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悸动》瑟瑟小雨

8、第 8 节

　　凌素疾步走向洗手间，阿凯杨柏金子正打游戏打得兴起，而杨穆似乎消失了。时刻注意着凌素的温总监却注意到他的脸色似乎猛地白了几白。
　　洗手间传来剧烈的呕吐声，果然。温总监站在洗手间门口，他知道凌素一定是胃痛，也知道他肯定不想让自己知道。所以，不能进去。
　　而洗手间中的凌素却也没想到，平常的干呕，今天却从喉咙中冲上来一股甜腻，红色的血液从喉咙中滚出，似乎怎么落也落不完。
　　头部过大的压力让他的眼圈发红，看起来像哭过一样。他开了水龙头，凉凉的水流出来，将那些丑陋的痕迹一点一点的带走，他捧了一抔水打在自己的眼睛上，透过水花这个世界变得朦朦胧胧的，连感觉也变得不清晰了，他慢慢的靠着洗手台蹲下来，背后传来的冰凉可以让自己清醒一点。
　　不怕，早就做好准备了。

　　回到客厅，此刻沙发上已经坐了一位贵妇人，五十多岁的样子，高贵优雅，只是她的眼睛似乎已经不如当年那么明亮了。
　　“杨阿姨。”凌素走到一半的时候停了，他看看坐在旁边的杨穆，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杨穆的妈妈看向他，打量了一会，慢慢的伸出手，
　　“是小素吗？”
　　凌素快步走过去拉住杨阿姨的手，“是我。”
　　“小素，你来啦，刚踢过球是不是？手上都是汗，”杨阿姨用力的捏捏他的手，
　　“我今天做了排骨汤，你们正在长身体，喝这个最好了。”然后转头看看，把淑娴拉倒身边坐下“婷婷最喜欢喝了，一会你爸爸回来就能吃饭了。”她的脸上笑的幸福，可是却在转头看向凌素时落下了一滴泪。泪水从眼眶流出滴入橘色的毛绒垫子里，仿似从未发生过。
　　“小素，以后多来家里玩啊，小穆住在你家里也打扰你了。”
　　凌素垂下头，刘海掩盖住他已经发红的眼眶，“不打扰，小穆还会帮我爸妈打扫卫生呢，我妈都说比我强多了，”眼眶中的眼泪终于被强忍回去，他抬起头看着杨阿姨，脸上笑的灿烂“杨阿姨，我妈说小穆要是他儿子就好了，我妈不要我了。”
　　“呵呵，是这样子吗？小穆在家里可是从来不干活的，没想到竟然这么乖。”她又微微的笑出来，仿似当年那个看着两个小孩子在笑闹时微微笑的漂亮阿姨。而如今，她的头发已经花白了，脸上也满是皱纹，泛白的脸色总是让人联想到医院的消毒水的味道。
　　凌素的眼圈红了又红，却是始终忍者没让泪落下来。

