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栓爱（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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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第二天，詹士德一个人把家里打扫了一遍。
他看着窗外，想着梦里李晓星那句话：007，天魔星不会离开你的，天魔星会永远陪伴你。
天魔星，你说了不离开我永远陪伴我，这次不可以在食言哦。我已经当真了。
我在家里和圣英等着你，一辈子等着你，你一定要来。就来一次，好不好？
不要去其它地方，我怕你会迷路。
（十二）
医院。
“恭喜你。”詹士德不顾王子的怨夫脸，笑着把鬼鬼拥在怀里。
“哦，谢谢。”鬼鬼感觉自己“姐夫”抱着自己越来越紧，有些架不住，心里不断被自己催眠：姐姐，你在天有灵，我不是故意吃姐夫豆腐的。
“007，你放开我啦，可以不用抱这么紧吗？”
“鬼鬼，不管你再怎么像，再怎么演，都不是天魔星。”
“你说，天魔星是在低估我的智商呢，还是在低估我对她的爱。”
“从第一次在婚礼上抱你，我就知道你不是天魔星了。不只感觉不同，天魔星向来喜欢扑倒我趴在我怀里，从来不会身体僵硬。我之前以为你是在婚礼上紧张，但是也没有深究。”
“这半年，我都在忽悠我自己，现在不行了。有的东西是麻痹不了的。”
“你和天魔星是不一样的人，要不然我就不会只爱上天魔星，而没有爱上你。”
“告诉我，天魔星在哪里？天魔星应该告诉过你我智商很高，所有的事我都明白，你不用骗我。”
鬼鬼从詹士德说第一句就准备反驳，就像当初反驳钱富豪那样，可是看着清冷如詹士德一下子说了一堆，慢慢的，他每多说一句，她的心就多一分悲伤。因为，她知道她已经无法反驳了。
最后，詹士德拿着一把钥匙，一张纸离开了医院，纸上写着两个地址，其中一个地址是郊区公墓的名字。
他离开的时候，眼角带泪，滴在纸上晕开了一团墨。
（十三）
詹士德看着黑白照片上笑得昳丽的女孩，右眼不知不觉滚落一滴泪，一寸一寸抚摸着照片，就像抚摸着女孩光滑柔软的脸蛋。
目光一点点移到碑上的碑文，看到最后“詹士德之妻”这五个终于忍不住瘫在地上，靠着墓碑，一向骄傲的男人泪如雨下。
夕阳渐渐落下，公墓里已经没有人了。只有他一人靠在墓碑上仰着头看着明亮的夜空。
李晓星，哪一个会是你呢？
管理员来赶人了，詹士德摸摸墓碑上女孩的脸庞，依依不舍的走了。
李晓星，不要怕，我会常常来陪你，你不要嫌我烦。
詹士德驱车赶往鬼鬼给她的另一个地址，是个离他家十来分钟车程的别墅区。
打开门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这房子是干什么的了。
李晓星，曾经，你就一个人在这么空旷的房子里等死吗？你个笨蛋，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会放弃你的，我会一直陪着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你让我怎么办？我连你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李晓星，这世间再没你了。你让詹士德怎么办？
屋子里显得既空旷，又拥挤。空旷的是很大却一片死气，拥挤的是里面很多他的照片，偷拍的居多，都是她消失的那半年间的。
在一片彩色照片间，一张黑白色照片很亮眼。他下意识走到了那个柜子边，和墓碑上同样的一张照片，他伸手摸上去，却看到了照片旁边有个很小的木牌，一个男人的手大小。上面歪歪扭扭刻着“詹士德之妻，李晓星”这八个字。
詹士德一看就知道那字是李晓星的，还是那样可爱，让他想哭又想笑。
李晓星，詹士德真的是被你拴住了，你用一年的时间栓了我一辈子。
詹士德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走到属于最后的李晓星的房间，他突然间觉得无措，没有天魔星，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他开始害怕，害怕他等着等着会慢慢忘记记忆中鲜亮活泼的女孩；害怕他七八十岁的时候，已经儿孙满堂，而身边的人是他不爱却生活了一辈子的妻子，而现在这个天魔星，他会渐渐模糊了记忆。
