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勾心斗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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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中从蜀地移植而来的金钱绿萼梅正值开花时节，这日皇后徐贞携了众妃嫔游园赏梅。满园绿萼梅竞相开放，幽香扑鼻，沁人心脾。
梅花乃是花中翘楚，凌寒先发，傲骨铮铮，正所谓“万花敢向雪中出，一树独先天下春”。梅花本是清绝，白梅更甚，花如白玉枝如铁，而绿萼梅花莹白如玉的花瓣中轻掩着一抹淡雅的绿蕊，所谓白中隐青，更是白梅中的上上品。
皇后看着眼前一枝开得正盛的绿萼梅，含笑叹道：“这花开得真是时候，陛下向来崇尚梅花的气节，这些绿萼梅赶在陛下圣寿前绽放乃是极好的兆头，像是给陛下献礼呢。”她说着似乎想到什么，回身看向众妃嫔，盈盈道，“还有三日便是陛下的圣寿了，想来众位妹妹都已备好了献给陛下的寿礼。”
赵夫人柔柔弱弱的浅笑，谦顺道：“妾身们准备得再好，又哪里比得上皇后娘娘献上的寿礼重要。”
徐贞不以为意，只噙了几许说不明道不清的笑意：“赵夫人最会说话，向来又得陛下爱重，就算什么都不准备，想来陛下看见妹妹便如获至宝了。”她话音未落，一旁的曾八子等人的眼神中便隐隐含了几分妒意。
赵夫人只微微一笑，不予分辩。其他妃嫔也都不知如何接话，场面有一瞬间的尴尬。
曾婉仪率先开口打破僵局，她的一双明眸含笑，说话的语调稍快，不时眨一眨眼，娇俏而又天真：“妾身听闻前年裴美人寿宴上一舞倾倒陛下，当时妾身还未入宫，未能一睹姐姐风姿，实在引以为憾，今次不知可有这个机会？”
舜华是信阳侯府上的舞伎出身，以寿宴上的一舞获得奕诩青睐得以进宫，此事众人皆知，算不得光彩。妃嫔给陛下献寿礼那也无非是献上自己作的诗文、字画或是刺绣等物，而在这种众多成年男宾出席的晚宴上献舞的历来只有舞伎，妃嫔皆是私下给陛下跳舞唱歌取悦陛下，哪有在宴会上娱宾的道理？她曾仪不可能不明白这些，眼下便是故意要让舜华难堪。
舜华并不着恼，柳眉轻挑，轻描淡写道：“曾妹妹说笑了。”
一旁的韦美人抚了抚鬓角，笑着道：“曾妹妹你就别好奇了，各位姐姐妹妹想必都已准备好了寿礼，不过此时当然要藏着掖着，以在圣寿当日好给陛下惊喜，又怎么会让我们提前知道呢？还有以裴美人现今的身份又如何能在寿宴上献舞，妹妹你实在是多此一问了。”
曾婉仪睁大了眼睛，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韦姐姐言之有理，是妹妹失言了，还望裴姐姐不要见怪。”
舜华似笑非笑道：“曾妹妹向来心直口快，我又怎么会见怪呢？”
徐贞似是不闻这段插曲，抚了抚面前的梅枝，转身看向陆淳然，随口道：“本宫记得去年陆大人献的一枚未经雕琢的和田冻石，全石通体明透，润泽无比，甚为难得，今年想必会有更难得的珍宝让人大开眼界。”
陆婕妤柔美的面容上挂着永远端庄妥帖的笑意：“皇后娘娘言重了，这世间还有什么奇珍异宝是陛下和娘娘所没有的，家父左右也不过准备些俗物罢了。”
徐贞唇角一勾：“无论是奇珍异宝还是凡世俗物都不紧要，只要陛下喜爱的，那便是极好的，就如凌寒而放的梅花一样，虽非奇珍，但以品性气节取胜。”
陆婕妤敛容道：“皇后娘娘所言极是。”
皇后眼风扫过站在陆婕妤身旁的顾清影，笑道：“本宫瞧着还是顾娙娥最懂得投陛下所好，想必早已准备好了最合陛下心意的寿礼了。”
顾清影一双眼眸冷冷清清，神情不变，淡然道：“皇后娘娘太看得起妾身了，娘娘与陛下青梅竹马，要说陛下喜爱什么，想来没有人比娘娘您更清楚了。”
徐贞凤目微眯，微微扬起下巴，露出一个意味难明的笑容，侧身继续赏梅，对她的话并无任何表示，只蹙眉叹道：“这金钱绿萼梅的香气实在浓郁，与它本身的清绝倒还有些不称呢。”
余良人执起手帕轻掩口鼻，柔声附和：“皇后娘娘这么一说，妾身也觉着这金钱绿萼梅香气委实过于浓郁了，反而失却了梅花本身淡雅清绝的气性。”
皇后笑笑，瞥了一眼姿态甚高的顾清影，抬眸缓声道：“余良人说得不错，有些时候外表和品性确实不相称，看起来似乎清丽脱俗，但难掩其内在的艳俗。花如此，人亦如此。”
众妃嫔皆心知肚明皇后的言下之意，但一边是位主中宫的皇后，一边是得势的宠妃，两边都不能得罪，此时附和不好，不附和更不好。
