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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斩草除根 ...

  •   眼看着韦美人和郑长使等人趾高气扬的离去,一向性子温和的繁枝也不禁着恼,圆圆的脸上堆满了愤懑,“那位郑长使实在是欺人太甚,之前在云意阁还求良人你谅解她,转眼就又这副模样。”

      舜华抚了抚衣襟,笑道:“这种人无谓与她一般见识。倒是你,让我想起一位在掖庭局里的旧识,前些日子不方便,如今倒是可以去同她叙叙旧。”

      一行人不再逗留,去往了掖庭的新居。

      舜华在兰苑内的居所名为清韵阁,较云意阁小了许多,里面陈设简单,且落满了灰尘,想来也是很久没人住了,负责洒扫的宫人都被抽调去了其他宫阁。之前舜华是美人,品秩是妃嫔之中第五等,所以内侍省分给舜华的宫人加起来有十数人之多,现在骤然降低四等为九等良人,伺候的宫人也被裁减过半。没有洒扫的宫人,惟有繁枝等人亲自打扫,待一切整理妥当,已是夜深。

      直至歇下时,舜华方感到全身酸痛不已,今日在永延殿内跪了许久,又搬寝殿,方才又整理内务,实在是让她有些吃不消。但身体上的疲累对她来说并不是最难以承受的,这次被贬黜,最大的收获是让她明白了自己在奕诩心中根本无甚地位,她本以为奕诩就算对自己没有爱意,也至少有些许怜惜,但他仅凭一个宫人空口白舌的指认便能定了她的罪,恐怕那点怜惜也是没有的。这个君临天下的帝王喜怒不形于色,心思深沉难以琢磨,现在回想起来,他当日封自己为美人,赐居云意阁更像是一时兴起罢了,既如此,那她日后该如何复宠翻身,在宫中立足?

      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翌日清晨,舜华早早起来梳洗完毕,便去往兰苑北面的主殿月影殿拜见顾容华。算上舜华,兰苑内共有六位妃嫔居住。自北向南分别是顾容华的月影殿,韦美人的凌霄阁,曾充依的扶缘阁,余良人的曲光阁,以及郑长使的瑞安阁,舜华所居的云意阁便在兰苑的最南边。顾容华眼下是整个兰苑内品秩最高的妃嫔,亦是掖庭内唯一的主位,依礼舜华需要先去拜见她。但据闻顾容华身子不好,且向来不爱走动,除了重阳晚宴,舜华便没有再见过她,记忆中那是一个非常冷清的清丽女子,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一些,不过碧玉年华,接人待物皆是冷冷的样子,不爱言语亦不爱笑。奕诩却不曾冷落她,一个月总有三五日召她侍寝。

      月影殿外。

      一名着石青宫人服色的掌事姑姑躬身向舜华道:“实在不巧,我们容华今早起来身子有些不适,烦请裴良人改日再来吧。”

      舜华微微一愣,旋即笑道:“顾容华养好身子要紧,还请姑姑代为转告容华,我明日清早再过来拜见她。”

      “诺。”

      没想到一来便吃了个闭门羹,舜华长叹口气,后宫中形形色/色的女人,脾性不一,想要和这么多女人和睦共存,融洽相处着实太难。只要有宠在身,再如何低调谨慎,也会招致旁人的嫉恨。可若是无宠可恃,别人更是不将你放在眼里,想辱则辱。所以后宫中的女人,明知集宠于一身便是集怨于一身,却仍是费尽心机想求得陛下的宠爱。因为你若是有陛下的呵护宠爱,就算集怨招恨,旁人想要谋害你也会忌惮三分。可你若是什么都没有,没有宠爱,没有地位,那么就算某日不明不白的死在宫中也乏人问津。

      想到这些,顿觉心头烦闷,舜华转了个弯,径直去了掖庭局。

      这个时辰,掖庭局内的宫人们通常都是在公桑蚕室里饲蚕,舜华在掖庭局里的蚕室外等待了片刻,便见到墨染从蚕室出来。

      数月不见,墨染的身量渐长,此时着一身简洁清雅的鹅黄曲裾,一头青丝梳成垂云髻,清秀的脸上未施粉黛,明眸皓齿,甚是动人。舜华才惊觉墨染其实也很美。

      见到舜华,墨染喜出望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迭声道:“裴姐姐,裴姐姐。”待反应过来之后忙道,“奴婢失言,请美人恕罪。”

      舜华假意嗔道:“你我私下不必如此拘礼,你还是唤我姐姐吧。”

      墨染方才有些拘谨且疑惑的问:“裴姐姐今日怎么过来了?”

      舜华见到墨染也很高兴,笑着握住她的手:“我方才从兰苑过来的,不知妹妹近来可好?”

      墨染一惊,瞪圆了眼道:“姐姐怎么会在兰苑?”

      舜华苦涩一笑:“我被陛下贬黜了。”

      墨染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好半天才喃喃道:“为何会这样?”

