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弃车保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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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夫人看了一眼伏地而哭的郑婉儿，面露疑惑道：“妾身觉得有些奇怪，据妾身所知，郑长使父亲所居县尉一职，而郑长使不过是一介长使，按说她的品秩和俸禄不高，家世也普通，而君影草是如何稀有难得之物，她是怎么得到的？”
奕诩微微挑眉：“你的意思是，此事背后另有其人？”
赵夫人敛眉垂目：“妾身不敢妄言，只是觉得奇怪罢了。”
奕诩并不言语，只冷着一双眼眸看向跪在地上的郑长使。
就在此时，一个尖细刺耳的声音传来：“皇太后驾到——”
皇太后端坐在绘有升降鸾凤云纹的凤撵之上，着一身深黛色云纹夹金绣绕襟深衣，披着青色龙凤暗纹氅衣，华贵的高髻梳得一丝不苟，神态端庄肃穆，无形中挟着强大的迫人气势。在近身侍婢尹嬷嬷的搀扶下，太后缓步下了凤撵，奕诩和皇后首先迎上前揖礼，其他妃嫔宫人都在后面行跪拜礼，待太后免了礼，众人方起身。
奕诩面色如常，问道：“这么晚了，母后为何还大老远从长乐宫过来掖庭？有何事儿子自会处理妥当，母后无谓忧心。”
太后看了奕诩一眼，以手扶额，沉声道：“近来未央宫中不太平，哀家这个老太婆也睡不安稳，听说前些日子刚遭贬黜的裴良人竟遭人下毒谋害，这未央宫中接二连三发生妃嫔被害之事，哀家倒要过来看看到底是谁人敢在皇宫中放肆！”
皇后忙敛容自责：“儿臣治理后宫不当，以致发生此等污秽之事让母后挂心，儿臣实在愧疚。”
太后笑笑，云淡风轻道：“皇后一人治理六宫，事务繁忙，稍有疏忽也是难免。”
这便是在责怪皇后了，徐贞红着一张脸，不敢再开口多言。
那郑长使见太后来了，连哭都忘了，愣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如今的境况，又悲悲戚戚的哀哭起来：“妾身冤枉，求太后明察。”
太后蹙眉不豫道：“你便是那下毒之人？”
“冤枉啊，妾身从未下毒谋害过裴良人。”郑长使连忙疾声辩解，语罢又哭嚎起来。
太后不耐烦的呵斥：“住口！身为嫔妃，在宫中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入宫之时教习姑姑难道没有教过你宫中礼仪吗？冤枉与否，哀家自会查明！”
郑长使立即止住了哭声，低下头轻轻啜泣。
太后面向皇后，缓声问道：“此事究竟如何，哀家想听皇后详细禀明。”
皇后不自然的扯起唇角，低声道：“启禀母后，经太医验明，裴良人今日的晚膳里被人下了君影草毒。而方才搜宫时在郑长使的瑞安阁里搜出了盛装毒物的器皿。”
“具体如何下毒的查明了吗？”
皇后迟疑了一下，两手交错握紧：“回母后，郑长使否认罪行，目前还未查明真相。”
“既然是下毒，必然是经过郑长使近身侍婢的手。”太后说着瞥了一眼跪着的郑婉儿，“暂且将她关进暴室，身边的侍婢都送去掖庭狱审问，若是证据确凿，便容不得她抵赖。”
郑长使闻言大骇不已，不住稽首求饶：“求太后开恩！求太后开恩！”
奕诩明白太后话中深意，不由得锁眉道：“母后，此事尚有疑点，儿子想再继续审问。”
“有疑点下面的人自会查清，皇帝日理万机，心思应多放在前朝，后宫之事，还有哀家和皇后替你分忧。”太后伸手揉按太阳穴，略显疲惫，“今夜太晚了，任她继续在此地哀嚎，不仅有辱皇家体面，没得来也污了圣听，便将她先关进暴室，明日再行审查吧。”
奕诩垂目负手而立，沉默许久，终于下旨：“将郑长使暂且关入暴室，瑞安阁一众宫人打入掖庭狱审问。”说完便向太后道，“夜里风凉，母后早些回宫吧。”
太后点点头，问道：“那裴良人如何了？”
“回母后的话，裴良人仍未醒转，太医说不知毒性是否伤及颅脑。”
太后面露悲悯之色：“也是个可怜见的，皇帝你近来有时间多看顾她。”
奕诩应道：“儿子知道。”
太后上了凤撵，又侧头意味深长的看向徐贞：“皇后你身为六宫之主，此事要处理妥当，不能让皇帝总是为后宫之事分心烦忧。”说着话锋一转，眸中似有警告之色，“这等污秽之事若是再有下次，哀家也容不得了！”徐贞一凛，顿时垂目敛容喏喏应承。
皇太后一走，奕诩回清韵阁再瞧了眼病榻上的舜华，见舜华面色苍白，在昏迷中仍紧蹙眉头，似有不忍，再三叮嘱太医和繁枝等人照顾好舜华方才离开。帝后均回宫后，闹腾了大半宿的兰苑终于安静下来。