他躺在李晓星曾经躺过的床上，没有熟悉甜腻的草莓香气，药味也渐渐散去。詹士德闭上眼转了个身，盖着李晓星的被子，感受着她的气息仿佛她还在。
“咔嚓”一声，是塑料包装的声音。
詹士德睁开眼坐起来，被子掀开，是一袋幸运饼。他拿在手中，若有所思，再掀，又是一袋幸运饼。所有的被子都掀开，光秃秃的床板上剩着一袋幸运饼。
旁边有个红色按钮，詹士德下意识按了，是个简单的小机关。床下面就是通往地下室的通道。
就像曾经面对网路恶狼一样，詹士德每走几步都会出现一小袋幸运饼，不知不觉，詹士德已经走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个和上面卧室布置的几乎一模一样的地下室，除了墙壁上多了一面巨大的液晶电视。
最后一个幸运饼就放在液晶电视对面的茶几上，幸运饼旁边是遥控器。
詹士德握紧拳头，几番犹豫，终于上前拿了遥控器按下开关，随后跌坐在沙发上。
画面打开。
是李晓星，有些憔悴的李晓星。
詹士德在画面中李晓星刚出现的那一刻，呼吸就开始粗重了起来。他感觉自己喉咙里眼眶里都堵满了水汽，以致于他现在全身僵硬。
画面中的李晓星开始说话了。
“007，你还是找到这里了。其实在这一刻，我对我们之间所谓的心电感应真是又讨厌又喜欢。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要用幸运饼做记号让你找到这里来。我的感情却驱使我使用我们之间的心电感应。
你看，我现在还是可以看的，对吗？最近我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了，我怕我再不说以后都没机会说了。我希望我的007他记忆中的天魔星永远是最好的。
007，对不起，十五岁那年我就被判定患有罕见癌症，然后，家族放弃了我。我从意大利来到台湾，想要安稳度过我人生的最后一段路程。然后，我遇见了你。
我这一生中做过的最疯狂的事就是以李晓星的身份爱上你，追求你。我想这也是我人生中做过的最错的一件事，对不起，招惹了你却不能永远陪伴你。但是我不后悔。你要讨厌就讨厌李晓星吧，不可以讨厌天魔星。”
说到这里，画面里的李晓星像是想到什么笑了，而坐在现实中的詹士德也想到了，曾经她也说过这么一句话。那时候，他的回答是：李晓星是你，天魔星也是你，你就是你，我永远不可能讨厌你的。
现在，他的回答依旧不变。
画面里的李晓星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像是要把一辈子的话都说完一样，说她的身世，她的疯狂，她的无奈，她的压抑以及所有的他知道的不知道的真相。
说到最后，李晓星说：“天魔星的墓碑上占用了你未来妻子的名分，你不可以怪我。等以后你有了喜欢的女孩，带来给我看看，要是我满意了，你就重新给我立个碑吧。”
詹士德微微合上眼，他看见了掩藏在狡黠霸道外表下的黯然。
心痛的无以复加的时候，画面里的人又开口，带着恳求：“不过，詹士德可以爱上任何人，但是007一定是属于天魔星的。以后，你不能让别的女孩叫你007，可以吗？”
“还有，我爱你，再见。”
画面“砰”的一下关闭。
“天魔星，天魔星……”詹士德连忙跑过去拍打电视，想要李晓星再出来。良久，冷静下来的他找到了那份光盘。
詹士德抱着一堆幸运饼，看着枕头边的光盘，就这么躺在地下室的卧室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詹士德带走了那张黑白照片和手工小木牌当作念想，当然还有光盘。与此同时，他看到了照片后面的三句话：
詹士德，对不起，招惹了你却不能陪伴你到永远，还有我爱你。
詹士德，很高兴认识你，很幸运被你爱上。
遇见你，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幸福。
詹士德想笑，扯了扯嘴角，发现根本扯不起来。他急匆匆地逃离了这个别墅，知道不代表接受，看着这个布满他偷拍照片的别墅，他总会不由自主地想那半年李晓星是怎么过的。
痛不痛？当然痛。
苦不苦？当然苦。
光是想想，他就觉得心疼的不得了，快麻木了。那个被他宠着惯着的小女孩儿，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受了这么多苦，而他无能为力。想补偿想继续宠着爱着才恍然发现伊人已故。
（十四）
一年后。
“不知不觉，你们都要毕业了。哎，我又老一岁了。想当初你们刚刚来圣英加入霹雳MIT的时候，好像还在昨天。”
“MissCherry。”钱富豪咬着牙，看着陶美人，没事干提什么MIT，007这小子又要发呆了。
