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浮华之祝余》山月水风

3、谁的孩子

　　我打死也不敢接受这个事实，直觉口唇发干讷讷不知言语半晌才道，“谁的孩子？”

　　我自小居住在招摇山，甚少踏出一步，对于男女之事知之甚少，可也知不是亲亲抱抱就能怀孕的，对于我怀了孩子这一事情我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触，而对于我怀了谁的孩子这个疑问，我倒是愈发的感兴趣了，于是我便央着阿娘告诉我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阿娘叹息许久，才道，“三儿，实话告诉你吧。你们神君一族，到了年纪是会自己怀孕的。”

　　我瞪大眼睛看了阿娘许久，不可思议道，“阿娘你确定你没有把我当做小孩子没骗我？”

　　阿娘摇摇头，看着她如此真切的眼神，我不禁松了一口气，道，“那阿娘你不早跟我说，害的我以为自己要死了。”

　　阿娘也松了一口气，道，“三儿你且好生睡一觉，我去看看你阿爹什么时候回来。”

　　我乖乖点了点头，正要睡着之时，感觉小腹一阵疼痛，我忙喊道，“阿娘我疼。”

　　疼痛的感觉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身体给震裂开来，我只记得我所能看见的地方一片虚无，那种感觉，简直就是有人将我生生撕裂一般。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一睁开眼，阿娘便抱着一团红呼呼的东西不知所措地站在我的面前。

　　“阿娘……”我只喊了一声，泪水便止也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阿娘抱着那团红呼呼的东西也哭的梨花带雨，“三儿，这便是你的孩子了。”

　　“这么丑啊……”我看着阿娘怀里那个扑腾着小短腿哇哇大哭的东西，没来由的感叹了一句，没想那家伙听了这话之后，竟然停止了哭声，扭头看了我一眼，而后，哭得更加厉害了。

　　虽然我对这个孩子没有亲近之感，但是他却是很粘我，每日醒来见不到我，他必定哭的不成样子，而几月过后，他也逐渐长得漂亮起来，白白嫩嫩的，完全没有我见他第一面时那种红得发紫的模样。

　　只是有一点我耿耿于怀。

　　他长得竟然完全不像我。

　　他的眉眼虽看不出来他长得是否倾国倾城俊俏无双，但是好歹眉眼之间一点我的样子都没有，我问过阿娘这是怎么回事，阿娘连眼都不眨道，“龙生九子还大不相同呢，要是出落得跟你一样这孩子得有多丑？”

　　我默默思索了一番，竟然找不出话来反驳我娘，只好转身甩腿，希望能够甩掉抱着我小腿的那个孩子，我的儿子。

　　我曾想过给我的孩子起什么名字，想来想去都不知道，于是便去问我的阿娘，当初是怎么给我起名字的。阿娘望了我一眼，幽幽道，“不过是那日生你的时候，门前有一颗祝余树的种子发芽了，所以给你起名为祝余。”她顿了一下，道，“对了，还有一个意思，就是很多余。”

　　我被我的亲娘气得不亲，回头看见那团白乎乎的儿子正流着涎水看着我阿娘手中的米糊糊，我气恼道，“这孩子，便叫祝多余得了。”

　　“不行，只有你是多余的，我的外孙并不多余。”

　　我也曾想过要给他起一个小名来显示我们之间关系的密切，而我见着他的时候，委实不知道怎样去表达一个刚当上娘的上仙的爱意情深，于是干脆不见他，整日的交予我的阿娘看管，而就算我的阿娘出门玩耍的时候他也寸步不离的跟着。由着阿娘与阿爹的感情着实不错，阿娘虽说活了十几万岁，可是看上去一点都不显老，甚至比我还更加年轻漂亮，所以仙界又有了新的传闻：招摇山上那两位，又添了小四了。啧啧，那模样比之小三，可是好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阿娘也懒得理他们，只管带着我儿子，见着别的神仙了就笑着对我儿子道，“叫叔叔。”活生生的把旁的神仙叫低了一个辈分。

　　我的阿爹送走符禹后，整日不知道忙些什么，只是躲在石洞里鼓捣术法。而他见着我儿子时候，吹胡子瞪眼的模样让我以为他是见着了什么仇人一般。当他如此的时候，我阿娘便竖着眉斥道，“好歹是我们的外孙。”阿爹满腹委屈无人诉说，只得叹了气往石洞里躲去。

　　我那两个哥哥回来之后也比之之前压抑了不少，整个招摇上山弥漫着一股不知所以的味道，让我不由的胆颤心惊。

　　这日我阿爹唤我阿娘去石洞里，那团肉呼呼的丸子正在睡觉安静得很，便招呼我上前帮她看管一下。我本来是想拒绝的，可是念着他好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于是瘪了瘪嘴，蹲在榻边托着腮看着他发愣。

　　说实话我还没有怎么近距离地观看过他，一是我不能接受自己平白无故多了个儿子，二是反正他长得不像我看了也白看。而今日细看下来，却不得不感叹他却是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蛋。白嫩嫩的皮肤，粉嘟嘟的小嘴，眼睛细细的往上挑着，眉毛与头发还未长齐全，皆是软软的趴着，让人忍不住捏一下他的小脸蛋。

　　我嘻得一笑，伸出手指捏住他的鼻子，眼见着他将要转醒过来，我忙松了手，送了一口气站在一旁。

　　这个丸子，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又睡了起来。

　　看着他的脸，不知为何，我的心情突然烦闷起来，我又贪了人间那一口吃的，便练了个口诀，腾云出了招摇山，往人间飞去。

　　一路上风吹的我的脸生疼，我的脑海中却蓦然想起一个男子，将他的大氂披在我的身上，细细的将我的头兜住了，然后在我面前站定，轻轻地拥着我。

　　可是，我却记不住有这么一个男子，他姓甚名谁。

　　许是又是一个梦吧。年纪大了睡得多了，就是连梦也是多的。

　　不消时便到了凡间，我念了个口诀将自己周身的气息掩住，而后急急忙忙奔向食肆。路途中太过匆忙，我竟然撞到一个人，我扭头看着那人的背影，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慌乱，我自嘲的笑了，凡间尚有一种说法叫生完孩子傻三年，我这生完孩子不过一年有余，看样子是傻了不少，整日的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人不过是一个凡人，我来凡间拢共不过□□次，就算是上次来凡间，也都是数千年之前的事情了，倒是自己想多了。

　　我买好吃食，随便找了一个寂静的地方，开始大快朵颐，没想从旁的冒出一个声音道，“姑娘……小生……小生孟和。”

　　我正在吃东西，冷不丁的冒出一个人来，我被吓了一大跳，没想倒是噎到了，我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待将的喉间的东西咽下去，才发现他直勾勾的盯着我手上的吃食，我哑然，道，“可曾饿了？”

　　他低着头不敢看我，待我问话时他才抬起头来，只是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他的模样。

　　他艰难地点点头，我扑哧一笑，将吃食递与他，道，“一起吃吧。”说罢我想起了茶夙上仙的美酒，不知为何此刻很贪那一口酒，便道，“要是有酒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