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墨诀》锦墨素落

5、桃之夭夭，桃之妖妖

　　一路无言，马车很快到了楚夕。
　　天气炎热，又正值午时，再加上身体本就虚弱，叶锦玦经过一路颠簸，已经昏昏欲睡，在又一次的颠簸中，头轻轻歪到旁边的君澈亦肩上。
　　君澈亦本在静心思考，感到了肩上的重量，睁开眼歪头一看，叶锦玦已经睡着了。秀眉微蹙，仿佛有些难受。君澈亦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怜惜，轻轻扶着叶锦玦，手腕一动，一柄折扇打了出去。
　　“少爷，什么事？”车帘被掀开，侍从恭敬地回头递回了折扇。
　　伸手接回折扇，君澈亦头也没抬，“加速，在落日前赶到夙墨阁。”
　　“是。”
　　悠悠的晚风轻轻飘散，吹散了午时的炙烤。不觉已经到了黄昏，金色的落日在晚霞的辉映下，洒下玫瑰色的暮霭。少了马车的颠簸，有些不习惯的叶锦玦悠悠转醒，君澈亦已不在车里，没有了茶香的马车，空的有些凄冷。掀开车帘，叶锦玦看见君澈亦背手面对着夕阳，天边的火烧云仿佛在熊熊燃烧的烈火，带出一片绚烂的绯色。淡青色的丝袍反射出淡淡的流光，仿佛一尊雕像。料峭的山风袭来，，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茶香。
　　下了车，叶锦玦信步向他走去。“锦儿醒了？”人影未动，敏锐的反应让叶锦玦不禁失笑。
　　“每天这么快的反应，是不是很累？”
　　微微低头，君澈亦掩去眼里的惊讶与感动。“习惯了。”抬头笑笑，他略略仰望天空，火烧云蔓延天空，投下绯色的光芒。
　　“到了吗？”
　　“嗯，你看，再拐过那座黛山，走二三十里就好了。”
　　“这么远？到晚上能走到吗？”
　　“今天也人困马乏了，附近又没有客栈，我们先在车里睡一晚吧，有云逸在这里守夜，不必担心。明日清晨我便送你过去，这样可好？”
　　“云逸？那个人的名字吗？”
　　“嗯。”
　　“嗯，那我先回车里了？”
　　“好。”
　　走了几步，叶锦玦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道：“这里天冷风大，你还是早些回车里吧。”
　　君澈亦转身，踱步到她身边，微微低头看着她，伸手轻轻整理她略歪的衣领。狭长的眸子下宣泄的温情：“嗯。”微微弯唇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叶锦玦的脸很没骨气的有些发烧，转身跑向马车。直到那股幽幽的茶香散尽，才停了下来。
　　很快，幽深的苍穹衬托着几颗闪亮的星子，夜间风大，接过云逸手中的披风，君澈亦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仰视苍穹，星星仿佛都在幻化着她的笑靥。舍不得她离开吗？低眉敛去眼中的伤感，他苦笑。碎碎的刘海打落下来，竟有些颓废之感。
　　“公子，回吧。”
　　“嗯。”
　　嘴里答应着，他还是没有动。听见身后窸窣的声音，他微笑着回头，“怎么又出来了？”
　　轻轻闻着缥缈的茶香，叶锦玦就那么走出夜的湿雾。换上了一身厚些的白色绸裙，深蓝的花纹勾勒出青花瓷的模样。披了一件银白色的披风，尽管是深夜，却还是夏天，披风却是带着风毛的。如同优美易碎的瓷器，仿佛触手不可及。
　　有一瞬间的失神，那一刻君澈亦甚至想违背她的想法，带她走。
　　终究不能啊。
　　走得近些，君澈亦看见她的头发也披了下来，用一支蓝萤石的发簪固定，脸色有些苍白。
　　“都夜里了，还不睡？”
　　叶锦玦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车里一个人都没有，我睡不着。”
　　君澈亦失笑：“好吧，我也回去。”
　　叶锦玦轻轻接过他手中的披风，给他系上。
　　“都说了夜里冷，又穿这么少，你是猪吗？”低声笑着，叶锦玦笨手笨脚的总算系上了披风。
　　天地旋转，时光凝滞。
　　从未有过的感动忽然间发芽生长，蔓延在心怀。
　　在一股冲动的驱使下，君澈亦轻轻揽过叶锦玦的肩，走向马车。
　　感觉有些别扭，叶锦玦在淡淡茶香的怀抱中不断的扭来扭去。
　　“别动。”君澈亦弯唇笑了笑，两人上了马车。
　　“怎么这个季节，还披带风毛的披风？”
　　“刚才有点冷……”
　　轻轻叹息，君澈亦闭上眼。“快睡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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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
　　“唔……”感到周围的声响，叶锦玦很不情愿地睁开了眼。
　　“已经要开始赶路了，还睡。”君澈亦眉眼弯弯的调笑。
