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嘉公主》豆豆豆豆飞

4、难过在随心

　　一叠声的传唤声后，我已经站在了父王的太和殿前。请安，赐座，我将老老实实地双手叠放在膝盖上。父王没有笑意，眯眼看了看我：颜儿，有话尽管说。我看向他：父王，颜儿有一事不明，想问父王，为何我国要与那南曼国联姻？我听夫子说过，那南曼国与我国素无瓜葛，也无联姻先例。

　　父王眼神倒有些深邃，他在我张口前，必是以为我会问，为什么要我而不是其他姊妹去，而不是问这样一个政治问题。

　　他说：这件事情，本该在你去之前说与你知的。半年前，南曼国与其邻国范国交战，南曼国的盟友元国派出大队人马援助南曼国，虽然胜了，可两国气力大伤，急需兵马钱财，元国的王后是你的姑姑，她向我发了信来求援，并承诺永结同好，南曼国为了表示诚意，特向我国求娶公主，并承诺下一任王后非我国公主莫属。颜儿是个聪明知理的孩子，虽说该国路途遥远，然而毕竟不是让你吃苦去的。父王的安排，颜儿可满意？

　　我缓缓道：请恕女儿鲁莽，大公主年已十六，长姊未嫁，小妹怎能出门？更何况是这等做王后的美事，女儿不敢抢了姐姐的位置。

　　父王冷哼了一声：这不是和你商量，小小孩儿，不知好歹。你长姊已有心属之人，她的赐婚旨意，我待要和你的一起颁下。既然颜儿不愿先于长姊出门，那好，你待长姊出门后再上路吧。
　　我垂头看着光洁的地面，父王的鞋底盘龙绣凤，我也是公主，我也是那飞凤，怎能被他踩在脚底！眼前这人，可配称作我父亲！指甲刺入手心，沁出淡淡血迹。

　　我抬头望着他，泪珠凝在眼睫：父王，颜儿舍不得您，也舍不得卫国。

　　父王看着我泣不成声的样子，有些动容，他走下王座，将我掺起：好孩子，不枉父王疼你一场。他沉默了许久：父王让你出嫁，并不全是为了卫国，南曼国的太子年幼时父王曾见过，倒是个好的，也不算埋没了你。父王会为你准备盛大的仪仗，丰厚的嫁妆，定让你风光出嫁。

　　赏赐如流水一般淌入我平静的小院落，又给我增加了许多嬷嬷侍女准备嫁妆，院子里的众人各个喜笑颜开，连进出都带了欢声笑语。只有我一个人，默默地绣我自己的嫁衣。珠儿西儿要帮忙，都被我拒绝了。金丝银线的飞凤团龙，盛开的百花，绣在闪着珠光的大红锦缎上，真是美丽。不管南曼国的太子怎样，终究是我要嫁人去，我便不能委屈了自己。

　　婚书定下，大公主的赐婚旨意也一同下达。定了那才名远播的潘挺侍郎，系潘国公嫡子，据说其人相貌端正，文武双全，更可贵的是潘家家风甚好，从没有乱七八糟的姨娘之类的事情。

　　这边厢下了旨意开建大公主府，等大公主出嫁即可住进去。那边厢南曼国倒也有诚意，遣了人送来大雁、绸缎、珠宝等聘礼，其中特别的有一对小金印，放在一个小小的白玉盒子里，一个刻了曼颐两个字，是那南曼太子的名字，一个刻了颜嘉两个字，是我的名字。两个小印顶上还各嵌有一颗祖母绿的宝石，水滴般大小，难得的是通透澈绿，一般模样。我拿起小印来摩挲，觉得这聘礼若是那太子准备的，倒真是个有趣的人。

　　婚期定在次年的六月，说来倒是有个大半年的时光可以准备，但屈指算算，如果我的送嫁队伍一月出发，走走停停四五月到才不算耽误了婚期。因此，这剩下两个月的光景够我们忙的了。南曼国派来的使节也就此住下了，还特地为我准备了两个嬷嬷两个侍女，好陪伴我去的路上解闷，顺带介绍风土人情。我召了她们来看过一眼，都很伶俐的样子，想来路上不会闷，就挥手让她们走了。

　　其他几位公主过来看我，给我带来添妆的荷包首饰之类的小玩意。我招待她们坐下喝茶，年纪较小的十一公主看看摆的满满当当的嫁妆，很是羡慕：“七姐姐，你嫁的真好。听说必然是去做王后呢。”我微微一笑：“棋儿若是喜欢，以后也求父王将你嫁到别国去做太子妃呀。”话音刚落，我便看见小我一岁的九公主眉头轻轻皱起，又不着痕迹地放下了。

　　我故意张望了一下：“怎么大姐姐没有和你们一起来？”九公主的声音一贯清甜：“大姐姐正在忙于挑选嫁妆的事情，她说后面单独来探七姐姐。”我笑了一声：“是了，她的嫁妆马虎不得，都得一一进内库挑选。我的嫁妆却是宫中直接派发过来的，也没有人问我的主意。”一时，大家都沉默下来，有人说宫中有事，便都散了。

　　桔子躬着身子在那收拾茶杯，看我坐在上首一直沉默着，便放下手中的东西，半蹲在我面前：“公主不要难过，您的嫁妆都是有定式的，因是国婚马虎不得，必然不比那大公主的差的。”我淡淡道：“不和她比好坏，只不过难过在随心二字罢了。她的夫婿她自己挑，她的嫁妆也自己挑。我离家千里去成婚，连对方是圆是扁都不知道。若是受了委屈，都没有个娘家可以回的。更别提，若是有一日两国打起仗来，这夫家娘家，可怎么论呢？”桔子圆圆的脸埋了下来。说完了，我倒轻松起来，站起身来：“来，给我打扮打扮，我要去见父王，我要趁着这两个月的辰光出去溜达溜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