得动弹不得，一阵惊呼：“师兄，师兄，我动不了啦。”
　　天遥却丝毫不予理会，从蒲团上站起身来，恭敬的对着前方低头行礼：“师父。”
　　只见，空气里突然卷起一片漩涡，一阵寒风扑来，从漩涡里慢慢走出一个中年人，高挺的鼻梁，冰蓝色的瞳孔，坚毅的轮廓，若不是那满头白发格外耀眼，无论是谁见了他都会以为他只是个约莫三十出头的青年人吧，实际年龄却已有万年之久。
　　冰备满脸笑意的看着此时倒挂在树上动弹不得的冰淇，时不时还用手上的木杖戳一戳她，使她来回摇晃，可是树枝哪经得起她这般折腾，晃过两下后，便很识趣的主动献身，折断了...
　　“你个老不死的，又玩我？”
　　“淇儿何出此言啊，为师闭关数十载，刚一出来，就看见一只白色的大蝙蝠倒挂在树上，还以为是我冰崖吸引了奇物，本想收下当做宠物玩耍，没想到是宝贝徒儿练功，为师年龄大啦，眼不好使了...”
　　“你个老不死的，居然把我当成蝙蝠，你见过那么貌美如花的蝙蝠吗？快把我解开。”
　　“淇儿莫要自夸，只是晃悠两下那树枝便折断了，想必为师闭关期间，淇儿定是吃了不少山珍海味，那体重也是日益增长，这冰网在为师的改良下具有塑体的功能，定能帮助淇儿保持完美的体型。”
　　半晌的沉默。
　　只见，原本缚住冰淇的那层无形的网上此时正覆盖着紫色的狐火，冰淇低着头，使人无法揣测她的表情：“你个老不死的，你是在变着法的说我胖，让我减肥吗？”每一个字几乎都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冰备不防，冰淇在逃脱冰网的瞬间，张开口，便咬在了冰备的肩上。
　　嘴角抽了一下，冰备并没有理会此时咬在自己身上的冰淇，忍着肩上的疼痛，对着一旁恭敬的天遥说道：“遥儿，你是否能够帮助为师完成一个任务。”
　　“师父请吩咐。”
　　“下山，去帮我把那个孽子带回来吧。”
　　天遥一怔，一阵寒风吹来，扬起他黑色的长发，似乎隐约可以看到那如星辰一般的眸子里失望一闪而过。
　　“是。”

