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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 76 章 所谓韩府 ...

  •   江逢源轻易服软,凌窈窕的第一反应除了高兴没有别的,但大约因为实在太过轻易,她笑着笑着反而觉得没意思起来,而那头江逢源还郁闷着,房间里一时安静得连根针掉下来都听得分明,于是凌窈窕听到了两声微弱的哼哼,声量不大,却很近,吓得她一个激灵,抬了头见江逢源正移开视线去看床,下意识地也跟着看了过去。
      “匡用,快进来!”也不知看到了什么,他激动得大喊一声,三步并做两步冲至床前,可才听见门响,他又一瞪眼喊了声“站住”,皱眉看了看仍愣在一旁的凌窈窕,朝她招了招手,“你来!”
      “啊?”一头雾水,凌窈窕看看僵立在门边的青年,又看看青年身后探头探脑的两个衙役,反手指了指自己,见江逢源点头的动作很坚决,不得已,慢吞吞地迈开脚步走了过去,谁想才走两步,床上那人显眼的碧色瞳仁突然映入眼中,惊得她脚底生风冲到地方抬起手掌就覆了上去。
      江逢源被她急惊风的动作唬得下意识地避了避,随即诧异地看着她,完全无法理解这幼稚的举动能起到什么作用,半晌,无奈地压低声音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这一整天里的意外状况都快比她一辈子经历的还多了,凌窈窕额际冷汗直冒,思量了半晌,选择据实以告:“小乞丐的魂魄其实在午后时分就已被勾走,方才作怪的是我不小心从画境里带出来的一只灵……”
      “那还不赶紧打散了?”急促地打断她的话语,江逢源差一点忘记了要压制声量这回事,满脸的不解瞬间全数转化为不可置信,“你知道灵不通人性吧?弄不好满院子的生人都要遭殃!”
      “可它有恩于我!”即便先前不知道有这么严重,她也一直隐隐地觉得不妥,只是一想到地牢里做了鬼的玄冥那无辜无助的眼神,凌窈窕实在狠不下心来,“我学了个固灵的法子,试试看再说!”
      “这是能试的事吗?”江逢源瞪她。
      “琉胭都没说非打散不可,你等等又怎么了?”凌窈窕也有些火了,“有什么事我一力承担成不成?”
      “这就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罢,罢了!”江逢源低叫到一半却突然住了话头,愤怒地一甩衣袖,探手去握了握小乞丐的手腕,不再说什么,不甚甘愿地退开了。
      见他突然退让,凌窈窕不觉得如何欢喜,心头反而浮起了一丝怀疑,但见他忍不住又瞪过来一眼,便暂时放下了这一茬,转而回头去看依旧不明所以僵立在外的三尊门神,才开始寻思要如何掩饰,手掌心里却忽然传来一阵微痒,吓得她赶紧挪开手,见小乞丐竟自己合上了眼,悬着的另一半心也放了下来,松出一口气,腿一软差点瘫坐下去。
      看来瞒天过海不仅仅是个技术活!
      忍不住笑意上涌,江逢源看看她没出息的模样,绷着面皮上前,俯身翻开小乞丐的眼皮细看了看,确定瞳仁的颜色已完全恢复正常,才扬声对着匡用说:“没事了,去休息吧,今夜由本县值守!”
      青年迟疑了一下,走到床前仔细看了看伤患,不见异常,这才将桌上的药瓶收拾了,端起水盆向外走去,只是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再度迟疑,终是回头请示了一句:“可要学生去请师父来看看?”
      江逢源摆了摆手:“已是宵禁时分,来往不便,先这样安排吧,你快些去睡,养足了精神,明日天一亮就去请医官!”
      匡用应了声是,几不可察地扫了凌窈窕一眼,总算走了,凌窈窕却被他最后那个意味不明的眼神给瞟得满心无奈。
      “这主意不好!”她直摇头,“我得等上七日,你难道天天来守着?”就算县太爷肯纡尊降贵也不辞辛劳,她可怕招来什么不清不楚的臆测,匡用那一眼就是最好的佐证!
      “谁有那闲工夫?”江逢源下巴一抬,一脸“县太爷很忙”的神气表情,“这人死都死了,难道还怕再死一回?实在不行我就撤了外头的人,只让你看着!”
      凌窈窕心中刚刚积聚起来的一点感激之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咬着牙站在那里不知该瞪他还是打他,索性眼不见为净,转身脚步重重地回房去了。
      一整天折腾下来,凌窈窕身心俱疲,沾上枕头就睡了个昏天黑地,一觉醒来不见了隔壁守门的衙役,她趁吃饭的空档问了问已经探完亲回来继续帮厨的王嫂子,才知道天一亮县太爷就领着人把小乞丐抬进县衙里去了,说是办案需要什么的,听得凌窈窕直想撇嘴。
      这理由也太敷衍了点!