钱富豪至今想想，还会觉得生命真是脆弱，想起那个全身洋溢着欢乐气息的女孩还是忍不住唏嘘。一年半前，他知道了真相，却谁也没告诉，就让大家以为吴鬼鬼就是李晓星吧。
秘密一旦知道的人多了就不再是秘密。
慢慢地，钱富豪发现詹士德好像走出来了，因为他已经能够很正常的面对吴鬼鬼了而且也正常上课按时回家。但有的时候又不像，只要提起跟天魔星有关的东西，詹士德就总是忍不住发呆。
钱富豪没有想更多，因为全时间唯一的证据在他手上。他只是觉得，詹士德应该是在强颜欢笑。在“李晓星”面前，他装作已经放弃准备寻找下一春的样子；背地里，指不定怎么心痛。
钱富豪也犹豫过，但是一想到这是李晓星的遗愿，而且詹士德如果知道真正的李晓星已经死掉估计正在愈合的伤口会撕裂的比原来更严重。于是，他现在就专注给詹士德找第二春，让他走出伤痛。
虽然基本上詹士德都不会理他，就像现在。但是钱富豪为了兄弟的幸福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看见詹士德在发呆，钱富豪开始转移话题。
“007，我的宝贝们说最近有高校联谊会去不去，也不是相亲，就是毕业了，大家聚聚。”
“不去，我要回家做实验。”
自从詹士德决定长留圣英和自己家，郊区的实验室就很少去了。他专门在家里隔离出来一个实验室，并且同时也想学校申请了一个。
“拜托，007不要这么枯燥啦，你不是在家做实验，就是在学校做实验，有什么用啊？人生不是这样过的，要的是潇洒，是潇洒，懂吗？”
“没有什么用，唯一的区别是我天天做试验还一堆人抢着我要我去他们学校任教；而你要去抱你老爸的大腿。”
“好吧，你一点而也不枯燥。”钱富豪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可能是因为情场失意的原因，詹士德的事业得意的很，发表了一堆SCI的论文，连国际上很多有名学校都找他任教，连签证都能给他办好。关键是，那时候，他还是个大三学生没毕业。
詹士德本来是不这么毒舌的，但是为了屏蔽钱媒婆，只能这样。而钱媒婆的脸皮还有越来越厚的趋向，以至于现在钱富豪都不怕他爸的念叨了。因为他爸那些恨铁不成钢的教训比起詹士德的毒舌真是差远了。
（十五）
詹士德在告别陶美人、黄辉宏和钱富豪之后，就回家了。至于毕业典礼，嗯，他不需要参加。他早就决定留在圣英任教了。
就好像未来的某年某月某日，他穿越了时光，还能看见学校唯一的榕树下躺着一个鬼灵精怪装死的女孩。
明知道不可能，詹士德还是想待在圣英，就为了那一点不可能的幻想，就为了留住已经渐渐远去的过去。
天魔星已不再，至少007还在。
詹士德停下打字的手指，摘下戴着的眼镜，揉了揉酸痛的眼。不知不觉，就这么趴着电脑桌睡着了。
醒来时候，发现身上盖着一个毛毯，有些奇怪。
但也没多想，可能是钱富豪他们来家里，看他睡着了，才给他盖的毛毯。家里大门的密码MIT都知道。
直到一个星期后，他因为太累了就泡个澡，然后迷迷糊糊睡着了。朦胧间，他感觉水在流动，惊醒之后，才发现浴缸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换水。
他忍住了心里的惊讶，镇定的起来穿衣服。
后来很久他都发现没什么异常，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泡澡事件已经过了半个月，那一天他一回到家就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思考实验的几种可能性。
然后，身上突然传出来的轻微触感，让詹士德怀疑自己从小到大学的科学。
他睁开眼睛，发现小毛毯还有一部分是浮在空中的。
下一秒，整个小毛毯都飘起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气氛一瞬间变得僵滞。
詹士德想骂人，就他一个人，僵滞个毛线。
詹士德很快就恢复了，看着平静，脑子里却在不断思考。用一种毫无根据的可能突破了詹士德在脑海里假设的经过无数演练的可能，他觉得自己已经疯了，却忍不住让自己更疯一点。
看着空中有移动趋势的毛毯，詹士德舔了舔嘴唇，嗓音有些沙哑和干涩，他问：“天魔星，是你吗？”
（十六）
三年后，书房内。
詹士德看着空气中自己动起来的圆珠笔，有着些许满足感。就算无法看见她，但是知道她一直陪着他，他就很满足了。
“007，不要一个人，去找别人。”李晓星有点脸红，可能是第一次身为鬼写字，她的字就像小学生一样写得歪歪扭扭的。不过詹士德还是看懂了，脸一下子就黑了。