　　“淇儿，你准备咬到什么时候，这几天你饭也不吃，水也不喝，一直呆在为师的肩上，难道，为师的肩膀比那山珍还要可口？”
　　幽紫的眸子翻了一个白眼。由于此时冰淇一直咬着冰备的肩膀，死活不松口，所以只能用心里传音代替说话。
　　“老不死的，让你说我胖，我哪里胖了？”
　　冰备放下茶杯，笑呵呵的说道：“好好好，淇儿不胖，淇儿的身材最好了，比熊儿好多了。”
　　嘴角又一抽抽，听到师父居然把自己跟冰崖上那只最蠢最肥的白熊比，下意识的冰淇嘴上的力度又涨了三分。
　　“淇儿，莫要再胡闹了，快下来吧，为师老了，经不起你折腾。”用木杖戳了戳肩上的小狐狸，可是依旧没有动静。
　　似乎是思考了许久。
　　心里传音。
　　“要我下来可以，老不死的，那你让我跟师兄一起下山去。”
　　“不行，你师兄是去办正事，岂容得你胡闹。”
　　“哼，老不死的，那我就不下来，我咬死你。”
　　冰淇几乎是吃奶的劲都用出来了，冰备一个忍不住，将自己的金身施法放了出来。
　　“咯嘣——”
　　牙齿掉落的声音。
　　冰淇摔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金光闪闪的师父，再转过身来看地上那还沾有几滴鲜血的牙齿，化作人形，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你个老不si的，居然把我牙都崩掉了，你还我的牙，你还我的牙。”由于大门牙被崩掉，冰淇此时说话也不管风，说了半天愣是没把‘死’这个音发准确。冰备不好意思的给她接上了新牙，担心再被这个小狐狸咬到肩膀，在牙齿接上的瞬间，就一溜烟偷跑到洞里闭关去了。
　　冰淇坐在原地，幽紫的眸子在眼眶里转了转，突然，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京城
　　“好热，好热。”冰淇不断用手擦着汗水，她的身上还裹着在冰崖上穿着的狐裘，刚一下山，铺面的热气袭来，差点就要热晕过去。
　　“淇儿，到那棵树后将自己变成那样。”天遥随手指了一个妇人，只见她一身粗布麻衣，头上还用麻布裹成一个髻，冰淇看了看，根本没有跑去树后，直接摇身一变，除了相貌，那一身打扮跟妇人无疑。
　　天遥微微皱眉，手指上划出一个白色的光亮，点在冰淇头上，瞬间，她的脸上就多了几颗黑痣，普通到再也不会用美人的词语来形容，而他自己摇身一变，变成了普通的樵夫。这两个人走在街上，丝毫不会引起注目。
　　在下山的时候，天遥特地向小七请教，狐狸的面孔生来就是精致的美人，在人间，太过漂亮的面孔一般会引起轰动，为了避免麻烦，天遥便索性用易容术将两人变成了最普通的模样。
　　走在街上，不远处，便是京城最繁华的建筑，王宫。
　　天遥走在前面，冰淇跟在他的身后，因为后者对集市太过于好奇，无论到哪个摊位都要东瞅瞅西看看，但是因为此刻的装扮，均被那些摊主给轰了过去。
　　“师兄，这些人脾气也太坏了吧，我都还没有看仔细，就轰我走了。”说罢，抬起手，紫色的光亮化作点点星辰飘入那些摊主的鼻内，只见那些摊主都像中了邪似的，抱住自家的物品就要送给冰淇，冰淇满意的点了点头，将这些人类的物件全都放进了自己的储物袋里。
　　当初，冰备在冰崖下捡到冰淇的时候，襁褓里便塞有这只储物袋，别看它虽然只有一个锦囊大小，却能装下几座山，曾经冰淇跟附近的一座小山上的花妖辩嘴，一个生气，就把人家一座山给收了，可怜了一整座山上的小妖怪都在储物袋里生活，两年后，将这些妖怪放出来的时候，那只原本骄傲的小花妖变得像蔫吧的老太婆似的，再也不敢跟冰淇斗嘴了。
　　正当冰淇收礼物收的开心的时候，天遥突然停下了脚步，冰淇没有注意，突然就撞上了师兄的后背，震得脸上的黑痣都掉下来几颗。
　　循着天遥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风姿绰约的妇人正似笑非笑的摇着羽毛扇看着他们。
　　她很丰满，却又像沙般轻盈，像是一阵风就能把她吹散，冰淇揉了揉眼睛，那个女人像是从未出现般消失了,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只见天遥拎着她的后襟，施了隐身咒，便在大街上飞了起来。
　　“师兄，慢点，慢点。”原本没有准备的冰淇在高速的飞奔下，只觉得胃里中午吃的那些食物在翻腾，忍住不吐出来的冲动，一边催促着天遥。
　　直到，他们停在了一个残破的四合院门口。
　　那个丰满的女人此时就在这个四合院的门口，轻摇着羽毛扇，从她的身上冰淇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想必是刚杀了人罢。
　　在天遥的眼里，眼前的这个女人仿佛化作了一朵鲜嫩欲滴的红牡丹，妖艳，要摄人心魂。
　　移步幻影
　　落沙来到天遥面前，懒散的说道：“没想到你这只小狐狸带了那只小狐狸居然可以这么快就追上我，啧啧，不过，就凭你们，想要把王宫里的那只小冰貂带回去，只能说，痴心妄想。
　　听到别人叫自己小狐狸，冰淇那不服输的劲又上来了，双手结印，原本盘成的发髻眨眼间便松开，雪白的长发飘扬，眉心，一朵白色的雪花悄然开放。
　　“老妇女，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真当你狐狸奶奶吃素的啊。”
　　“小狐狸，我可是比你大了不知道几万岁哦，呵呵...”落沙在冰淇耳朵轻轻说道，手指轻点冰淇额间的雪花，刚祭出来还没有展开的法术瞬间就化作微尘消散了。
　　冰淇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嘴里喃喃道：“好...好快。”
　　刚刚，在冰淇祭出法术的瞬间，落沙便来到她的旁边，轻而易举的化解了法术，这是冰淇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她再也不敢声张，弱弱的躲在天遥的身后。
　　天遥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说道：“拿了我的笛子，把我们引到这里，你究竟有何意图，既然知道我们有重任在身，又为何阻拦”
　　落沙并没有理睬，伸出双手，在半空中弯曲状，嘴中念念有词，只见四合院的那扇破门自动打开，一阵金光闪耀，只见两个巨大的柱子直通云霄，上面镶满了珍珠玛瑙。
　　上古云：幽院，其壁玛瑙饰之，妖魔鬼怪混杂，即可直通人，天，冥，妖界。
　　“哇...小七果然没有骗我，人间就是比冰宫好看。”冰淇两眼放光的抚摸着通天柱，被那些闪光的宝石迷住了视线。
　　“这里难道是，幽院？”天遥小声的喃喃道。
　　落沙依旧是媚笑，她拉着已经麻木的冰淇走了进去。天遥皱眉，思考片刻，毫不犹豫的跟着进去。

　　“你到底有什么企图，我不会帮你做任何事情。”
　　“你要彻雨，我要他的妻，合作，岂不是更好,呵呵...”

　　王宫
　　彻雨在早上的时候感觉到京城有一股熟悉的灵力波动，待他仔细寻去，那股灵力却好像是被人故意掩去了一半，再也找寻不到。
　　空城独自睡在雕花木床上，豆大的汗珠从她的脸颊不断落下，沉浸在梦里，无法自拔。
　　梦中，故人抚琴，自己在一旁伴舞。
　　看不清故人模样，只觉得琴声哀怨，忧伤.
　　梅花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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