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伊尔瓦蓝的通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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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的默然对视最后以罗格纳斯败下阵来而告终。这是理所当然的。罗格纳斯几乎用尽了全身的精神与气力来投入这场无言的对视，而萨拉查，他只是单纯地在发呆。
尽可能自然地移开目光，甩着尾巴的动作不自觉加快几分，古代巨龙罗格纳斯裂开密布尖牙的狰狞大嘴，打雷一般隆隆的低沉声音自他口中发出。
“人类，来到吾的领地有何贵干？”
——纯正的人类语言。
这是萨拉查的第一反应。随即，他反应过来古代巨龙这是在和自己说话。
萨拉查有一刹那的犹豫。但很快，他决定实话实说。
“晚上好，龙先生。”他努力地在自己长年淡淡的脸上显示出真诚，“能够将这片土地的契约转让给我吗？”
……
听到眼前小小少年的话，罗格纳斯只觉得愕然无言，甩到一半的尾巴尖就那样静止在半空，看起来有些可笑。他原本以为会听到诸如“冒险途中无意来此”之类的回答。但很显然，眼前这个不同常理般强大的人类巫师，其行为同样不能以常理来衡量。
默然无语半晌，罗格纳斯有些烦躁地甩了几下尾巴。对他来说并不算重的力道，拍在地上却让大地轻微震颤，发出巨锤砸地般的沉闷咚咚声响。
说真的，他有些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眼前的人类，很强。打起来的话，吃亏的大概会是自己。在这样的时代，罗格纳斯并不想耗费多余的力气，遭受多余的伤害。
如果对方打自己财宝的主意，他不需要犹豫，直接拼命就是；如果对方冲着自己的身体材料而来，他不介意收点金子宝石，放点血拔点鳞。但是，对方打的是自己领地的主意，这就让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领地，在久远之前的大魔法时代，对龙族来说自然是和财宝一样重要的东西。但是，在如今这个远古魔法种族都撤离，只留下几个没赶上各自种族大迁徙的倒霉蛋的时代，领地什么的，除却那一层象征意义，只要够住，其实已经没有多少意义。——至少罗格纳斯是这样觉得的。
所以，这条活了几千年的古代巨龙真的觉得很茫然。
——说到底，在这个世界的魔力愈发沉默的时代，这样强大的生物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
古代巨龙久久的沉默与情绪里显而易见的茫然，让萨拉查很有些摸不着头脑。
凭借着身为命运巫师的奇妙直觉，萨拉查很清楚包含了这座山崖与底下那片湖泊在内的很大的一片土地的所有权都在眼前的这条古代巨龙手上。他设想过这条古代巨龙会因为自己的“贪婪”、“挑衅”而暴怒，乃至直接开打，也设想过古代巨龙会假意答应，然后提出一系列百般刁难的条件。但是，这样茫然不知所措的反应，真的出乎他的意料。
——今天意想不到的事情还真是有够多的。
萨拉查忍不住这样想。并非觉得恼怒，事实上，他仅有的感觉就是有趣，以及隐隐的、让他无比雀跃的期待。——所谓的命运，正是因为未知才更加凸显其的精彩与迷人。
在等待答复中不知不觉开始神游的萨拉查，突然就听到古代巨龙带着几分茫然的疑问。——如果巨龙有眉毛的话，这会儿大概皱得死紧吧。无端的，萨拉查就是这样觉得。
“人类，你为何会想要这片土地？又为何会认为这片土地的契约会在吾的手上？——要知道，吾在这里，不代表它就属于吾。”
实在无措之下，直觉不应该继续沉默下去的罗格纳斯，下意识地开始扯别的话题。
“我想要在这片土地上居住下来，而我是个命运巫师。”萨拉查诚实地回答。
古代巨龙又沉默了一瞬。他烦躁地甩着尾巴，将地面拍得隆隆作响。
“哦，命运巫师，哦，洞察一切，不会被欺骗的命运巫师。”罗格纳斯自言自语般地轻声细语，以他庞大的体型来说，难免有几分瓮声瓮气。这就导致了，在萨拉查听来，古代巨龙的这句话说得颇有几分阴阳怪气。
“那么，您的答复呢？”萨拉查说。
罗格纳斯烦躁地喷着气，他互换了交叠摆放在地上的两只前爪，尾巴从这一头甩到那一头。
“领地可是巨龙的尊严。”他闷声说。
于是，萨拉查瞬间明白，眼前的古代巨龙其实并不介意将领地转让给自己，只是碍于脸面因此不能干脆地答应。
明白到这一点，萨拉查脸上仍然淡淡，心里却轻松了不少。
“您可以提出条件。”面对眼前传来一阵阵烦躁感的古代巨龙，萨拉查说，“只要我做得到。”