韦美人笑盈盈的上前折下一枝绿萼梅，看了看，似不满意一般摇摇头，抬眸对皇后道：“不管是清丽脱俗抑或艳俗不堪，花也好，人也罢，在国色天香的皇后娘娘面前那都不过是陪衬罢了。皇后娘娘雍容华贵，艳冠后宫，再美的花儿见了您都得低头，自然入不了娘娘您的法眼。”
皇后眼角一飞，唇角挂着一丝似有还无的冷艳笑意，佯嗔道：“韦美人惯爱说嘴，哪来这么多说头。”她说着将手搭上在旁随侍的内监手上，向众妃嫔道，“走了这会子路，本宫瞧着众位妹妹也都累了，不如就在前面凉亭里歇息片刻，品茗赏花岂不更好？”
众人自然没有不说好的，依次在石亭内坐下，皇后吩咐苏长御去取今年新进贡的“庐山云雾茶”，据说此茶由于长年饱受庐山流泉飞瀑的亲润、行云走雾的熏陶，从而形成其独特的醇香品质。且此茶是野生长于庐山的悬崖峭壁之上，采摘起来极为困难，产量极少，是为难得之珍品。
待苏长御沏好茶，皇后笑着道：“众位妹妹也都试一下，看看此茶比起‘蒙顶甘露’，是否更加醇香？”
舜华接过白兰递上的双勾莲瓣纹青釉茶盏，品了品茶，茶汤清淡，宛若碧玉，香馨袭人，入口甘润，果真是极为难得的好茶。
曾婉仪呷了一口，露出一脸惊异，赞道：“皇后娘娘的东西就是不同，比妹妹平日里喝的那些什么子茶好喝太多了。”
韦美人忍俊不禁，执一方手帕遮住嘴角笑意：“曾妹妹果真是快人快语，妾身也以为这茶比起那‘蒙顶甘露’更为醇香，委实是一等一的好茶。”
赵夫人嫣然一笑，接过话头： “确实是一等一的好茶，整个未央宫中，也就只有在皇后娘娘这里才能品尝到如此佳茗，别处哪里寻得到？”赵夫人看着柔弱，说话声也细细软软，语气恭顺有加，但所说的每一句话却都是在暗暗讥讽皇后。
皇后闻言放下手中茶盏，气定神闲：“赵夫人这是哪里的话？陛下正准备下旨在庐山大面积种植此茶，日后众位妹妹人人有份，本宫也不过是尝个鲜罢了。”
苏长御上前斟茶，不失时机道：“皇后娘娘向来最为众位主子娘娘着想，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众位主子娘娘呢。”
自然又是一阵阿谀奉承，众人一壁品茗一壁说说笑笑，评茗论花，看起来倒是一派融洽。
游园归来，舜华早早便歇下了，因着这几日政事繁冗，奕诩皆是独自宿在宣室殿内，批阅奏章，与大臣商议政事，并未召妃嫔侍寝，舜华也不必担心奕诩会召她侍寝，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赏花并不是一件累人的事，但是与皇后及众妃嫔勾心斗角，言语间夹枪带棒、你来我往着实叫人累心。
翌日，舜华在云意阁内独自进了午膳，刚用完膳，还未起身，便听见外面严恩通报的声音。
须臾，严恩自阁外进来，神色恭敬的禀报道：“美人，内侍省林侍监送东西过来。”
舜华起身略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应道：“恩，让他进来。”
林义躬身进来，示意身旁的小内监将一个如意云纹檀色锦盒呈上，谦卑道：“陛下特意吩咐奴婢将此物给美人您送来。”
小内监打开锦盒展示，里面装的是一粒粒带有辛香的褐色小丸。
林义在旁细心说明：“这是楚王今年刚自封地带来宫中进贡的紫苏子，此物是名贵的香料，亦可有解表散寒，行气和胃之功效。”他恭敬的面上挂着一丝讨好的谄媚笑意，“陛下说美人您近来食欲不佳，立即嘱咐奴婢送来云意阁，可见陛下对美人是何等的看重。”
舜华颔首笑道：“谢陛下圣恩，陛下有心了。”转头示意繁枝接过小内监手上的锦盒，方有些疑惑的问，“不过还有两日才是陛下的寿辰，楚王这么早便进宫了吗？”
林义垂首恭敬道：“回美人的话，燕王殿下和楚王殿下都已提前入宫，现下正在宣室殿内面圣。”
舜华垂下眼帘，掩过眸中神色，浅笑道：“原来如此，有劳林中贵了。”
林义陪着笑道：“这是奴婢的本分。若是美人没有其他吩咐，奴婢便先告退了。”
舜华微微颔首：“中贵人请慢走。”
“诺。”
林义人方离开片刻，舜华便起身吩咐繁枝去取大氅，神色如常道：“刚用完膳，胃里有些不顺畅，我想出去走走，消消食，你一个人伺候着便可以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勾心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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