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十年》小毛娜娜

12、十一

　　除夕夜，宋林夜里他做了很多梦，可是却一个都想不起来啦，只记得梦中的自己除了无望的挣扎就什么都没有了，耳边始终是那首《十年》，宋林买的第一张正版光盘。

　　那天打完架，宋林和陈卓刚打了一架，两个人都没什么力气骑车，宋林脱了三中的校服搭在车梁上，陈卓的衣服也脱了系在腰上。从三中回家的路上总是能路过一家音像店，店面很小，灯光昏暗，玻璃窗上贴着花花绿绿的各式海报，店主是一个三十岁不到的摇滚青年，长胡子长头发，平时都叫他成哥。

　　“去成哥那儿挑两张盘吧！”

　　宋林和陈卓把车锁在一起就进了音像店，两个人偶尔会花上十几块买一盒正版磁带，大多数时候他们会到小店的里间去挑些两块钱一张的盗版CD，那小店的老板成哥一来二去就认识他们俩了。

　　“来了，自己慢慢挑吧！”

　　成哥也不怎么招呼，自己躲在角落里看书。今天店里面没有放那些撕心裂肺的摇滚乐，而是一首声线醇厚的流行歌曲，歌词写得很有意思。

　　“成哥，你放的是什么歌？”

　　“啊，这首啊，陈奕迅的《十年》，是今年的新歌，在外面摆着呢！”

　　宋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鬼使神差地买了一张陈奕迅的正版CD，够吃半个月的中午饭了。刚买完，宋林就后悔了。那个时候，宋林根本不知道陈奕迅是谁，就为了这么一首叫《十年》的歌，放了血。出了音像店，他就把盘拿出来放进了CD随身听里，直接放了那首《十年》。

　　那一年，宋林刚刚十七岁，根本体会不到十年是怎样一个漫长的岁月，只是觉得歌词里面写满了无奈。那样的傍晚，他和陈卓推着车，CD随身听里重复地放着这首歌，心里真的很平静。

　　“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
　　我不会发现我难受
　　怎么说出口也不过是分手
　　如果对于明天没有要求
　　牵牵手就像旅游
　　成千上万个门口
　　总有一个人要先走
　　怀抱既然不能逗留
　　何不在离开的时候
　　一边享受一边泪流
　　十年之前
　　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
　　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十年之后
　　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
　　只是那种温柔
　　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怀抱既然不能逗留
　　何不在离开的时候
　　一边享受一边泪流
　　十年之前
　　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
　　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十年之后
　　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
　　只是那种温柔
　　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直到和你做了多年朋友
　　才明白我的眼泪
　　不是为你而流
　　也为别人而流。”

　　那一天正是宋林、齐悦和纪贤三个人十年孽缘的开始。

　　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大年初一，宋林叠了被子，拉开窗帘，楼下还是稀拉拉的草地，叹了口气，满耳朵都是父亲在厨房高分贝的吼声。

　　“这死小子多大的人啦，还睡懒觉！好吃懒做，成不了大事！”

　　接下去的是母亲的软语安慰，声音很低，听不清楚。

　　“就是你惯出来的！”

　　吼声最终还是以父亲这句话收场，似乎宋林身上所有的毛病都是母亲的错。多少次他都想直接质问父亲，难道当爸的就可以把责任都推卸掉嘛？可是，宋林始终没有勇气，少年时对父亲的惧怕，一直影响到现在。

　　宋林去洗手间洗漱完毕，就去厨房跟父母拜年。父亲“哼”了一声就进了房间，母亲则拉着宋林的手让他坐下吃早饭。

　　“林林，这是那姑娘的电话号码，那姑娘刚毕业实习，春节就放三天假，你明儿没事就去见见人家吧！”

　　母亲掏出了一个便条，放在了桌子上，宋林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过来塞进了兜里，这才发现，兜里面早就有了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便签纸。这可真是巧，无论宋林的什么事儿，齐悦总是能占领先机。

　　宋林拿了那女孩的电话号码，就算是答应母亲的要求，吃了饭，他给对方发了个短信约定了时间地点。可是刚约定好，宋林就后悔了，见了对方他该说什么？先介绍自己喜欢男人？可是不说的话，却是对对方莫大的欺骗。

　　心里不好受，宋林决定叫陈卓出来喝酒。虽然是大年初一，很多饭店却都开门了，他们也都不是挑剔的人，在家附近找了个常去的店，两个人要了六个菜，两打啤酒，就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起初的时候，陈卓还有意无意地避讳着关于齐悦的话题，可是酒过三巡，这小子说话就开始不注意分寸了。

　　“林子，我跟你说，在我心里就你才是真哥们，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知道他齐悦是哪根葱哪颗蒜啊？”

　　宋林苦笑了一下，当初的确是他硬把齐悦拉近了她和陈卓的二人小团体，硬逼着陈卓接受齐悦的。

　　“哎，我没想到你和齐悦这么苦大仇深哈！”

　　宋林喝了口啤酒，刚从外面拿进来的酒，冷得他牙齿都打颤。

　　“我真他妈看他不顺眼，真的！我就不明白，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宋林本来准备再喝一口，结果手不稳，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整个人都傻了。店老板赶紧叫人过来收拾，还换了新杯。杯子粉碎的声音使陈卓的酒醒了几分，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酒后失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我。

　　“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宋林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来了。

　　他和陈卓都是独生子女，两个人好的就好像亲兄弟一般，宋林想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而且陈卓是学艺术的，他们这帮人总是比一般人开放一些，也许他能理解自己，也许。

　　“你们俩那样到底算是什么啊？”

　　陈卓叹了一口气，替自己的兄弟觉得不值。

　　我们之间到底算是什么？

　　这个问题宋林似乎也曾经半开玩笑地问过齐悦，那个时候宋林大二，齐悦大三，两个人逃课窝在寝室里。能拐带学生会主席一起逃课，宋林心里有着小小的快感。然后问出了这句话之后，齐悦的话犹如冷水一般浇灭了他所有的热情。

　　“算什么？两个男人能算什么？”

　　宋林永远忘不了齐悦说这话时候的表情，扬起的嘴角挂着的是嘲讽和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