仿佛就在等着这句话似的，古代巨龙下意识地顺着萨拉查的话尾往下说，几乎没有犹豫。
“那么，吾要看到崭新的黄澄澄的十万金币被呈上。”
话音刚落，醒悟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罗格纳斯就恨不得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
十万金币！整个黑暗森林的土地！这也太廉价了！！！
罗格纳斯心中狂吼。眼前的人类大概不知道，其实整个黑暗森林都是自己的领地。毕竟巨龙的领地意识非常强烈，通常不会允许别的并非附庸的智慧种族在自己的领地里定居，还装作没有自己这么一个领主的存在。
如果是在久远之前的大魔法时代，罗格纳斯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只是，这个世界的魔力越来越沉默，连带着所有留在这片大地上包括巫师在内的魔力种族的力量俱都是一代不如一代。如此几千年下来，这个弱小的世界已经让罗格纳斯几乎彻底失去兴趣。再加上，随着世界魔力的愈发沉默，身为纯粹的魔力种族、并且在远古时期处于魔力种族顶端的巨龙一族的罗格纳斯，身体里强大的魔力似乎也跟着一天天懒惰起来，连带着罗格纳斯本身亦是一天比一天更不想动弹。
如果不是对于开启伊尔瓦蓝的通道还抱持有那么一点点的念想的话，罗格纳斯觉得，自己大概会认为就这么一觉睡到死也是不错的吧。
所以，领地什么的，除了平常睡觉的窝，他发现自己其实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不再在意了。——但是，这不意味着，他会愿意将自己生活了几千年的土地随随便便就廉价抛售。
因此，罗格纳斯心中的懊恼可想而知。但他并不准备收回自己的话或是再加上别的什么条件，他向来以自己的信誉为荣。所以，尽管懊恼无比，他依然保持了沉默，等着眼皮底下这个生错时代的人类巫师的答复。
——最好不识货地狠狠拒绝掉！
罗格纳斯在心中恶狠狠地这样期盼着。
对于眼前陷入深度懊恼与自我唾弃情结、意外单纯得可爱的古代巨龙，萨拉查心下觉得有些好笑。——当然，表面上他是绝不会表现出来的。
鉴于十万金币对他来说却是不算什么，——二十年无目的无顾忌地到处游走，让他意外发现了许多矿脉，其中就有好几座金矿，随随便便挖一座，区区十万金币手到擒来——因此，萨拉查决定，就再宽限眼前可爱的古代巨龙一个条件好了。
这么想着，萨拉查对古代巨龙说：“只要十万金币就行了吗？不再加点儿别的什么？”
萨拉查主动给出的台阶无疑对极度懊恼中的古代巨龙非常具有诱惑力。但是，为了必将追随自己一辈子的荣誉感着想，罗格纳斯还是硬着头皮拒绝得干脆。
“吾说了十万金币就十万金币！”他粗声粗气地说，口气相当恶劣，粗壮有力的尾巴尖不自觉将地面拍得轰隆隆响。
古代巨龙的坚持让萨拉查的好感度再次稍稍增加了几分。——从这点来说，罗格纳斯其实并不算真的吃亏。
“我明白了。”萨拉查轻轻颔首，又说，“那么，假如我期望从您这里学点儿什么知识，我须要付出什么？”
萨拉查的话让罗格纳斯有些愣。他再一次交换交叠的双前爪，不自觉将躺卧的重心从左边换到右边。
人类不都是贪婪、爱占便宜的吗？
一边这样想着，鬼使神差般，罗格纳斯又一次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说：“帮我开启伊尔瓦蓝的通道。”
这一次，回过神的罗格纳斯不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了。相反的，他想感谢自己又一次自作主张的舌头。
如果说，如今这个世上还有谁能够帮助他开启伊尔瓦蓝的通道的话，那这个存在一定就是眼前的这个看起来弱弱小小的人类少年巫师。无端的，罗格纳斯就是这样笃定地相信。
——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罗格纳斯再一次不由自主地陷入懊恼与自我唾弃的境地。
“伊尔瓦蓝的通道？”萨拉查感兴趣地追问。这是一个他迄今从未听说过的名词。
他隐隐地、兴奋地觉得，恐怕这就是揭开远古时代那些强大的魔力族群与诸神从这片大地上消失的关键了。——或许，也能够解释巫师们遍寻不着的大地上的魔法以世纪为单位一点一点削弱的奥秘。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伊尔瓦蓝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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