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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 74 章 可还记得 ...

  •   与琉胭相谈甚欢,凌窈窕甚至无暇去注意隔壁守门的衙役已悄无声息地换过一拨。晚饭前医官来看了伤员一回,还留下个颇有经验的学徒值夜,胡蛮子也趁机把她请到院子里将白日的情形又详细问了一遍,全程附带着个莫名其妙阴沉沉地在旁边站了半天的丰县正堂。凌窈窕起初还奇怪地多看他几眼,后来就故作不见了,幸而江大人耍完了自闭便识相地退场,没有再来找她的茬。
      天色将暗之际一群人才热热闹闹地离去了,此时闭门鼓已擂过两三百声,凌窈窕举着烛火仔细地检查了前后两个院落中所有白日里打开过的仓库和房间,一一上了锁,征得守门衙役同意后在后门上也落了新锁,又点亮置于廊下固定位置的几个灯笼,不久前外出的吴师傅才脚步匆匆地迈入了院落另一头他自己的房间。确认大门已上了闩,又与前院值守的另一组衙役寒暄了几句,她才从厨房端了晚饭慢慢地走回了房间。
      因夜里安静,吴师傅只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就在院子里来来去去地进出酒窖工作,一人一鬼无奈地静坐了一晚,直到三更梆子敲响,凌窈窕才趁着吴师傅再次进窖的时机悄悄地问了一句:“你要怎么回……”呃,来还是去?
      一直盘膝坐在床上的琉胭这才睁眼,顿了顿,她下地站好,答道:“找个常年不见日光之处,带上刀!”
      “……刀?”
      “嗯,我需要你一点血引路!”
      这说法让凌窈窕有点想叹气,但她还是先摸到厨房里去挑了把小刀仔细地藏在袖中,然后才绕过回廊进了临近大门的前头院落——不说如今用来藏酒的大地窖常年上锁,钥匙只几个酿酒的师傅和总管事身上有,单论今夜吴师傅进出的频繁程度,想不惊动其它人,她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前院角落处已空置多年的,稍微小一些的半废弃的旧窖了,否则,顶着满院子蹭亮蹭亮的十五的月光,她实在无所遁形。
      旧窖里虽也堆着些酒缸,却已有好一段时日无人涉足,生于科学知识相当普及的现代社会,凌窈窕想得多了些,为保万全,先冒险在窖口站了一会儿,把油灯用绳子绑了吊在窖内,直到确认灯光未熄,她才走下阶梯,顺手合上了沾满灰尘的老旧的木板门。
      “最里面这处据说连冬天阳光最斜之时也照不着,你看可以吗?”几步来到建造于地窖最里侧的砖墙旁,她放好油灯,有趣地看看自己忽而高大的身影,回头询问仍在观察四下里情形的琉胭,“接下来怎么做?”
      琉胭坚持着将整个地窖都看了一遍,才走到墙根下来:“挖个坑,取几滴腕血入土!”
      屈膝下蹲,凌窈窕随手捞来块酒坛的碎片,不一会儿就挖出了个拳头大小的土坑,看看琉胭,得到确认后,她拍掉手上的土屑,一鼓作气抽出了袖中的小刀,只是在抬起手腕后,她却迟疑了起来——并非舍不得血肉,而是她实在搞不清楚手腕上血管的位置分布,既担心割错地方出血不够,又怕一不小心伤到要害丢了小命,那可要连累琉胭跟她一起上地府报到去了!
      犹疑半天,问了琉胭也只得到个一知半解的答案,她有些苦恼,借着油灯昏黄的光仔细辨认了半天,才堪堪避开所有看得见的血管,挑了块似乎只有皮肉的地方举起刀要划落,窖门忽然“砰”地一声掉落了半扇,惊得她一个哆嗦,视线还来不及抬起,手腕一痛,温热的血液瞬间涌了出来。
      “快,快些把血滴进坑里!”琉胭甚至来不及收起惊讶的神色,一伸手就往前冲了一步,无奈没有实体拉她不到,急得直跺脚,“几滴就够了,你快些止血!”
