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欧阳少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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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为什么要去江都？”
“江都花满楼有一能人异士善扶乩，名唤瑾娘，我是要请她卜算玉横碎片的下落。”
“玉横？听起来挺耳熟的……诶，莫非就是玄霄师兄去找的、可以让希夷师姐复生的那个东西？可是既然长琴都请玄霄师兄出马了，为何还要自己奔波呢？”
“我已许久不曾联系上玄霄兄，而且……”
——而且除了我自己，我不相信任何人。
……
欧阳少恭与唐墨一行人不日启程赶往江都。
十里烟华，鱼龙涌动。
江南第一大城，江都，也是这盛世中天下第一的繁华富贵之乡。
此地接吴楚而连中原，濒东海而纳百川，商贾云集，货殖繁兴，水运拥碌，与琴川也有一人工开凿的运河曲折相连。
因此唐墨想破了头都没想明白：分明可以直接趟水路过去的，为什么他们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弯弯绕绕走山路，还都一脸令人怀疑自己智商是否已欠费停机的理所当然？
虞山山道蜿蜒，费心不说，为了夜间露宿三餐吃啥之类耽搁不少时日的情况时有发生。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损人损己，为何还要去做？
欧阳少恭温和地微笑着说反正我绝对不是在等小兰逃婚逃家追上我们，至于屠苏他们是不是这样想的，我就不知道了。
他无意中（真的吗？）透露了什么非常黑暗的真相，唐墨忽然觉得自己又跨进了新世界的大门，然后被一脚踹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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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以为摸透了欧阳少恭千回百转的七窍玲珑心，唐墨得意洋洋地加快脚步、钻过欧阳少恭随优雅步伐翻飞的袍袖跳到他面前。纤细的身影轻灵扭转，如一朵蓝色小花随风摇曳。一晃眼，唐墨双手叉腰，望着他笑得像只偷吃了鸡小萌的狐狸。
欧阳少恭一同笑了起来，表情是不折不扣的宠溺。
——风晴雪与百里屠苏、以及撒欢地迈着小短腿跟在唐墨脚边的望天犼，默契地在无处可逃的粉红氛围中闭上了眼睛。
一路上被恭墨二人不要钱乱撒的糖腻得有些牙疼，风晴雪讪讪地扭头，想和百里屠苏谈谈心增进感情，怎奈后者的脑袋比他那张脸还木头，问十句话蹦不出一个“嗯我很好你好吗”。风晴雪又嗔又怨却无可奈何，干脆抛开他跑到一边和好歹怜香惜玉些的望天犼玩去了。
“阿墨因何事如此开心？”
反手扣住小姑娘偷偷伸过来拉住他衣角的细长手指、一根一根嵌入指缝，握紧。欧阳少恭唇边微翘，一缕愉悦弧度疏淡不明。
灿烂晨辉中，清隽眼眸像撒了千万颗星星，熠熠闪耀，包容目光如四月底桃李芳菲的春风拂面，交织成一张缠绵的网，沦落其中也只会因为……心甘情愿。
每次再见长琴都发现他变得更帅啦，唐墨“嘿嘿”傻乐半天，笑得见牙不见脸：“能和长琴……能和少恭这样一起漫步林荫小道，我觉得非常幸福。”
面上笑意淡去，青年漆黑眼瞳中的光亮忽然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意味，怅然，若有所思。
——即便无果，也是幸福的……么？
缄默。
辗转尘世太久太痴缠，让他终究忘了最初一份真心，如今的爱还有多少，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人的一生如同四季时令，春夏秋冬，清明处暑寒霜降，过了便是过了、再也挽救不得。永远驻留在韶光如许暖风熏然的仲春的她，却穷尽剩下的十一个月用来无尽地寻找，以及等待。
可这一世结束后，恐怕再无机会与她……携手相将。
这种惨淡的结局，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的，更不会让它成真。
垂下头，半边俊脸隐没在额发打落的阴影中，欧阳少恭躲开唐墨明亮欢喜的注目，用平静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轻轻说道：“嗯，我也是。”
——嗯，我也是，只要有你在，那便是幸福。
——不要承诺，只要你。
——倘若这就是我所贪图的，实现它的代价……该有多苦？
扪心自问，值不值得？
正失神间，鼻端幽香萦绕即逝，眼角多了一抹张扬的红。
扶着额，苦笑。
随手拈下一折花枝，踮起脚插上欧阳少恭鬓边。唐墨小跳着往后退了两步、抱着胸上下打量脸色忽有些困窘的青年，摇晃着脑袋装模作样地吟诵道：“‘风影清似水，霜枝冷如玉’。都说好花配佳人，可唐墨觉着再美的花都不及少恭芝兰玉树、风流自赏。”
“几时学来的油嘴滑舌？”
欧阳少恭失笑，取下花枝翻覆把玩，莫名起了与小姑娘赌书的雅兴，也好考考她一别多年有没有把那些诸子百家各色杂书都忘到唐家堡、喂予了一干黑白熊。