      舜华牵着她继续前行,低声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到了清韵阁我们再慢慢聊。”

      到了清韵阁,两人坐定后,舜华便吩咐繁枝去沏茶。慢慢的给墨染讲述最近几月的遭遇以及自己被贬黜的缘由,当然她隐去了自己对幕后主谋的猜测,毕竟无凭无据,说出来平白增添烦恼。

      当听到舜华被陷害的时候,墨染急得怒骂道:“那个什么素雪心眼也忒坏了,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这样谋害赵夫人,栽赃姐姐!姐姐你就这样由得她们胡作非为吗?”

      舜华摇摇头:“我有努力辩解过,可陛下并不相信我。所幸还有赵夫人为我说话,不然我恐怕还没机会坐在这里与你倾谈了。”

      “听姐姐说来,这位赵夫人倒是位好人。”

      “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但她确实帮了我。之前她欲意拉拢我,我为避开皇后锋芒,刻意与之保持距离,眼下看来就算我想要避开,也已经避无可避了。”

      墨染担心道:“那姐姐日后准备如何?”

      舜华愁眉深锁,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且走一步算一步吧,最紧要的还是如何复宠。”

      “之前裴姐姐被困在掖庭局内,但陛下再见到裴姐姐的面便立时封了姐姐为美人,可见陛下多么宠爱姐姐,妹妹相信陛下很快便会回心转意的。”

      “此次与上次不同,之前那是皇后要安排我来掖庭局,而这次是陛下自己下旨贬黜我的,何况现在看来,陛下当初之所以会给我如此大的荣宠,既封我为美人,又赐居云意阁,或许只是为了斗气罢了。”

      “姐姐美貌如斯,又聪颖过人。”墨染握紧舜华的手,温言安慰,“即便真如姐姐所言,妹妹仍旧相信姐姐定有办法复宠。”

      舜华沉吟道:“但愿真如你所言。”

      此时的椒房殿内,皇后着一身胭脂色广袖绕襟深衣,衣襟袖缘皆绣有金色的龙凤暗纹,头簪赤金双凤衔珠步摇,雍容华贵,意态闲适的斜倚在美人榻上。韦美人和郑长使二人则坐在旁边小凳上与皇后说话。郑长使将刚削好的新鲜雪梨呈上,糯声道:“这新进贡的冀州雪梨清甜爽口,润肺清心,皇后娘娘您尝一下。”

      皇后翘起手指接过雪梨,红艳欲滴的丹蔻映着雪白的梨肉,煞是好看,她轻轻咬了一小口,便把雪梨放下,嘴上问道:“裴舜华在掖庭可还安生?”

      “回娘娘的话,裴良人被安排住在兰苑最偏的清韵阁,那清韵阁数年未曾住人了,洒扫宫人此前便被妾身几人借机抽调走了,阁内落满了灰,据说昨夜收拾了半宿方才歇下呢。”郑长使面露得色,“昨日她来时,被妾身好一顿羞辱。不过这只是刚刚开始,后面还有得她受呢!”

      皇后唇角微微扬起:“这些都不过是些小把式,唬一唬她罢了。正所谓斩草除根,今日裴舜华进了兰苑,难保她哪日还会复起,赵芷汀不是想拉拢她栽培自己的势力吗?本宫偏不顺了她的意!”

      “娘娘的意思是?”

      “一个被陛下贬黜的女人,你说她会不会忽然想不开而发疯?”

      韦美人会意,轻轻一笑:“妾身以为极有可能。”

      皇后接过苏绿萝呈上的锦帕,擦了擦手,语气平淡道:“那便是了。”说着话锋一转,“你们可知道有一种极为罕见的花名为君影草?”

      韦美人不解:“妾身曾听闻过,据说此花奇香,制成的香料名贵无比,只是这花与裴良人有何关联?”

      皇后神色平静的解释:“君影草只在秦岭深处偶有寻获,甚是罕有。此花全株有毒,尤以花瓣为最,如果误食,可令人神智涣散,行为失常,行状犹如失心疯,重者乃至心力衰竭而亡。”

      韦美人大惊失色:“世上竟有此物?”

      “韦美人何必惊慌,此物极其罕见,恐怕你想找也找不到。”她凤目一挑,笑道,“不过本宫正好有一些。”

      苏绿萝及时将一个精致的紫檀木雕如意云纹盒呈上。皇后斜瞥一眼:“这些花瓣已被研磨成粉末状,只需每日在饮食中加入少许,食用者难以察觉,数日便可见效。”

      韦美人接过木盒,小心翼翼的打开,只见里面盛装有半盒青白色细末,她只看了一眼便连忙合上盖子,似乎心有余悸。

      郑长使却面带喜色,恭敬顺从道:“妾身明白,必不负皇后娘娘所托。”

      皇后挑眉笑道:“那便好,本宫等你们的好消息。时辰不早了,你们先回吧。”

      韦美人与郑长使二人屈身行礼:“诺,妾身先行告退。”

      待她们出了椒房殿,苏绿萝一壁给皇后捶腿,一壁谄媚道:“娘娘算无遗策,这次那裴良人定无翻身可能了。”

      皇后右手支颐,凤目微眯:“有母亲从中协助、出谋划策,本宫不信还治不了她们这群狐媚子。上次没能借机除掉赵芷汀,实在是可惜。这次母亲偷送进来的君影草珍奇难得,用来对付裴舜华真是抬举她了,希望韦蕴和郑婉儿不会让本宫失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斩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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