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爱你》子夜尸至

1、上大学之前的事

　　陈利鑫奔赴X大的那天是笑着走的。尽管X大只是二本，而他的能力原本是一本稳稳没问题。
　　录取信息在最后一天才换上笑脸，之后通知书也晚到了两天。那几天陈利鑫被爹妈念到死。什么皇帝不急太监急，什么不像个成人样整天无所谓无所谓——你说你急又怎样？志愿交上去了，人家学校该录就录，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你在这里心急火燎难不成还能让人家对你格外开恩，给你走走后门？曾几何时，淡定也成了一种罪。陈利鑫在心里暗暗吐槽。
　　渴望自由，已经太久。
　　X大正在陈利鑫所处的城市。他本也想报考他省的院校，却被爹妈一令打回——考个二本已经够丢人了，不藏着掖着，还想丢人丢到省外去？好吧，他无言以对。吃住在人家，笑骂都随他。想要挺直腰背，低头看看手里捧的，身上穿的，再硬的骨气都软成一滩泥。
　　打落牙齿和血吞，就当它是顿饭。陈利鑫嘎嘣嘎嘣抻着牙齿硬吞下了，假眯假眼一张笑脸应付完了暑假剩下的一个多月，走的那天一身爽气，拎包闪人。
　　说来也搞笑。陈利鑫的爹妈一天到晚在外面吹儿子是T大P大的料，如今自家儿子连个一本都没上成，可打了二老的脸。臊得两位潮人愣一周都没敢跟人进行工作外交际。逢人问起你家里那T大P大生考得怎样，二老皆是支支吾吾，恨不得钻洞，回了家来就加倍折腾儿子。但是纸终究包不住火。
　　周围长辈陆陆续续知道了陈利鑫发挥失常的事儿。在7月陈利鑫他爸请生日宴那天私下一合计，给陈利鑫包了红包，祝贺考上大学。那一天真让人百感交集。
　　陈利鑫还记得父母百般推让，冲自己使眼色使到眼抽筋；邻座的阿姨坚决阻拦父母，大声说着你们这样不行，考上了大学就是该庆祝的，我们包给孩子又不是给你们；父亲则迎头一句，我早就说了，孩子要考上H大才摆酒宴，你们……
　　陈利鑫想哭又想笑。
　　隔了一天，爹妈又摆酒，请来之前生日宴上的长辈，却自始至终没说摆酒为的啥，大家伙心知肚明，也不点破——不就是为了还人家的红包才摆的庆学宴嘛。那天饭桌上，陈利鑫涨红了脸，举起一杯啤酒站起身来敬了满屋子的长辈，前面场面的吉利话已记不太清，只记得他最后沉着声说，真的谢谢你们，真的。
　　那个时候，陈利鑫很想抱头痛哭。肩负这样的未来这样的命运的是他自己，他比任何人都难过，父母却百般指责，毫无体谅。他对自己犯的罪竟要向爹妈赎罪去了。他想不通，他最后竟会在这些稍显陌生的长辈身上得到体谅和安慰，而他的父母到这个时候仍然坚守自己的面子，而不愿弯下腰来擦一擦儿子满脸的泪水。他想不通。
　　陈利鑫失望透顶。
　　走的那天，他把眷念都抛下，满心愉悦。他想起早早出嫁的姐姐。想起她高中辍学时在□□签名上“混出人样！不让你们看我作垃圾”的咆哮；想起爹妈定义他一屋的书都是造成拥挤的垃圾，质问他高中都毕业了还留着书干嘛，他回说那不是教科书，却更遭鄙弃——没用的东西赶紧收拾扔掉！鬼知道那堆没用的东西里有徐志摩的诗集，朱光潜的美学，弗洛伊德的梦解析。反正在他们眼里一钱不值，不过碍事玩意儿。
　　陈利鑫走向大学，像走向一个方向，他在熹微的晨光里抖擞翅膀，卸去长冬的寒气。他渴望着远方飞翔的季节，又怎会回首去望身后严酷的寒冬？
　　他的脸上滑落两行泪。

作者有话说

　　本章专注倾泻灰色废料。预计小攻的出现还要远目望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