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相连》淡薄轻雾

20、帆慧离家避灾祸

　　平静的生活在那样的乱世下又怎能有真正的平静呢，正如看似风浪静的水面下往往深不可测、暗流汹涌。
　　严熠帆的各种文章因为抨击北洋政府，指责军阀任意搜刮民脂民膏而被关军长的爪牙盯上。
　　这关军长叫关自丰，原本只是个普通军官，后来依附大军阀发动了兵变，之后被封为军长驻守在旭城，成为旭城独断专行的统治者。关自丰的眼里怎能容得下像严熠帆这样名不见经传的文人对他的统治指手划脚，这些人在他的心目中只能是“乱党”。因此，他亲自命令手下的副官方木带人去搜查严熠帆的住所。
　　严熠帆住在一个三层小楼的顶层，当方副官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向小楼跑来时，他就听到了动静，感觉这帮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于是严熠帆急中生智，快速将柜子中的重要文件和资料全部拿出来，正反交插着摊在床上，扔在地上，最重要的文件还团成纸团扔在纸篓里。随后将一些无关紧要的书报和文稿整整齐齐地摆在柜子里锁好，还把几张写着浪漫爱情诗篇的纸端正地摆在书桌上。
　　严熠帆做好这一切，刚端坐在书桌旁，房门就被踹开了，肥头大耳的方副官眯着眼睛扫视了一下屋里，做出了“搜”的动作，几个士兵立即翻箱倒柜地找起来。方副官自己则踱到熠帆的书桌前，睁圆了眼睛盯着桌上的几张纸。严熠帆将纸递到方副官面前，笑着说：“长官，这是我的新作，请您赐教。”
　　方副官只瞄了几眼，就不屑地说：“真是个酸文假醋的臭文人。”
　　这时，严熠帆看到有个士兵正盯着那个锁着的柜子看，他连忙冲过去，假装害怕地说：“长官，这里面没什么，还是别看了。”
　　方副官和屋里的几个士兵一听这话，都停下手头的事，纷纷聚拢过来，非要搜查柜子不可。严熠帆假意推托，不得已打开了柜子。这伙人一拥而上，将里面的书报文件全拿出来细细地察看。
　　他们查了半天，却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方副官不免有些沮丧，他看着一片狼籍的屋子，说：“谅你也不敢有什么非法的东西。”说完，他带着人悻悻地走了。
　　严熠帆等他们走远，立即挑拣了一部分最重要的文件和资料带在身上，其他的文件则统统烧掉。之后，他匆匆地带着文件去找旭城的进步党派秘密负责人孙敬夫，由他继续保管这些文件。
　　孙敬夫听严熠帆简要地叙述了今天的遭遇后，他判断专权又精明的关自丰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严熠帆，于是命令严熠帆立即乘晚上的火车去外地避避风头。
　　严熠帆回家收拾好东西之后就匆匆去找辰慧和清荷告别。他来到清荷家时，清荷没有在家，他只好将一些钱交给了清松，就又赶到了辰慧家。可是辰慧家的屋门虽然开着，但里面却空无一人，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眼看天都快黑了，辰慧母女也没有出现。严熠帆无奈之下只好离开，独自前往火车站。
　　严熠帆不知道辰慧此时也与他一样，因为危机突然降临，也要离开旭城。事情要从当天辰慧放学时说起。
　　辰慧刚走出校门，就看到母亲焦急地等在外面。齐母一看到辰慧，就神色慌张地低声说：“快跟我走，他们来了。”说完，就拉着辰慧快步走起来。
　　齐母的话把辰慧弄得一头雾水，她不解地问：“妈，谁来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齐母没有说话，只是拉着她一口气走出了几百米，才停下脚步，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悄声说：“我看到侯家的家丁了。”
　　齐母的话把辰慧吓了一跳，接着母亲讲起了事情的经过：原来齐母中午在送病人出门的时候，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人躲在离自家十米外的墙后鬼鬼祟祟地向这边看，这人一看到齐母出现在门口，立刻拔腿就跑。齐母回到屋里，猛然想起这人就是丰泽县侯家少爷侯培仁的贴身家丁侯三，想到这儿，齐母顿时觉得事情不妙，也许侯培仁发现了自己的行踪，很快就要过来讨债了，这个人心狠手辣，还对辰慧存有贼心。于是齐母赶紧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就来到学校找辰慧，准备再次逃亡。
　　辰慧听完母亲的讲述，禁不住问：“妈，您真的看清了？那人是侯三？”
　　齐母确定地点点头说：“辰慧，我没有看错。”接着她叹着气说，“看来这次我们又要远走他乡了。”
　　“可我们去哪里呢？”
　　“不知道，还是先离开再说吧。不过这次走之前，我想先去向劳信道别，他这么帮助我们，如果我们就这样不辞而别，也太不近人情了。”齐母低声说。
　　母亲的话也正是辰慧所想的，只不过除了劳信之外，辰慧还想向严熠帆、清荷、冯先生等人告辞，尤其是严熠帆，他已然悄然地走进了辰慧情窦初开的心。可是辰慧知道时间有限，况且母亲在这种时情形下是不会放她一人独行的，她想到一旦离开，就要和这些人失去联系，而且还不知何时才能再回到旭城，心中顿时充满了伤感和失望。
　　辰慧母女径直来到劳信所在的兴寿堂。兴寿堂是一家规模很大的药铺，兼有坐堂医生，它虽然由郑兴出资兴办，但平时都是由劳信担任掌柜，打理店里的一切事务，劳信不仅医术精湛、医德高尚，而且经营有方、处事周到，所以兴寿堂的生意一直红红火火，劳信也颇得郑兴信任和依赖。
　　这次正在兴寿堂忙碌的劳信一见到辰慧母女拿着简单的包裹急冲冲地来到店里，心中不觉一震，他预感到可能有危急的事情发生。果然，齐母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接着便向劳信辞行。劳信一听，不禁黯然神伤，如今到处兵荒马乱，这母女俩又能逃到哪里呢？
　　忽然，劳信眼睛一亮，低声说道：“夫人，辰慧小姐，如果你们相信我，就听我的安排。离旭城五十里有个桥口镇，那里吉大商行的吴掌柜与我素有交情，你们可以我远房亲戚的身份暂时去哪里落脚，等以后慢慢安排好新去处，再走不迟。”
　　齐母和辰慧没有别的好办法，只好同意了。
　　辰慧与严熠帆彼此没有来得及见面，就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双双离开了旭城，留给彼此的只有美好的回忆和深深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