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无悔]民国秀色》慕薏

52、施救

　　明秀因窒息而颤抖的右手，慢慢伸向发髻，拔下一支金簪，闭了闭眼，向着左腿用力刺了下去。哎呀，她这是自残成习惯了吗？比上次还痛呀。

　　窒息感被痛意取代，明秀快速拔掉金簪，插回发髻，脱掉高跟皮鞋，跑到水榭边跳了下去。哎呀，这水榭怎么这么浅，竟然不到她胸部，最要命的是，水底竟然是石板，她那刚受伤的左腿被这一震，血流得更快了。明秀顾不得痛，快速走到男童身边，将已经停止呼救，正本能挥动手臂的男童一把抱起，从水势低处爬了上去。

　　明秀见男童闭着双眼，赶忙屈起右腿膝盖，将男童腹部置于上，头朝下，直到男童吐不出水，才扶正抱在怀里，用手轻拍他的脸。一番施救，终于出了效果，男童慢慢醒转。明秀见了，终于露出安心的笑容，然后抱着男童晕倒在石板地上。

　　男童醒转后，见自已被陌生女子抱在怀里，躺在地上，当即害怕的想逃开。可是，他刚才在水里已挣扎得脱力，现在他那点小力气，根本挣不开。加上之前的溺水经历，向来自诩小大人的他，当即小声哭了出来。男童越哭越觉得委屈、害怕，哭声随着情绪的宣泄，逐渐变大，一发不可收拾。

　　正在大厅恣意热聊的大人们，从刚开始以为的错觉，到慢慢静下来倾听。突然崔家大少奶奶胡氏惊呼：“安儿呢？安儿在哪？”见身边丫环面面相觑，胡氏面色不安的说了句“真的是安儿。”就行色匆匆的往发声地走去。

　　胡氏前脚刚走，大厅众人忙跟了上去。胡氏迈进拱门，没走几步就看见前面有双女人皮鞋，边上还有一路血迹，当即呆楞住。后面的人趁这空档，走到胡氏身边，也看到了这一幕。

　　虞思君乍一看到那双皮鞋，面色发沉，迅速顺着血迹跑了过去。刚听到哭声的时候，虞思君就扫了眼大厅。当没看到明秀时，心里就有些发慌，因着虞文雅也不在，他才没有着慌去找。现在看到他为明秀订做的皮鞋，立即窜了出去。

　　宋晨轩见虞思君如此，马上反应过来，急忙跟了上去。

　　有两个人如此，后面的人也就先后缓了过来。但当众人到出事点时，全是如虞思君、宋晨轩般，再次呆楞住了。

　　只见一穿着湖蓝色旗袍的女子，浑身湿透，面色惨白的躺在地上，怀里正抱着嗷嗷大哭的同样湿漉漉的男童，她的下身和地上流了一地的血渍。

　　虞思君脚步缓慢的走到明秀身边蹲下，双手带着轻颤的将明秀连同男童抱在怀里，轻唤“明秀”。

　　宋晨轩手掌紧握成拳，才阻止了自己上前。明秀现在身死不明，他不能让她的清誉因为他染上一丝污点。

　　除了虞思君和宋晨轩，崔凯最先反应过来，快速走上前蹲下，从虞思君和明秀怀里将男童，也就是胡氏口中的安儿抱了出来，并说道：“虞少，还是先送高小姐回客房，让府中大夫检查一下吧。”因崔府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上少不了这样那样的顽症，所以崔府一直养着位大夫。

　　虞思君看了眼崔凯，抱着明秀站起。与此同时，崔浩将安儿抱给胡氏，然后对虞思君说道：“虞少，这边请。”

　　宾客被重新引进崔府大厅，由崔氏族中亲眷招待着。对于上流人士来说，最拿手的就是粉饰太平，在座宾客如之前谈笑风生，将心中猜测隐没，只偶尔从些太太圈、小姐圈中传出只言片语的猜测。其中最不靠谱的，就是有位太太低声说了句“滑胎”。

　　宋家母子三人和陈浩自成一圈，坐在角落沙发上，无人开口说话。只是从眼神可以看出，其他三人都时不时担忧的看向沉默不语的宋晨轩。

　　任远、虞文雅和徐皓明三人站在大厅一角，低声交谈，时不时扫一眼大厅众人。

　　而此时的崔府议事厅，崔父抱着安儿坐在大厅主位，安儿之父——崔家大少崔平和崔凯坐在大厅左侧，虞父和虞思君坐在大厅右侧，听着安儿奶娘的禀报。

　　奶娘跪在大厅正中间，语带抽泣的说道：“老爷、少爷，我本来带着小少爷在水榭玩得好好的，不想肚子突然不舒服，水榭当时又没旁的下人，才不得已将小少爷一个人留在那里。我若知道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打死我，我也不敢走开的。”这话刚说完，奶娘就趴在地上，肩膀一耸一耸的低声饮泣。