      等她吃完饭,工人们也陆续回来齐了,今日凌窈窕没有预定的行程,四下里看看,帮着酿酒的厉师傅点算物料去了,几个人忙了半天,零零散散地竟也从各个仓库里搬出了小山似的好几堆东西,眼见得近午了,厉师傅大手一挥让他们各自休息,但才坐下喝了杯茶,院子里却陡然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还隐约掺杂着酒缸破碎的声响,几个人面面相觑半晌,只得又跑了出去,便见一个年轻的伙计跌坐在满地碎陶片里,洒了满头满身的酒,面色青白,神色呆滞,一副吓傻了的模样。
      “臭小子,走路也不知道看看前头!”吴师傅同样一身狼狈地跌坐在两步开外的泥地里,气得一脸铁青,跳起来就骂,“我分明说了是给头一回上门的大主顾送酒,肖老头怎么还敢把这么个莽莽撞撞的愣头青给派出来?换人换人,这要是半路上给我砸了,我哭都没地儿哭去!”
      伙计立时被吼得神清气爽三魂归位,心知有错,不敢争辩,忙从地上站起来,也顾不得自个儿一身的狼藉,拖过一旁的箩筐就开始收拾大块的酒缸碎片。吴师傅见他总算识相,停了骂,转而询问院内旁观的其他人:“谁这会儿手头上没有活儿?”
      本有些嘈杂的院子瞬间安静下来,凌窈窕环视了一圈,见一大群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为难,无奈,上前了一步:“
      吴师傅循声回头,皱眉看了看她尚缠着布巾的手,犹豫了下:“你就你吧!”然后扯开嗓门朝对面的库房喊了声,“丁大个,放下手头的活儿出来!”
      丁大个是个新来未及两月的伙计,人如其名的壮实,不止有把好力气,身手也相当敏捷,话音未落已一阵风般自众人间刮到了吴师傅眼前,等凌窈窕慢吞吞地走到两人身边,吴师傅已经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凌窈窕只能感激地朝他一点头,从蔫头蔫脑缩在一旁的伙计手里将湿漉漉的酒单子接了过来。
      “怀恩巷韩府?”好不容易打开折了两折的纸条,看清楚上头的第一行字后,凌窈窕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吴师傅,这地方好像没听说过!”
      “小的知道,不远,也在城北!”正扛上一大缸酒要去补数的大个子抢在吴师傅前头答了一句。
      凌窈窕闻言,心“咯噔”一跳,脑袋里鬼使神差地浮上了“城北韩府”四个大字。
      “已耽误了不少时间,快走吧,那府的管家会在后角门里等着,说好了银货两讫,记得揣了银子再回来!”见她有些发呆,吴师傅狐疑地多看了两眼,又吩咐几句才转身钻进酒窖,凌窈窕回过神时只来得及对着他的背影应了一声,转眼见大个子已手握短鞭在门外探头探脑,赶紧捏着单子走了过去。
      酒窖地处平头百姓聚集之所,街边都是摊贩,来往的多是贩夫走卒,因而宵禁以外的时间街上总是热闹非凡,载了满满一车各色酒缸的牛车行走起来并不容易,所幸丁大个驾车的技术好,也不贪快,挑着平整的地儿走得一路平顺,凌窈窕只看了一会儿就放下心来,在车板上轻松地坐着,注意力慢慢转移到了别的事情上。
      “丁大哥是哪里人?”因这大个子来了酒窖后大多埋头在各个仓库卖力气,凌窈窕又成天往外送酒,两人并不如何熟悉。
      “本地人!”
      “难怪对城里如此熟悉!”凌窈窕笑了笑,“不知怀恩巷是什么地方?我在这城里也奔走了大半年,竟是连听都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也不奇怪!”反正还有段路,丁大个索性一心二用,从头讲起了怀恩巷曲折的来历,“那地方其实不难找,与北边城门只相隔四五十米,听我家太公讲,因七八十年前那里是三教九流的聚集地,乞丐偷儿盛行,诨名便叫做了乞丐营,当年韩家太爷带着妻儿逃难至此,身无长物,只得落脚在那里!韩太爷饱读诗书,是个直到不晓得拐弯的性子,混迹在各色人物中却硬是不肯同流合污,日子始终过得艰难,所幸邻近有一户人家祖上也是书香门第,即便已没落到靠卖菜糊口,却相当尊重读书之人,知道他不肯白白受人恩惠,就让大儿子拜在他门下,以此时常接济,时间长了韩太爷发现了他们的苦心,无以为报,便发奋督促门下唯一的这个学生,那少年郎也争气,几年后三元及第入了翰林院,顷刻间前途一片大好,城内求着韩太爷坐馆的人顿时蜂拥上门,渐渐地也引来了些官家子弟,韩太爷的身份这才被认出来,却是朝里被罢了官的侍郎!此事惊动了县里,县太爷抓了两天的脑袋,最后只得顺应民心办了个义塾请他坐席,韩家唯一的儿子因不能科举便学做了生意,竟从此发迹,陆陆续续将乞丐营一带的地都买下建了大宅,再后来突厥侵边,朝廷捉襟见肘,韩太爷硬是逼着儿子将家产几乎捐光,战事平息后朝廷颁旨嘉奖,嫌乞丐营这名字不雅,才改做了怀恩巷,咱平头百姓不习惯那文绉绉的名字,但出于敬重也不敢再叫乞丐营,便索性只称韩府……啊,这便是了!”
      牛车忽然一顿,伴随着大个子的低呼,凌窈窕一抬头,韩家高大的门楣便直直地撞入眼睛里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第 76 章 所谓韩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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