　　“困啊……”伸了个懒腰，渐渐清醒过来的叶锦玦将身上的披风收拾进包裹里，迷迷糊糊的翻下马车，举目四望，走到不远处的溪边撩起水，洗了把脸后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看着水面上的倒影。这时她失忆后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容颜。神态灵动，线条优美。尽管有些苍白，却并不影响她的容貌。桃花眼轻轻弯起，眼角尖内陷深邃，状若娇美妖娆的桃花花瓣，眼神迷离，娇巧可爱。呆看了一会，轻轻走回马车，闻着好闻的茶香，叶锦玦笑道：“君澈亦，你身上的茶香是哪来的？”
　　故作神秘的一笑，君澈亦难得心情大好的逗逗她。轻轻向后一仰，倚在车厢上，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贵气：“不告诉你。”
　　“告诉我嘛。”叶锦玦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果断探索。
　　君澈亦一手打开折扇，眯起狭长的眸子：“不。”
　　“那我去问云逸。”还没等君澈亦有所反应，叶锦玦已经跳下车跑向在远处溪边休息的云逸。
　　君澈亦无奈的倚在掀开的车帘上，轻轻扇动扇子，连翠绿的扇穗也晃动着幽幽茶香。君澈亦慵懒的喊道：“锦儿，别跑了，我告诉你就是……”
　　话音刚落，灵动轻快奔跑着的身影轻轻停了下来，略有点小得意的往回走。
　　君澈亦摇头轻笑。
　　“说吧。”手脚并用的爬上车，双手抱膝好像要听故事一样。
　　“有什么好听的，又不是故事……”君澈亦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君家就是靠经商茶叶而小有名气，所以我家的茶叶种类较多，我也是从小品茶，再加上我不爱熏香，府中若是有什么难闻的味道，我就会命人在我房间内的香炉里用一些干茶叶，加上晒干的松针、茉莉焚烧蒸熏，所以身上自然有这种味道。”
　　“哦……”一边答应，叶锦玦一边默默腹诽：不是我妒忌，要不要这么费啊喂，不过……如果我要熏香，要放什么呢？百花齐放？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君澈亦看着叶锦玦眼睛里快速变换的神采，实在搞不懂这小丫头到底在想什么，不过两天接触下来，差不多也能猜出一二，左不过是鄙视自己浪费……
　　“咳咳……”咳了几声，把叶锦玦的注意力吸引回来，君澈亦淡定的掀开车帘：“云逸，出发。”
　　“是。”
　　路仿佛变得平坦起来，马车行进的速度很快，前进了二十余里，叶锦玦感到了外界温度的上升。掀开车帘，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清澈见底的河，大约是与刚才的溪相接，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嫣红。
　　旋转飘舞，仿佛美人眼底的笑靥。
　　千叶桃花胜百花，孤荣春晚驻年华。比夕阳西下时最艳丽的晚霞还要绚烂，娇嫩妩媚的花瓣还带着清晨的朝露，晶莹剔透，反射着妖美的嫣红光芒。
　　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太阳缓缓升起，在妖艳的桃花映衬下暗淡失色。风微微起了，卷起一地妖娆。
　　“好美啊……”未注意到马车什么时候停的，叶锦玦轻轻跳下马车，奔向一片乱红桃林。
　　花瓣纤轻细薄，纤尘未染，仿佛是流动的生命，花开如海，在风中起起伏伏，乱红如雨。东风著意。先上小桃枝。红粉腻。娇如醉。倚朱扉。
　　君澈亦优雅的下车，随口问道：“折一枝吗？”
　　回过神来，叶锦玦轻轻摇摇头：“不必了，折下来，很快就枯萎了。”
　　“夏天桃花为何还开得这么盛？”沉醉间，叶锦玦迷迷糊糊的想到了这个问题。
　　“这里桃林四季盛开，一是因为这里冬季引了温泉水，桃树也不会被冻死，夏季就将温泉水隔断，让它流不到这里。二是桃林外都有竹林，可以挡风御寒，夏季还能减少炎热这里已经是夙墨阁的外围，基本没人敢到这里，其实这里有专人把守，看见有人便会驱赶，他们这次是因为看到我的马车，才没有出面。”
　　忽然，清脆一声，仿佛是干戈相碰。
　　“君澈亦，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我们去看看。上车。”君澈亦拉着她优雅转身落座，马车疾驰，过了一会渐渐停了下来。“公子，到了。”
　　叶锦玦倒是反应很快，跳下车，就看见一座高耸庄严的厅堂，“夙墨阁”三个字苍劲有力，周围依旧是桃花林，不过向两边平移了些，显得空地更加宽阔。
　　又是几声，连续、果断，刀剑相碰，仿佛在桃林之间。

作者有话说

　　素落很久没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