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术子南乡

3、日月清明

　　那日的清晨格外平静。
　　我们站在操场上排成队，年级主任开始念分班名单。
　　我的名字很快念到了，被分到文科一班。我走出那个熟悉的队伍，来到一个陌生班级所占的地界。
　　恍然间世界震动，天地貌合神离。阳光还在长久的隐没着，你就这样又出现了，款款而来。
　　依旧是白蓝校服，瘦削颀长。他的眼神坦荡，神色略显自负，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头发很规矩，温顺的搭下来，是正经的正太头。看到他，又想到昨日的惊鸿一瞥，我的脑海里莫名的弹出一个词——清丽。
　　他站在我身后，然后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哇塞帅爆了有没有有没有！我忍住内心的狂跳，假正经的立在他前面。
　　他安静的很，没有出什么响动。小城的风又开始蛰伏着出击了。迎面刮来，冰凉的。
　　不知不安过了多久，我远远的看见刘娜从右面跑过来了，狂喜肆虐着她的面部。我没什么波动，但她到来时我还是向她微笑祝贺。这时一个身材适中面色淡喜的男生从我前面向后慢跑。说实在的，我觉得他和刘娜都是因为高兴所以视力都减少到只能直视的程度，所以——他俩撞一起了。那男的还好，刘娜可能太激动，跑的超快，然后就把那男的截到了她的目的地——我身侧。刘娜“哎呀”一声，那男的“哎”才喊了半声，就又“撞”上刘娜抬起的眼。仿佛是意想不到，他表情定了一秒，维持着被人撞的惊讶。刘娜瞬间恢复了向这跑时的微笑，夹杂着刚才没有的羞涩，声音低微：“对不起。”
　　男孩的笑有些不自然：“没事。”
　　然后他俩想完成会晤似的一个走到我身侧，一个走到我后面人的身侧。我忍不住瞥了一眼那个男生，他笑的样子自然了许多，与我身后的他轻松地对击了一拳，便泰然向后走去。
　　“小捷真好，咱俩又到一个班了。”我注意到她的脸红了。
　　“是呀，真好。”我调侃道“刚才你和那男的是不是都是眼镜蛇啊，都看不到别的方向来的运动物体。”
　　“没有。”她拉长语调，但声音轻微，“那我先去后面了啊。”我点头，然后也走了。
　　时间在年级主任古朽的声音里流走，太阳上来了，大方地赏了我们淡红色，只是风也起了。
　　一个新组合起的班级形成了。有时候想起来那时候真好，一帮陌生人被凑到一起，但都心思纯净，对未来的班级生活和同学情谊都有着美好的向往。哪怕到了大学都不会再有这样的心境。到那时候真是什么人都会见到，大开人的眼界，亮瞎人的狗眼。到时候已经不大范围的存在“情谊”一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被规范化冰冷化为“人际”——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认同的，包括我。
　　恶心不？真特么恶心。
　　然后我们就跟着那个身高适中，体型偏瘦，面容干净的老师上楼回新班。
　　这个老师是我那天早上见过的第二个自负的人，自负程度远超我身后这位，连走路都拽到要命。后来我才知道，人拽是要有资本的。而这位老师，很显然，有资格的很。
　　现在一回想起来，他身后的那帮学生，有着多么干净的脸。多么纯洁的心。
　　走到班门口，他突然转身伸手示意我们停下，然后把手里拿着的单子递到自己眼前，“我现在念的就是新分的组，”他抬起那双洞察微妙的眼睛，“都听好了啊，就一遍。”
　　我被分到了8组，是组长。当然，剩下的那5个组员我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是眼前的哪些面孔。
　　坐座位时，啊神啊，刚好正中间的位置，好彩头。
　　我正新奇的看着眼前走过的面孔，突然，熟悉的面容和表情出现在我的面前——正太男啊。刚才进班找座走的急，都把他给忘了，哈哈，背后还可以站一个帅哥。
　　他用目光搜寻着，然后发现了他的位置，走过来时抬头看看他旁边的同桌——没错就是我。然后他理所应当的坐在了我旁边。他卸下书包，把书本拿出来。一本一本都很干净整洁，我靠，千万别是个洁癖。他注意到我在看他的动作，抬起头，淡笑到：“我叫江沐。”音色偏低。“哦哦。”我应付着，大脑仔细搜寻着老师念的名单，到底是第几个来着？老师是按小组名次念的，还真是对不起，我戴着有色眼镜呢。江沐意识到我的停顿，开口到：“你叫什么？”他把胳膊搭在书包上，认真等待着。
　　“我叫李捷。”
　　“你是组长啊。”他淡淡地表现出恍然的神态。
　　“听老师念名单听得真认真。”我是真心的。
　　“哈哈，”他的声音很低，分不清喜怒，“是吗。”
　　我淡然一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