“阿墨可知这是什么花？”
唐墨皱着眉凑上来嗅嗅，展颜道：“枝柯柔弱，叶色深绿，香气微涩，不是红花扶桑么？”
“答对了，这朵赤瑾就奖励给你。”
欧阳少恭温柔地摸摸唐墨的头发，顺便把手中这朵妖艳红花簪在她马尾辫旁，继续心情极好地且行且问：“这又是何花种？”
“花形若野菊，花序如伞，赌一发暴雨梨花这是旋覆！”
“可惜我没有那般精妙暗器输与你——这个呢？”
“总状花序包成球状，花瓣团圆如扇，花蕊突出似爪。长得这么有个性，绝对是醉蝶花~”
“醉蝶全草辛涩、微有小毒，其花却是一不可多得的优良蜜源，阿墨要尝尝么？”
“不要啦，我是英武不凡大杀四方的刺客又不是蜜蜂……唔唔唔，你知道我就拒绝不了你这样，少、少恭你这是犯规QAQ！”
“呵呵——乖。”
“……”
一面赶路一面辨草识花，不时抛下一串银铃般清脆或如松涛沉越的笑声，交缠成一曲再动听悦耳不过的歌谣。苏雪二人远远地望着欧阳少恭挽着唐墨腰肢弯下/身、助她凑到自己耳边说悄悄话，忍不住默默赞叹真正会秀恩爱的情侣即便只是普普通通并肩行走都能走出生活情趣走出美好新未来。闲话少说，准备孜然吧，可以烧了。
唐墨毫无杂质的笑颜，百里屠苏无由感到熟悉，却又不知晓如何靠近、问她是否也曾与他是旧识。
那种在孤寂深夜中愈发清晰的痛楚，是一种镌刻在灵魂深处的，亘古难忘。
昨天晚上他又做了一个梦，仍是不属于百里屠苏、甚至是韩云溪的记忆。
梦境之中，是一片水墨山水般的所在。云海流转，时聚时散，让他能看见山腰有一块嶙峋凸向渊底清池的巨石上，端坐着一位白衣男子雍容抚琴。只不过这次陪着他的不是那条黑色水虺，而是一个墨发雪颜、深蓝劲装的少女。
一曲终了，男子颔首，温言问身旁女孩道：“阿墨，今日之曲如何？”
陶醉在风中余韵的少女如梦初醒，眨了眨眼睛狡黠地笑着滚进男子怀里，抬手拽着他散落的长发坏心说道：“长琴作的曲子无一例外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杰作，可我却想听你为我抚一曲——《凤求凰》。”
太子长琴闻言面有无奈，却是点头允了：“好。”
指尖一拨，乐声激荡撞开烟云。然后百里屠苏终于看清了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子漂亮稍带孩童稚气的脸：一模一样的微翘眼梢，一模一样甜出了毒的笑弧……
竟是唐墨。
昨夜他因此以比梦见自己狂性大发煮了阿翔来吃（？）还要快的速度惊醒过来，愣愣地盯着趴在欧阳少恭怀中的少女发呆，心中疑惑更甚，而现在……
阿嘞个翔的谁能告诉他这只突然从他眼皮子底下冒出来的小狐妖是什么情况！？
襄铃示弱，娇柔地喊了声“屠苏哥哥”。
唐墨还没有见过襄铃。她嗅到妖气的第一反应就是抄家伙招呼望天犼抖毛放杀气——没办法，当初战乱琼华的时候硬是被铺天盖地的妖族敢死队逼出了条件反射——但四下环顾众人都是一副“虽然我很惊讶但是我很淡定”的模样，才意识到这只萌萌哒小狐妖应当也是朋友。
襄铃苦着脸哀求他们带上自己一起走：“我没有亲人，无处可去，现在只认识屠苏哥哥，所以可不可以带上我？我也找了屠苏哥哥好多年，现在好不容易才见到了他，就带着我一起去吧~”
言行举止纯真到不谙世事，又不失狐狸特有的俏皮和妩媚。
啧，好萌的萝莉，姓名住址留下，今晚她来查♂房。
唐墨学着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留下的叶二少一挑眉作捧心状，再看节操喂狗的望天犼，者重色轻主的货老早就袒露着肚皮蹭过去求勾搭求抚摸了。
——我嘞个去说好的震慑妖邪威严正直的神兽呢？负分差评给不给退货！？
三言两语过后，欧阳少恭顶着一张不得已而为之的脸实则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松了口，于是襄铃欢欢喜喜地加入他们的小分队，并成功给百里屠苏与风晴雪添了一堆堵。
唐墨觉得他们一定在心里拼命戳着欧阳少恭的小人，再赌一发暴雨梨花针。
小姑娘初化人形不久，一身小动物习性全然未脱，平时仅仅有意掩盖，一被挑拨则立刻故态复萌，欢快地和以熊猫模样掩盖内心猥琐本质的望天犼闹作了一团。唐墨看得好笑，殊不知襄铃一安分下来让其他三人均是松了口气。
等到又过了一处芳梅林半途中歇息的时候，唐墨心念一动，突然驻足转身甩手就是一发毒蒺藜，“吧唧”空袭了某御搓衣板而来的真·熊孩子·方兰生。
唐墨和她的小伙伴们全都傻掉了。
蓝衣少年一落地就迅速冲过来抱住了唐墨的大腿，死皮赖脸地拉开嗓子高喊道：“师父你怎么忍心抛下我被霸王硬上弓还要和少恭私奔！？咦屠苏和晴雪也在……啊还有襄铃！——太好了那我就这么愉快地留下来吧=ω=”
唐墨：“我什么时候收了你当徒弟我怎么不知道……还有求你松手吧方兰生你竹马的表情已经很可怕了我年纪轻轻还不想死情缘QAQ”
……作死逗比之辈不过如此，方小兰你在外面这么叼你二姐可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欧阳少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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