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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PART2 ...

  •   “有,有人在吗?”空空的楼道里响起了回声,看不见的黑暗里,出口更显得幽长,再三询问,得到的回答却是持久的静寂和微薄的凉意。一凉背靠着墙缓缓地坐在台阶上,台阶上的地砖冰得让人打颤,一凉深深吸了口气,努力想看清窗户射进来的月光,但眼前还是一片漆黑。“果然,还是不行。”
      时间拉回到二十分钟前。
      这是学区举办的年度高一话剧比赛的后台,莘川中学的学生正在为他们即将开始的演出作最后的准备工作。到底是不合群,不喜欢嘈杂的人群,编剧一凉一个人倚着看台,手插裤袋里,认真地看着对手思远中学的演出,改编版的《仙蒂瑞拉》,到底是忌惮学区领导要求不能有过于露骨爱情剧,却又想求新讨好大学生评委,爱情童话无疑是最好的剧本选择。刚开场,女主角在台上就又唱又跳,时哭时笑。一凉面无表情,心里却暗暗一紧,对方故事改得似乎更有张力了,新的剧情很卖座,角色设定很到位,灯光音乐配合的很完美,可以说是无懈可击,更重要的是主角的女孩很漂亮表演得很卖力。对比去年,今年思远的实力增强了不少,而莘川的胜算……自己编剧的位置是会长强推的,胜败本是无关自己利益的小事,但毕竟整个团队已经努力那么久了。想起来,一凉波澜不惊的脸上有了些许阴霾。
      凭心而论,一凉对自己的剧本是有自信的,改编版的《海的女儿》,同样是童话改编,主角是由段花白枳出演,舞台经验没问题,台词设定也旗鼓相当。但是,也许是处女座的心理作祟,总觉得缺少了什么。
      想着,目光轻移到舞台下,一恍间,一凉发现在舞台的另一端同样的位置站着一个穿白衫的男孩,黑框眼镜,也正专注地看着舞台。他应该是思远的编剧吧,一凉有点想看清那个人的脸,但舞台太长了,看不清。思远的校风一向自由民主,如果是高一就能成为隶属学生会的□□的专属编剧,那么应该挺厉害的。扶了扶眼镜,少女思索着。实际上,她就是这么一个厉害的人。所有的小怪兽都会急切地想认识另一个小怪兽以找到回星球的路,因为没有同类的日子里就算是小怪兽也会孤独。
      “江一凉,快过来!”一个踹着粗气地女声响起。
      “学姐,什么事?”眼前是有些慌乱的学姐。
      “白枳的发圈放在楼上休息室里了,她说在你包里,你赶快去拿!”
      “哦,好的,别急,我去取。叫白枳先把头发挽成螺旋形,用发卡固定。”女孩淡然的声音里带着些冷意,有着让学姐自愧不如的淡定,也难怪能在高一就担任学生会的专属编剧,虽然冷冷的语气让人有些不快,但大抵,孤傲事难免的吧。一凉瞥了一眼舞台,已经进行到仙蒂瑞拉要去参加舞会的戏份了,得快走。余光中,那个穿白衣的男孩似乎不见了。
      思远的教学楼是复古式的旋转楼梯,休息室在五楼,螺旋时的楼梯显得格外的长。一凉一边跑,一边脑海里浮现出下午放在抽屉里的小包,对了,就是它。安静的楼道里是自己的脚步声夹杂着从楼下传来的舞曲的旋律,说实话,一凉有点遗憾错过了思远漂亮的女主的舞蹈。夜晚的空气似乎有点潮湿,有种说不出的寒意。少女一个人在空空的楼道里奔跑着,午夜狂奔吗?想想这也应该算是惊心动魄的经历了吧。
      然而,当她踏上三楼的楼梯没几步时,夸拉,没征兆的,楼道里的灯全暗了,跳槽了?显然不是,准确地说,是整栋楼停电了。
      一凉静立着退也不是,进也不是,手里握着楼梯把手,刚想往三楼挪,这个时候“啊”一声女孩的惊叫尖锐的从楼下传来,划破了黑暗,一凉心里一惊,不由哆嗦了一下,那声音却马上被巨大的嘈杂声淹没了。
      什,什么情况?思远的特别节目?然而时间似乎太长了,一凉心里有点害怕了,不是因为那声尖叫,而是因为,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对,什么都看不见,即使有一点亮光,也什么都看不见。
      七岁视神经受损以后,一凉就再也无法在户外的夜晚里看见任何东西了,即使有月光也不能。对她来说太暗了,但在爸爸妈妈和朋友的保护下,却也没有遇到什么困难,然而今天,似乎就时运不佳了。
      楼下的喧嚣声似乎渐渐小了,但灯还是没有亮起来,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楼道里没有一点声音,寒凉的空气在脚边打转。一凉摸摸口袋,再次确认,但结果依然正如她所清晰记得的那样,手机在舞台边的书包里,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怎,怎么办?”一凉怕黑,黑暗里的孤单的袭来从来不需要理由。