      凌窈窕被她一喊心里也慌张起来,顿时再无暇探究窖门处究竟轻飘飘地落下来了什么,绷紧神经将手伸向土坑,才用力握了握拳,见一串血珠洒落,下一瞬间,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道猛地将她的手臂扯了过去。
      直到被拖得半站起身来狠狠地撞上某人,凌窈窕才惊觉站在那里的竟然是去而复返的江逢源。
      “在做什么?”他沉声质问,一边移动手掌压住了她仍淌着血的伤口。
      “你怎么又来了?”此种情形下再见,凌窈窕有些心虚,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闪避。
      “先回答我,你这是在做什么?”神色不豫,他摸了摸身上,没找到能包裹伤口的东西,便继续以手按压着,脚下丝毫没有移动的迹象,显然是不弄清楚不打算罢休了!
      地窖里的气氛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凌窈窕瞪着眼,在着急与惊讶的双重打击下一时语塞,与他对望半晌,脑袋里居然一个借口也想不出来,最后只是下意识地回头看向了来不及掩上的土坑。
      江逢源立刻警觉地随着她的视线看去。
      因一旁油灯还亮着,两人起初没看出什么来,但土坑里发出的光芒很快超过了油灯的微光,渐渐照得整个地窖如遭火燎。凌窈窕才开始担心这么强的亮光会从缺失的半扇门那里透出去被院子里的人发觉,江逢源已向着墙根处移动了一步,低头看着不大的土坑里迅速地长出了一棵颜色碧绿,却浑身散发着红色光芒的草,那草不多时已长到半人来高,不一会儿已落尽绿叶,开出了妖娆的红色花朵。
      细看了看,江逢源皱起眉头来:“引路花怎么会……”
      “你怎么认得这花?”被花瓣伸展之时挥洒出的光芒刺痛双眼,也被江逢源似乎是无意识的低喃惊吓到,凌窈窕终于拾回神智使劲地拉了他几下,却拉不动,便又想起要看看琉胭,可墙角处哪里还寻得着那抹红影,只有颜色炽艳的花朵在她看过去时微晃了晃,随即幻做虚影一下子朝她扑了过来。
      江逢源本能地抬起空余的右手阻拦了一下,定下神来却发现什么也没拦住,四散的花影转瞬间便完全没入了凌窈窕的身体。地窖内强烈的光芒随着花影的幻灭一下子消散殆尽,只余油灯昏黄的微光无风自动,仍一晃一晃地动摇着映在砖墙上的两个人影,招展夺目的花朵也瞬间萎缩至手掌大小,模样干枯地掉落在灯台下的阴影里,再无声息。
      下意识地调转视线看向对方,两个人都没有开口。江逢源有许多疑问,但眯眼看向仅仅相隔一步,此刻却仿佛全然包裹在迷雾里的罪魁祸首时,他意外地辞穷了。凌窈窕明显地感觉到了他目光里的探究意味,心虚地垂下眼,将视线定格在油灯的阴影里,依然搜肠刮肚地寻找着合理的解释。良久,直到油灯毫无预警地爆了个灯花,火焰一时间摇晃得厉害起来,露出了灯台下干枯花朵的隐约轮廓,凌窈窕才扯了扯仍被紧握的右手,继而身体一歪伸长了左臂。
      “又要做什么?”情势不明,江逢源的语气依然警惕,以致于这句话的口气听起来并不太好。
      “善后!”小心地拈起干花,她分身答道,一面看看四周,很快挑中角落里最不起眼的一个灰扑扑的小坛子,只是想要迈步时却再一次被拉扯回去,她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反正我要跑你也拦不住,放手可好?”
      江逢源的表情瞬间扭曲了一下,思量了半天才终于松手,脚下却仍不肯后退半步,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优哉游哉地跑到墙角里去掀开坛子把花丢了进去。
      坛子虽小,里头的酒却是满的,凌窈窕放好了花,小心地重新封上,先是在外头堆了些或空或破损的酒坛遮挡,但想想觉得不妥,又把坛子挪开,挑了块大的碎片再度挖起坑来。
      “不用藏得那么严实也没关系吧?”看了半天,江逢源才突然出声,“反正真正的东西在你身上,那不过是点残余!”
      凌窈窕一顿,忽然开始觉得他并不只是在试探自己那么简单了:“你知道什么?”
      “只知道你身上似乎有些多余的东西!”
      想了想,她拍拍手上的土,站起来回过了身:“还想知道什么,不妨明说!”
      他也想了一会儿,反问:“你会回答?”
      “或许!”
      地窖里静了一会儿,江逢源忽地两眼一眯,舒展眉头笑了起来:“那么,你可还记得龙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第 74 章 可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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