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忘书》糖小晚

6、第 6 章

　　穆问过沙加，若是爱上一个人应该怎么办。
　　沙加说，人在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苦乐自当，无有代者，善恶变化，追逐所生，道路不同，会见无期。
　　穆沉吟片刻，终究问道，那么，是应该不去爱了？
　　沙加摇头说不是，只是爱一个人始终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和别人无关。
　　他说这话的时候阿布罗狄刚好从他们身边经过，穆和沙加抬头看着他。
　　阿布罗狄略略冷笑说，你们看着我做什么，你们说的那些，我不懂，也不想懂。

　　全圣域都知道阿布罗狄喜欢撒加。他只对撒加微笑，只听撒加的话，只顺从撒加的意愿。
　　爱得坦荡其实是一种美德。
　　但是若是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自己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岂非是一种耻辱呢。
　　同样的，全圣域都知道，撒加爱着艾俄罗斯。艾俄罗斯亦是用相同的情意回应撒加。
　　那么这种爱，岂非一种绝望的爱呢。
　　只是阿布罗狄不在乎。
　　不在乎，就是好事。
　　人若是在意太多旁人的意见，会活的不自由，不快意。
　　步步拘谨，步步惊心。
　　阿布罗狄向来是个我行我素的人。
　　我行我素，在某种意义上来，就是寂寞。
　　也许他是因为寂寞才爱上了撒加。
　　也许。
　　还有一种可能，是他看透了撒加的寂寞。
　　即便爱人，即便被爱，即便脸上总是荡漾着笑意，却仍旧是一人独自在月夜下赶路的那种孤独，放眼四周，只觉得黑夜深重，却无人可以陪伴自己，而前路多风雨，却也只得自己咬牙前行的那种孤独。

　　撒加来处女宫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沙加盘坐在地上，并不说话，只是与他对视。
　　过了很久，撒加终于也坐下，问道：“难道就这样为了死亡而活着么？”
　　沙加是最接近神的男人，他想，也许在沙加这里能够找到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答案，或者可以揣摩神的意志，让自己心甘情愿的付出自己的所有。
　　只是他没想到，最接近神的男人，却并非是神。
　　沙加睁开眼睛，那一双天蓝色的眼睛异常清澈。
　　他说，撒加，你有心魔。
　　撒加看上去有些烦躁，不由得皱了皱眉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沙加闭上眼睛，略略笑了笑，说：“死亡并不是全部。”
　　这句话一出口，他心中突然翻起一阵说不明的情绪。
　　就在前几天，他也曾问过佛陀相同的问题。
　　他看着自己家乡的人们，与其说是在求生，不如是在求死。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家乡如此贫穷，难道人生下来就是为了遭受苦难的吗。
　　就像撒加此时说的一样，难道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那一次死亡吗。
　　撒加冷笑，却没有说话。
　　沙加没有见过撒加冷笑的样子，他从来都是温和的，优雅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今天太反常。
　　沙加睁开眼睛，又看了撒加一眼。
　　也许是因为灯光太过昏暗，撒加的发色略略有些暗，并不如平时的苍蓝。
　　沙加说，你终究会找到自己人生的意义的。比如说，艾俄罗斯现在陪伴在你身边，当你死亡的那一刻，回顾你的一生，你会发现，你爱过，被爱过，战斗过。你始终不是一个人。
　　撒加又冷笑了一声，说，那么阿布罗狄呢，他这样岂非寂寞？回想他自己的一生，他岂非觉得不值得？
　　沙加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又说，每个人追求的意义都不同，阿布罗狄喜欢你是心甘情愿的，你本来知道，但为什么要用这种口气来评价他对你的爱。
　　撒加微微笑了。
　　他说，那你呢，你可是爱我的？
　　沙加看着他说，我不能爱你，也不敢爱你。你太危险。撒加，你的心里始终有阴影，有无法释怀的事，或者人，这构成你的心魔。你始终不快乐。
　　撒加的笑容越发大了。
　　他说，不能爱，不敢爱，但不代表不爱，对吧，沙加。
　　沙加沉默了。
　　撒加站了起来，朝着处女宫门口走去。要踏出门口的那一瞬，他说，沙加，我期待你的选择。
　　沙加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从后面传来。
　　你知道无论任何时候，我都是会选择站在你那一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