      没有人知道你在这,没有人会来找你。
      你在一座孤岛上等待偶尔经过的船只,把握着微乎其微的希望,
      寂寞吗?害怕吗?但如果如果没有船只,来救你的会是什么?
      应该,是只海豚吧,一凉心里想。

      一凉觉得自己前世就是一只海豚,从小就认为,很固执的认为。当然,这是她所记得的关于小时候为数不多的事情了。一凉喜欢喝仙草,因为她固执的认为仙草有股海水的腥味。而每当她说起,白枳都会一脸嫌弃的看着她。毕竟,海水很咸,大家都知道,一凉当然也知道,但是海豚和很多鱼都生活在海里,它们会觉得咸吗?答案是否定的,离开了海水他们就会窒息。所以,没悬念的,这也成了一凉肯定自己的前世的有力证据。
      渐渐有点迷糊了。楼下还是一片嘈杂。
      “踏踏”,楼道里似乎传来了声音。“有人吗,刚才有人在叫吗?”是一个的男声。
      “我,我在这。”一凉觉得有点丢脸,因为自己的声音似乎有点发颤。视野之中似乎有一抹亮光走过来,恍惚间,仿佛大海中的一片光斑,阳光映在海水中的自己似乎在海洋里呆了很久,对方是海豚吗?
      当然不是,那应该是对方手中的用来充当手电手机屏幕吧,想看清楚,但是眼睛里只是模糊的一抹光圈。
      “同学,你没事吧?”男声里带着让人心安的踏实与温暖。紧张的神经似乎松弛了。
      “对不起,我眼睛,有点问题,在这里,看不见东西。”因为自己的回答而感到局促。
      “没关系的,我们一起下楼吧。”轻描淡写地回答,没有过多的追问。“我去休息室取东西,结果就停电了,然后走错了方向,刚才听到你的声音还吓了一跳,以为思远的神迹复苏了呢。”青春期男孩特有的快活的语调,让一凉轻松了不少。对方,应该是个让人舒服的人吧。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抓着我,我扶你下楼。”语气里是让人安心的淡然。
      “嗯。”
      两个人缓缓地向楼下挪,因为看不见,一凉小心翼翼的抓着对方的衣袖,一步步地寻找着落脚地。

      眼前还是一片黑暗,但是,却依稀觉得很心安。感觉就像在海洋上漂泊的人看见了向自己游来的海豚。温顺的海豚,温柔的生物,在海水中的阳光中向你缓缓游来,让人有了希望。

      男生时不时地提醒着那些看不见的台阶,这种感觉,或许就是所说的默契吧。离喧嚣声越来越近,一凉的心里想起之前的尖叫,不由得有点紧张。一不小心,踩了个空身子向前一栽。
      “小心,”男生宽厚的大手掌握住了一凉的手,一股暖流似乎从男孩手中流过来,像是,每本言情小说里惯有的情节,一凉只觉得那只手软软的暖暖的,像是女孩子的手。接着,是男孩身上的味道,洗衣液的清香混着男生身上特有的青草的味道,顺着楼道里得风向是海风一样吹来,让人有点沉醉。等等,这味道似乎有点熟悉。但是在确定一凉站稳之后,那只手又马上松开了,味道也随之消失了。
      避免尴尬,一凉用手扯了扯衣袖,“谢谢”然后两个人都不说话了,继续前进。
      过了很久,终于到了楼下了,好像是老天故意开玩笑,电灯突然就亮了。在纯粹的光里人是看不清东西的,一凉被亮光弄得有点头晕目眩,眼前一一片白茫茫的原野什么也看不清。
      但接着,这片白茫茫中开始有了线条,越来越粗,越来越密,渐渐勾勒出了一个人的样子。
      男孩子带着黑框眼镜,细碎蓬松的刘海,干净的皮肤,好像还有点婴儿肥。清爽的模样,嘴角轻轻上扬,划出一个生动的酒窝,“你还好吧。”
      “嗯,谢谢。”看着男生的白衬衫。