深夜，未央宫，椒房殿内。
殿内侍奉的宫人皆被屏退了，只余下了苏绿萝和白兰两人在殿中伺候。皇后坐在紫檀浮雕云纹绦环案榻旁，姣好的面容上满是怒意，向面前跪着的女子训斥：“韦美人，你们就是这样给本宫办差事的！”
韦美人屈身跪在皇后面前，低头垂目，谦卑道：“妾身惶恐，请皇后娘娘息怒。”
“本宫交代给你们的事，没能办成也就罢了。但明明本宫已经提醒过你那裴舜华察觉到下毒之事，交代你速速将东西处理掉，为何还会从郑长使的瑞安阁里搜出证据来！”
韦美人面露愁色：“妾身得到娘娘的消息，即刻便去通知了郑长使，她说她立即处理，妾身也就信了，怎料……妾身知罪，求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扬手一拍案桌：“恕罪？若那郑长使乱说话，你再如何求恕罪都没用了！”
韦美人眼波流转，转愁为笑：“皇后娘娘请勿动怒，妾身以为太后将她关进暴室其实是给了我们机会，娘娘您觉得呢？”
“你什么意思？”
韦美人露出讨好的笑容：“郑长使不是没有承认罪行吗？现在她人进了暴室，太后方才又说后宫之事由皇后娘娘您来处置，说到底具体怎么个处置法还是由娘娘您做主啊。”
皇后凤目微眯，思忖道：“就算是本宫处理，但是那也要郑长使听话才行。”
“这个好办，只要能让妾身和郑长使见个面，妾身保证她一定乖乖听话，绝不会说出皇后娘娘不想听到的话来。”
皇后以手支颐，斜睨向韦美人，想了想道：“那好，本宫便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此事再处理不好，你知道后果！”
韦美人从椒房殿里出来，便持着皇后娘娘手谕连夜进入了暴室。
近来秋意已浓，深夜里寒风肆掠，凉气袭人，韦美人不由得紧了紧衣襟，快步走进了关押郑长使的暗房。郑婉儿正孤身卧于暗房内，一袭锦衣拖曳在肮脏破败的地砖上，显得触目惊心。被韦美人近身侍婢沁竹所执的灯笼一照，郑婉儿原本呆滞的目光跟着转了过来，见是韦美人来了，她犹如见了救命稻草一般，眼神恢复了光彩，立即直起身来，叠声道：“姐姐救我，姐姐救救我，我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了，姐姐你快求皇后娘娘救我出去。”
韦美人叹了口气道：“姐姐之前已经提醒过妹妹了，为何妹妹仍将那东西留在自己宫阁，眼下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可怎生是好？”
郑婉儿哭道：“姐姐你来提醒了之后，妹妹立即便将那些毒粉倒掉清理了。”她说着有些局促，“都怪妹妹愚昧，以为这样便万事大吉了。因着瞧那紫檀木盒精致难得，妹妹一时猪油蒙了心，竟将木盒留下了，怎料闯出如此弥天大祸，妹妹实在悔不当初，求姐姐想办法救妹妹出来啊。”
韦美人心中暗叹这郑婉儿当真是目光短浅，愚不可及，面上却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来：“妹妹你怎能如此糊涂？现在事情闹得这样大，太后都插手了，姐姐也实在没办法，现下能救得了你的人便只有你自己了。太后的话你也听到了，此事还是由皇后娘娘处置，既然由皇后娘娘处置，该怎么做怎么说想必妹妹你也清楚，若是说错了话让皇后娘娘不高兴了，可就真的没人能救得了妹妹了。”
“姐姐的意思是让我承认吗？”郑婉儿早已面无人色，悲戚道，“谋害妃嫔可是大罪啊，我可怎么担当得起。”语罢哭得越发厉害。
“妹妹你又犯糊涂了，再大的罪那也是由皇后娘娘定夺，你看裴舜华不也只是被贬黜吗，妹妹你就算进了暴室，只要潜心思过，那想要再出来还不是皇后娘娘一句话的事。”韦蕴说着加重语气，一字一顿道，“妹妹你只要想清楚是谁掌握着你的生死，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便不枉费姐姐我今日进来这一趟了。”
郑婉儿怔住，双目中露出失望的神色，半天才回过神来，呢喃道：“妹妹知道了，多谢姐姐。”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弃车保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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