　　崔父摸了摸安儿的小脑袋，问道：“安儿，奶娘说的对吗？”

　　安儿抬头看着崔父，一边点着小脑袋，一边说道：“奶娘跟我说，肚子不舒服，要离开会，让我呆在亭子里，不要走开。”

　　崔父继续问道：“那安儿记得为什么掉进水榭里吗？”

　　安儿摸着小脑袋，想了想回道：“嗯……突然水榭里进来一只漂亮鸟儿，安儿想要去抓，不知怎的就掉进水里，醒过来后，就被那位姐姐抱在怀里。”

　　听到这，在座之人都是眸色一暗。

　　崔父对边上的老管家说道：“你将安儿送到他母亲那里。”然后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奶娘，“将她带下去吧。”

　　老管家刚退下，崔府内务管事就走了进来，拘束的看着崔父。

　　崔凯说道：“直接说。”

　　内务管事回话道：“老爷、少爷，据下人回报，是丫环杏儿引高小姐去的水榭，而杏儿现在下落不明。”

　　崔虞两家心里都明白，他们这是被人算计了。可是，既然要设计安儿溺水，为什么又引明秀过去施救呢？虽是算计，却怎么更像施恩呢？崔家父子三人，眼里闪过疑惑，都有意无意的扫了一下虞家父子。虞家父子现在更是有些摸不清，不知道暗处之人用意何在？

　　崔父说道：“你去看看赵大夫那边怎么样了？”

　　过了会，赵大夫被引了进来，对着在座众人行了行礼，回话道：“老爷，高小姐左大腿有一伤处，我比对过后，确认是被她自己的发簪所伤，而且从伤口形状来看，是自伤。”然后从袖中掏出用白布包裹的带着斑斑血迹的金簪。

　　赵大夫这话一说完，崔虞两家更是一头雾水。崔父凝眉看了眼虞父，问向赵大夫，“赵大夫，这金簪，你是在何处找到的？”

　　“丫环给高小姐拆发的时候，发现金簪带血，刚好那时我正在给高小姐处理伤口，就留了心。”

　　这一说，疑团越来越大，看来，一切得等明秀清醒后才能知道了。

　　外务管事突然走了进来，对崔父行礼后，说道：“老爷，高小姐胞弟上门拜见。”

　　他这一句话，崔虞五人全部看向他。崔父想了想，说道：“请高少爷到这里来。”

　　“是，老爷。”

　　高德智一进来，先扫了五人一眼，然后走到厅中，对正位的崔父说道：“凤林高德智拜见崔老爷。”

　　崔父见其不卑不亢，仪态得体，心下点了点头，用手示意虞思君下手位，说道：“高少爷客气了，请座。”

　　“谢崔老爷。”高德智未见过虞家父子，虽心有猜测，但毕竟在外面，所以对虞家父子微低了低头以示问候，坐在了虞思君旁边位子上。

　　高德智坐下后，问道：“崔老爷，不知家姐现在情况如何？”虽然直接问长辈不合适，但现在这里无高家长辈，高德智作为高家代表，这样问也无不妥。

　　崔凯作为崔家在座最小辈，将事情经过挑重要的讲了一遍，以免再增加误会。

　　高德智听到安儿落水那段，眉头不自觉的皱在一起，等崔凯话落，高德智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有些事属于家姐隐私，本不该对外说。可现下发生这件事，高家也不好在做隐瞒。”

　　高德智说到这里，看了眼身旁的虞思君，继续说道：“家姐去年入夏时，不小心掉落家中水榭。虽后来救了回来，却落下了溺水恐惧症。简单了说，就是只要看到有人溺水，就会身临其境，窒息晕厥。去年这个时候，家姐在凤林镇码头遇着船工落水，不到一分钟，就窒息休克，缓了一阵才苏醒。也是在那个时候，家中才知道家姐落下了这个病根。”

　　在座的都是人精，一下就想通了事情的关键。崔家父子和虞父都想到这是一箭双雕，想让虞、崔两家内斗，唯虞思君觉得这是一石三鸟。因着明秀的关系，宋晨轩不可能置之事外。不论是为了帮助明秀，还是为了得到明秀，宋晨轩所在的陈氏阵营都会加入进其中一个阵营，一起打击另一阵营，进而从中获利。

　　虞思君想到高德智的突然到访，问道：“除了高家，还有谁知道明秀患溺水恐惧症？”