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后宫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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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风波就这样渐渐平息了下来，皇后被奕诩削了权，人也似乎沉寂了许多，舜华经此一役愈发低调，甚少步出含章殿，赵夫人、顾娙娥以及仅仅月余便再获晋升的月长使则平分秋色，共沐圣宠，未央宫中的各方势力达到了微妙的平衡。
含章殿内。
墨染端着一个精致的朱绘斜方格纹琉璃碗进了内室，见舜华正坐在雕有三只首尾衔接朱雀纹的红木窗棂前，埋着头认真绣着手上的虎头兜肚。和熙的阳光透过窗格温柔地照进来，洒在她静谧而又美好的面容之上，映出一个温暖动人的柔美轮廓，一时间竟让墨染看得有些呆了。
她半晌方回过神来，一壁将手中的安胎药呈上，一壁劝道：“容华您可歇一会儿吧，这没日没夜的绣下去，仔细伤了眼睛。”
舜华搁下手中的针线，抬起头来拍了拍酸胀的脖子，笑着问道：“你说这皇宫中的女人都是怎么过来的？”
墨染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舜华为何有此一问，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方道：“想来也和容华您如今差不多，平日里也就绣绣花儿，弹琴作画，等着陛下召见，难不成还有别的？”
舜华微微一笑，举目望向窗外如碧玉般澄澈但遥远的苍穹，眸光深远，“你说得对，宫中的女人，一生便大抵如此了，争宠斗狠、绣花弹琴以及等着盼着陛下的临幸。正如同那樊笼中的金丝雀，被锁在金堆玉砌的未央宫中，偶尔唱几支曲儿取悦一下陛下，赢得片刻的关注，转眼又被抛置笼角，不复风光，想来也真是无甚意思。”
墨染没料到舜华忽然生出如此多的感慨，忙劝道：“容华您跟她们不同。”
“有何不同？”
“容华您是怀有龙裔的人，日后生下皇子或是公主，您就有期盼和依靠了啊，不用再像其他主子娘娘们见天都只盼望着陛下。奴婢曾听人说过，这女人呐，一旦有了孩子，就有了新的寄托，时日也就好打发多了。”
舜华伸出纤纤柔荑，动作温柔地轻轻摩挲着日益隆起的腹部，面上露出复杂的神色，唇角含了微微苦涩的笑意：“这个孩子会是我在宫中的依托，而我又能带给它什么呢？”
墨染不明所以，只觉得今日的舜华似乎与往日不同，且说的话也别有深意，只能捡了最浅显的意思来回答：“容华您能带给腹中孩子生命啊，这可比什么都有意义。”
舜华不由得会心一笑，一扫方才的阴霾：“也是，像你这样将世事看得如此通透简单，亦是一种福气。”
“容华您快趁热喝药吧，这晾得刚刚好，再放可就凉了。”墨染一壁伺候舜华喝药，一壁道，“在奴婢们看来，容华您才真真是福泽深厚之人，这未央宫中的女人谁不羡慕您？陛下向来对容华您上心，如今您肚子又怀着这宫中惟一的龙裔，这样的洪福哪里是常人盼得来的？”
舜华皱着眉头咽下那略带苦涩的安胎药，道：“古人云，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看得到的滔天福气又未必不是隐藏着祸端，凡事不能只看眼前，先前承明殿一事这么快你便忘了？”
提到承明殿一事，墨染便恨得咬牙，愤懑道：“叫奴婢说，陛下还是惩处得太轻了，非得也将那苏绿萝掌嘴二十，外加杖责五十方才解恨！居然下这么狠的手，莫不是嫉妒容华您生得美！”
舜华伸出手指杵了杵墨染的额头，又好气又好笑：“你啊，性直爽利，且太过急躁，若是一直不改，在这宫中少不得要吃暗亏。”
墨染杏眼一瞪：“奴婢才不会吃亏呢，谁让奴婢吃亏，奴婢定要让她后悔！”
舜华笑着摇摇头，嗔道：“你这张利嘴皮子，真是半点都不饶人。”
二人正说着话，沈姑姑笑盈盈地进来，通报道：“启禀容华，陛下来了。”
奕诩这段时间以来，每日都要到含章殿内坐上一两个时辰，陪着舜华用膳说话，虽然舜华如今有着身子不能侍寝，但奕诩却是半点也没有冷待了她。
不仅如此，奕诩更命太医悉心为宁殊诊治，又赏了许多珍贵药材为其补身，宫人们私下里都说如今裴容华得宠，连带着弟弟也荣华加身，颇得陛下器重。