      原来是他。

      “我送你去莘川的看台吧。”
      “嗯,好的。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是莘川的?”女孩有点疑惑,因为不是学校日,所以也没穿校服。
      “看校徽。”男孩眯着眼睛用手指了指女孩胸前的校徽,露出一排白牙。“你叫,江一凉。”笑得有点刺眼。
      一凉点点头,为自己的傻冒不好意思,刚想问他叫什么。“亦明,不好了!”一个穿思远校服的男生跑了过来,似乎是男孩所熟识的。“溪川学姐从舞台上摔下来了,现在在救护车上,刚才到处找你都没人影,林学长叫你组织大家回学校。”男生似乎有点着急,一把抓住男孩往另一个方向走。
      “那个,抱歉,我先走了,你自己回去行吗?”男孩向自己学校的看台望了望,抱歉地笑笑,然后向人群中跑去。
      白色的身影在思远墨绿色的校服中很显眼,就像是一只海豚游过层层碧浪,向浩瀚的远方游去。

      那个,是白鳍豚吧。

      一凉有点失神。
      “凉宝,原来你在这!”又是一声尖锐的女声,这次一凉没有慌张,正如她所料的,在她没有作出任何反应时,一个穿着夸张公主裙的“女子”已经把她搂在了怀里。“你去哪里了。人家着急死了啦!”娇滴滴的声音配上夸张的动作,瞬间觉得自己快被黑线裹成木乃伊了。
      “你衣服上的羽毛快要把我弄死了……奥斯卡,你尽兴了就行了吧……”一凉好不容易吐了口气,一脸即视感的看着白枳,表情比之前生动了不少,也是,只有在这个人面前她才学得会肆无忌惮。正如所有的狂欢过后,真相就浮现了出来。
      原来,停电的时候原本还静悄悄的现场突然传来女孩的尖叫,有人开手电一看,发现思远的女主从台上掉了下来,昏过去了。
      “估计是撞到了脚灯吧,太吓人了……哎!对了,你说你在楼上,你的眼睛……你是怎么下来的?”
      “有海豚来救我。”平淡的语调衬着少女恢复平静的脸。
      “啊?”
      白枳皱了皱眉头,看着对方,脸上充满疑惑的表情,但很快又舒展了眉头,换了个表情,“算了,演出取消了,今年估计不会再比了,白浪费了这么多功夫,真气人了!大伙说去吃夜宵,你先等等我,我去卸妆。这衣服真是的,穿着像白雪公主她妈。”说着,白枳扯了扯厚重的裙子,搂着一凉往回走,一路向碰到的学长学姐点头打招呼,又冲一凉笑了笑。
      到了化妆室,谢过了帮忙找一凉的同学,白枳在镜子前松了松自己的发髻。紧紧勒着的头发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困挠。“那个,你怎么认识思远的人?”白枳一边用力地把自己捆成陀螺状的头发松下来,一边用梳子梳着乌黑的长发。
      “啊?”
      “刚才我找你的时候,遇到一个男生问我是不是在找你,我说是,他就给我指你那了。那人虽然个子不高,不过还挺帅的,还有点呆萌。”也知道对方不会接话,白枳对着镜子轻松地笑了笑,确定了自己头发已经弄好了,然后用手戳了一凉一下,接着钻进更衣室去了。“帮我把卸妆油拿进来。”
      是他呀,一凉把手上的东西递进去,然后掂起脚尖,望了望思远的看台,空落落的看台上人已经走光了,孤独的台灯昏暗地照射着落寞的空位,散落一地的彩纸 ,是狂欢后的散场吗?
      那个人那么的熟悉,有种熟悉的味道。是不是以前见过?

      海豚先生,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是自己忘了的人吗?那些记忆到底去哪了?海豚也跟它们一起游走了,是不是?
      不行,头又开始痛了,想不起来了……
      只是,为什么会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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