　　酒店，温彬的房间。
　　“你的脸冷的能冻豆腐了，你别绷着了。”温彬坐在沙发上，斜看着开门打算离开的凌素。
　　门锁打开的清脆声还未完结，砰的关门声便接着传来。
　　这声音太大，空旷的走廊里回响了很久。
　　温彬将凌素压在门上，嘴唇贴上他的耳朵，“我说，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再自我惩罚了。”
　　凌素胳膊撑着门板，牙齿咬着嘴唇，却始终不出声。
　　“你跟我说句话会死？”温彬咬牙，却终于听到了一声喘息声，闷闷的，就算是距离不过一厘米，仍然听得不太清楚。
　　温彬忽的伸手将他搂住，贴在他的背后。而怀中人终于放松了下来，却仍旧笔挺的立着，“你什么都查清楚了吧，所以你也知道，杨家家破人亡，都是我害的。”
　　家破人亡，这个词似乎用的也不是太对，但好像又没有错。温彬微微的眯了眼睛，侦探调查来的结果，的确都有。
　　悲剧的起点便是凌素想要找一个最能气死杨穆的女朋友，而那个人选是杨穆的妹妹，比他低了一个年级的婷婷。
　　追女生的技巧每个男生都差不多，不过是送送礼物，说说好听的话，再加上凌素乃是足球小将，又阳光帅气，原本这样的男人追女生便不会困难。因此婷婷也是手到擒来。
　　可是即便是婷婷的男朋友，凌素依旧没能够跟杨穆多说上两句话，在整个初中。
　　高一生活在五彩的阳光下开始了，金色的八月，山上的树木正是最翠绿的时候，这样美丽的季节却没能让凌素的心情美丽起来。原因便是他与杨穆分在了同一个班级，而且还是同桌。而最可恶的是，他虽然是婷婷的男朋友，杨穆却依旧没能多看他一眼。
　　分了个这么帅气养眼学习好的同桌，凌素瞬间觉得自己的存在感被刷到了零以下。想到母亲以后指着他的成绩跟杨穆的比较，他就头大。一个头两个大。
　　这天正在跟金子嚼着狗尾巴草坐在操场上晒太阳，金子竟然盯着个女生冒星星，这让他尤其不爽。不巧的是，正好来了一队球队，要踢足球，请他们让位。
　　原本这不是什么大事，人家踢球他们让地方这是应该的，可是凌素一听让位这个词就火大，冲着对方的队长喊：“让什么位？这个球场哥我踢了三年了，也没给谁让过位，你哪儿冒出来的！”
　　对方的队长是从别的学校考过来的，新来不懂规矩，却也蛮横，直接拿着拳头走过来，“你说啥？给老子当哥，你混蛋欠揍。”
　　等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动上了手。这原本不是打架的事，可是西北自古民风彪悍，能打架解决的绝不说话，所以其他的队员也帮起了手，凌素加金子两个人怎么也打不过准备踢球的一整个球队，正被围攻的很惨。忽听有人大喊老师来了，而打的火热的球队还想多揣个几脚，结果凌素就在这最后的关头被人给救了。
　　杨穆替他挨了几拳。
　　当然凌素到最后也没能知道为啥杨穆能在操场，那明明是他和金子翘了自习课出来晒太阳的。
　　但不论怎样，凌素欠了杨穆的人情。所以他再也不能把杨穆当成敌人了。
　　凌素的心思也很单纯，不是敌人，那便是朋友。作业一起写，饭一起吃，尿一起撒，A片一起看。
　　也就是某次金子贡献的男同的毛片，让凌素意识到了自己对杨穆的感情，似乎跟对金子有些不同。他似乎很渴望杨穆的身体。这种感觉从来不曾存在过，甚至对婷婷也没有。
　　如果只是这样，那么也许凌素单恋个两年，考上大学之后也会便会不同。可不巧的是，阳城高中之所以是重点高中，高三的封闭式学习绝对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对于这一点，凌素：“哈哈哈哈哈，我家就住在学校里面，我不用住宿舍，哈哈哈哈”，而杨穆只能叹气，“我妈肯定不同意。”
　　所以事情的结果便是杨穆住进了凌素的家，和凌素睡同一间房，同一张床。
　　一年的时间，干柴烈火的两个人，终于还是发生了些什么。
　　只是温彬不愿意看这一段，直接跳了过去。
　　高考，两人约定好考一所远离所有同学的大学，跑的远远地在一起。结果很好，两人都考中了南方最好的大学。便是凌素与温彬的母校。
　　而杨穆最终却没能来，因为高考后的暑假他们一起爬山时，被婷婷和几个朋友看见了，看见的还有凌素亲吻杨穆的画面。
　　第二天，婷婷一通电话将凌素叫了出来，那天的情景，想必凌素终身难忘。
　　七月的天气，热的树叶也卷了起来，汽车从柏油路碾过，似乎能够看得到飘起来的水蒸气。婷婷戴着一顶粉色的太阳帽，穿着橘色的裙子，站在学校门口。
　　婷婷第一句话便是：“你喜欢我哥哥是不是？”
　　杨穆愣了愣，却并不觉得需要隐瞒，直接坦坦荡荡的点了下头，心里还默默的想哥多么诚实，多么有勇气。
　　结果婷婷却哭闹起来，“你们不能在一起啊，我喜欢你，你怎么能喜欢我哥哥呢，你们都是男生啊，你们怎么能这样？爸爸妈妈知道了怎么办啊？？老师知道了怎么办？”
　　凌素上前想要拉住婷婷安慰，却不想婷婷很激动，甩脱他的手便开始跑。
　　接着便是紧急的刹车声，与砰的一声重物碰撞的声音，还有那血液从血管流出的声音，斯拉拉，原本以为像是小溪流水的声音，却没想到这么刺耳。
　　凌素的整个世界安静了，只有斯拉拉流水的声音，流的那么奇怪，那么让人心慌，带着腥腥浓浓的稠腻。他抱住婷婷的身体，向医院跑，却怎么跑也跑不到。终于婷婷睁开了眼睛，拉着他的手，一字一字的说，“你们一定不能在一起，一定一定。”
　　凌素懵懵懂懂的没听清楚她讲了什么，只是觉得这世界好热，婷婷不开心，她说什么都要答应她，于是他闷闷的点了点头，婷婷合上了眼，而这却成了他下半生悲剧的开始。
　　直到婷婷下葬，凌素才从懵懵懂懂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而杨穆守着婷婷的灵位，看着母亲哭的死去活来。他们只知道婷婷出了车祸，却从来不知道这车祸的原因是什么，因为凌素从来没告诉他。
　　那是婷婷下葬后的第十天，已是八月初，母亲已经帮他准备了大学用的所有行装。所以接下来的这场便是辞行。杨穆困惑，拉着凌素的手：“婷婷才下葬不久，可不可以晚点走，我想多陪陪爸妈。”
　　凌素将另一只手附上杨穆的手背，“这次，我打算自己一个人先走。”
　　杨穆讶异，“你可以留下来多陪陪我吗？我们再过十天走也来得及的，八月末才开学。”
　　凌素抚摸着杨穆的手背，那手背白如婉玉，骨节分明，是自己最喜欢的手，只是再也不属于自己了，他抬头看向杨穆，“杨穆，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