宁殊的伤势在经过半个月的诊治和休养之后，便也好得差不多了，奕诩提拔了他为侍中，身居君侧，他与舜华相见的机会便也多了许多。
见奕诩信步入了殿，舜华忙上前迎驾：“妾身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奕诩在她屈膝前扶住了她，含笑道：“朕说过了，你有着身子，不用拘礼。”
随侍在帝王身侧的宁殊着一身青色侍中常服，青玉束发，更显得面容俊美至极，但他神色冷冽，虽然美过女子却丝毫不显阴柔之气。见了舜华，宁殊垂眸致意，如今除了南军卫士令的品秩，他更是身居君侧的侍中，与君王同行时，见了妃嫔都无须再行礼。
舜华心中却是喜忧掺杂，在奕诩面前，她与宁殊因为自幼分别，如今才显得十分陌生。但事实却是，她和他之间确实很陌生。
宁殊其实并非自己的同胞弟弟，只是父亲在外的私生子，接回来时已经四岁了，性子极其孤僻冷淡，对着父亲也从未有过笑意。而经过一次意外，家里的人发现他竟不怕痛，纷纷说他是怪物，虽然有父亲的维护，但他仍是饱受冷眼和讥讽。他却从不曾在意别人如何看待自己，年纪小小的幼童，却有着一双看淡世间一切的眼眸。
他如今在奕诩身边当差，能够接触到的隐秘更多，而那个人也必然会给他更多任务，对她们的计划而言，是好事。但经过上次承明殿一事，她对这个自幼便性子孤僻，曾被称为怪物的异母弟弟，心中却是更多了几许在意，实在是不愿再看到他受伤但却兀自硬抗着的隐忍模样。
她和宁殊都是在九年前到的楚王行宫，那时楚王奕谦也才及弱冠，刚刚就藩，先帝依然在位，奕诩则刚封了太子。行宫里有好几名跟她一样带着面罩的人，她见过他们，但却从未与他们交流过。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进入这宫墙深深的未央宫中，成为楚王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楚王敢让她和宁殊背负着秘密和任务进宫，便是笃定她和宁殊永远不会背叛他，因为她们姐弟的命是他救的，而她们的父母却是因当今皇太后而死。残酷的宫廷斗争，本是帝王家内部倾轧斡旋，却牵连了许多无辜的人。
舜华静了静心神，自回忆中缓过神来，噙了抹清浅笑意，问道：“陛下今日怎么来得如此早？”
奕诩落了座，接过繁枝呈上的杏仁茶，呷了一口，方抬眸道：“朕想早些过来。”
舜华轻抚微隆的腹部，笑道：“陛下就这么急着过来看妾身腹中的孩儿？”
奕诩含了一丝玩味的笑意，拉过舜华的柔荑放在掌心上，“定要分得这样清么？朕是急着想看朕的容华和朕的孩儿。”他细细看向舜华，唇角勾起，“朕瞧着你近来气色好多了，人也圆润了些。”
舜华眉头蹙起，佯作不高兴道：“莫不是陛下嫌妾身胖了？”
奕诩拍了拍舜华的手腹，笑着道：“圆润是好事，如今怀了孩子，还是如之前那般纤弱怎么行？”
舜华却不买他的账，眼波一横，撅嘴道：“陛下莫不是不知道，女子最是听不得这些，世人皆以杨柳细腰为美，陛下您说妾身圆润了，可不是笑话妾身腰粗了么。”
奕诩忍俊不禁，故意正了正神色方道：“好，朕的容华楚腰盈盈不及一握，弱柳扶风，美不胜收，委实看得朕都醉了。”
这下连繁枝和墨染都快忍不住了，各自低着头抿紧唇努力憋笑。
舜华自奕诩掌中抽出手来，扭头道：“妾身不依，陛下您惯爱取笑妾身。”
奕诩由着舜华使性子，反手捉过她的纤纤柔荑，紧紧握住，含着温润笑意道：“你看都快要做母亲的人了，还如此这般使小性子，说出去可不让人笑话么。”
舜华柳眉一挑，嗔道：“那陛下也是快要做父皇的人了，怎地就拿妾身打趣。”
“好好好，都是朕的不是。”奕诩毫不掩饰自己的宠溺之情，无论舜华如今说什么做什么，在他眼中那都是极好的，他看向舜华笑着道，“华儿可愿饶了朕这一茬，日后朕定不再犯了。”
舜华又岂是不懂收敛之人，见奕诩如此讨好，立即见好就收，咬唇道：“那陛下可不许忘了，妾身怀有身子，日后这腰肢只会更加粗笨，陛下可不能嫌弃妾身。”
“华儿也是为了朕和孩子方才会如此，朕又怎么会嫌弃你呢？”
“陛下惯会哄人，怪不得宫中各位姐姐妹妹都心心念念地盼着陛下。”
“朕只会哄自己在乎的人。”他敛去面上笑意，肃容道，“其实朕今日过来，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后宫女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