李晓星看詹士德脸色沉沉，一幅不高兴的样子，想想又写道：“不用担心，我不会离开你的。”
这下詹士德的脸色已经黑得不像话了，冷声道：“李晓星，你个笨蛋，你是想让我当着你的面红杏出墙吗？你就这么想让我亲别的女人，跟别的女人上床，跟别的女人生孩子吗？”
李晓星委屈又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办？
像是知道李晓星在想什么，詹士德心软，柔声道：“不要在入梦了，我不想再过三年才能见到你。只要你一直陪着我，我就不会孤单。你愿意吗？”
“一辈子。”李晓星趴在詹士德的怀里，不过詹士德感觉不到。良久，她郑重又坚定地写下了一辈子。
“不止一辈子，下辈子也要，下辈子你要出生在我家隔壁。这样你就再不也不会迷路了，我也再也不会找不到你了。”想了想，詹士德又暧昧的加了一句：“一定要答应，你必须对我负责。我的处男之身，第一次第二次都给你了。”
李晓星脸红，啊呸，她身为鬼的第一次……
（十七）
入梦就是进入别人的梦里，对于李晓星这个鬼来说，需要消耗很多魂力。
两次入梦，都是在焦急的情况下误入。
第一次入梦，她莫名其妙地被某人夺了身为人以及身为鬼的第一次，然后陷入黑暗一年。
第二次入梦，她意乱情迷间又丢了第二次，然后陷入黑暗三年。
比第一次时间长，是因为某人想证明这不是梦，来来回回好多次。
总结了这个规律以后，詹士德从她再次醒来就开始锻炼她控制“入梦”的能力，不敢让她入梦，也不敢乱来。
然后就开始锻炼她拿实物的能力，他们需要沟通。
其实身为鬼第一次从黑暗中醒来，李晓星是什么也拿不到的。一年后再醒来，也就能勉勉强强拿个几乎没有重量的小毛毯，搞搞浴缸水塞这种事。三年后再醒，好像对实物的掌控力强了点。
“入梦”还是一如既往的鸡肋，不过詹士德坚决不让她用。
他要的，只是她在身边，而已。
无论以什么形式。
（十八）
206X年。
詹晓晓在收拾父亲遗物的时候，发现了父亲特别嘱咐一定要放进棺木的那本笔记。很厚。
詹晓晓抹掉眼泪，把笔记收起来。突然一片已经泛黄的纸片从笔记本里飘出来。詹晓晓瞄过去，发现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迹，便以为是刚上小学的小孙女乱画的，连忙捡起来准备收起来，怕玷污了父亲的在天之灵。
没想到，却在纸片上看见父亲的字迹，是日期和一段话：
二零一二年八月十五日，天魔星又回到了我身边。
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迹，只有三句话：
“007，不要一个人，去找别人。”
“不用担心，我不会离开你的。”
“一辈子。”
詹晓晓觉得她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八月十八日是她的生日。
因为二零一二年八月十八日，她五岁，被养父詹士德从孤儿院里领回家。
在孤儿院里，她明明心事重却装作很开朗的样子，就希望有人带走她。很多人看到她脸上的一道疤全都摇头走了。只有詹士德停了下来。
虽然，詹士德带她回家并没有怎么照顾她，反而187叔叔，747叔叔，Cherry阿姨照顾自己比较多，但是她对他还是有很多孺慕之情。
因为他给了一个家，教会她做人的道理。
只是身为T市乃至世界都很有名的法医人类研究学家却一生未娶，她曾经问过187叔叔原因，他说，007的天魔星消失了。
消失了？她不解，又问：是死了吗？
187叔叔没再回答。
007是父亲的代号。那天魔星是谁？
这个答案，终于在多年后的现在，揭晓了。
詹晓晓凝神静思终于从遥远的记忆中找到蛛丝马迹。
父亲一直是没有笑脸的。那样的笑脸，他只见过寥寥几次。
但这寥寥几次，都很匪夷所思。她看见了，圆珠笔自己在纸上写字。
父亲只说，要她保密。
父亲在她的印象里一直是无所不能的，那时她还小，久而久之，也就抛却脑后了。
没想到，这里面藏着父亲的幸福。
詹晓晓趴在丈夫怀里痛哭，丈夫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当是因为父亲过世，伤心过度。
微风吹来，他们都没发现，笔记本被吹开，一页又一页，那上面的笔迹从歪歪扭扭到方正到稚嫩最后变成了清秀有力。
笔记本被定格在最后一面，上面写着：天魔星，下辈子要补偿我。
清秀的笔迹回道：嗯，补偿007，下辈子我就出生在你家隔壁。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栓爱（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